“费心是应该的，谁叫阿钺是我徒弟呢，这些年我将阿钺看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总得要对得住终身为父那句话儿。”秦夫人笑微微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二夫人开明，是个拎得清的人，定然不会怪罪我将阿钺当儿子看。”
褚二夫人当即哑口无言，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呆呆的坐在那里，秦夫人这话说得太有技巧了，她这么一说，分明是堵了自己的嘴，她赞自己拎得清，肯定是要为下边想说的话铺路——自己若是还要站出来反驳，肯定就是个拎不清的人了，她这个做师父的都这般在给阿钺考虑，而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全然不顾儿子的感受，这事说出去，人家都会指着她的背皮骂呢。
寻思来寻思去，褚二夫人决定闭嘴不语，自己与秦夫人斗，肯定是斗不过的，还不如藏拙听着她到底说什么，婆婆坐在那里呢，还用得着自己出来与她辩驳不成？
见着褚二夫人不说话了，秦夫人知道她已经没了脾气，这才又接着往下说：“老太君，我这人心直口快，又好管闲事，你应该也知道。”
褚老太君呵呵一声：“这个早有耳闻。”
“阿钺对我来说不是外人，故此我更应该好好的管管他的亲事。”秦夫人斜眼瞟了下旁边站着的那个中年妇人：“老太君，今日我将京城最有名的刘媒婆给请来了，特地上门来说一桩天作地合的亲事。”
瞧着那妇人的打扮，褚老太君已经明白她的身份，可听着秦夫人这般大啦啦的提出来，仿佛这楮国公府的大堂就是她家的后院一般，不由得也动了几分气：“秦夫人，我们已经在于盛府议亲，如何能出尔反尔？”
“哎呀呀，老太君，你们褚家办这出尔反尔的事情又不只有一桩，昔日盛家的大小姐不是该嫁阿钺的么？为何后来却嫁了你旁的孙子，虽说那时候阿钺是出了事，可左右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了么，现儿阿钺既不喜欢这门亲事，我觉得就该换，免得到时候闹出笑话来不好收场。”
秦夫人的话就如一把匕首，直直的扎着褚老太君的心窝子，让她好半日喘不过气来，最开始盛明珠确实是定给褚昭钺的，可后来……她咬了咬牙，自己怎么就没法子来反驳秦夫人的话呢，处处让她占尽先机。
“老太君，我不过是心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可千万不要怪罪啊！”秦夫人捧着茶盏眯眯的笑：“今日我来说的这门亲事，真真不错，您不妨听上一听。”
还能是谁家的姑娘？定然就是那个外室女了，褚老太君心中冷冷的哼了一句，这门亲事还不错？自己都能找出一万个反驳的理由。
刘媒婆笑嘻嘻的走到褚老太君面前，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一阵香风朝褚老太君扑面而去，她不由得“咳咳咳”了几声，只觉嘴中仿佛涌进了些细碎颗粒，喉间痒痒的。
“哎呀呀呀，老太君，今儿我来说的这位小姐，可真真不错！她生得容颜秀美，远远一看就跟朵花儿似的，走近了看就跟那仙女儿下凡一样！生得好，性格也好，温柔贤淑又大方能干，跟贵府的长公子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刘媒婆一边扭着腰，一边拿着帕子不住的晃动，褚老太君只能憋着气忍着：“请问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被你夸得天上少有人间无双一般，我怎么就不知道京城还有这般好的小姐？”
刘媒婆笑着指了指秦夫人：“回老太君话，就是秦夫人家的小姐哪！这家世，配楮国公府也是刚刚好，这般般配，我当然是要来保媒的！”
什么？褚老太君大吃一惊，她知道秦夫人有几个儿子，可从来没听说过秦夫人有女儿，这个秦家小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秦夫人，你的女儿？”褚二夫人疑惑的看了看秦夫人，若是这样，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她本来就不乐意儿子再娶盛家的小姐，只不过是婆婆劝说这才勉强答应了，现在既然秦夫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昭钺，这有什么不好的？吏部尚书是正二品，兵部尚书难道就变成三品了不成？
褚二夫人顷刻间神清气爽起来，相比之下，她更中意秦家的小姐，从她内心深处来说，她对于盛家，其实是一点也不想接触的，若秦小姐真有媒婆说的这般好，那倒也可以，只是——褚二夫人有些疑惑，素日的游宴里，都没见秦夫人带女儿去，怎么忽然又变出个女儿来了？
“是啊，我的女儿，我那贴心小棉袄。”秦夫人连连点头：“怎么，二夫人觉得我女儿还高攀不上你们家不成？”
“没，没，没，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觉得有些惊喜罢了。”褚二夫人一见到咄咄逼人的便会自然而然的举手投降：“秦夫人看得起，愿意将女儿舍给褚家，那是褚家的荣幸。”
“老二媳妇，你且不要说话。”褚老太君在一旁咳嗽了下，曼珠慌忙将茶水呈了过去：“老太君，喝茶润润喉咙。”
褚老太君喝了两口茶水，这才觉得喉间好过了些，她抬眼望了望秦夫人，慢悠悠的发问：“秦夫人，你说是你的女儿，我怎么就从未见过你带女儿出去过呢？为何要将她藏得严严实实，是因着生得太美被人抢走？”
褚二夫人不住点头，婆婆真是问到点子上去了，她也知道期间原因呢。
秦夫人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自若：“因为以前我并未有女儿，最近才有的。”
众人的目光都朝秦夫人的腹部溜了过去，这位秦夫人也未免太扯了，她难道想给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定个娃娃亲？可谁知道她现儿怀的是男是女，再说要等那孩子长大还得十多年，她怎么就好意思开口夸这是一桩天造地设的好亲事？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都往我这里看哪？”秦夫人伸手拍了拍腹部：“放心，这里没货，我的女儿已经及笄了。”
听她这般说，众人更是有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她那个女儿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哎呀呀，怎么就想不透呢？”秦夫人目光扫了一圈：“是我认下的干女儿。”
原来这是绕着圈子在将那外室女塞进来哪，褚二夫人恍然大悟，这秦夫人来说的媒，肯定还是盛家那个外室女！她脸色一白，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褚老太君，心中暗自念叨，婆婆可要婉言拒绝了才好。
“秦夫人，你认下的干女儿……”褚老太君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信不过夫人，总归得要知道她的身世，还得见见面才是，否则如何知道她真的是德才兼备？”
“她是我的干女儿，这身世很明了啦，还有什么身世？”秦夫人一翻白眼：“至于要见面，我觉得不必了，你们可知道京城最近很出名的济世堂？那便是我干女儿开的，她配制的药膳都卖进宫去了，就连如妃娘娘都请了她去诊脉看病，你们觉得这样的女子还不算是有才？至于她的相貌嘛……”秦夫人嘿嘿嘿笑了一声：“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秦夫人，你说的是不是那盛芳华？”褚二夫人载也按捺不住了，插嘴说话，这盛芳华怎么就阴魂不散呢，害得阿钺团团转，现儿又请了秦夫人来给她做说客，她可真是有通天的本事了！
“盛？”秦夫人摇了摇头：“我的干女儿姓钱。”
“哦……”褚二夫人忽然就软了，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给弄错了。”
“没事没事，母亲肯定都关心自己子女的亲事。”秦夫人落落大方的接受了褚二夫人的道歉：“我这女儿可真是有本事的，二夫人你若是与她接触多了就明白了，这人身世不身世的有什么重要？最要紧的是会体贴人，性格脾气要好，是不是？”
“钱？”褚老太君闭着眼睛想了想：“是不是那位传闻里可以白骨生肉的钱大夫？听说她给你媳妇接生，是用刀子剖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的。”
“是啊，当时我媳妇已经没力气再生，稳婆说孩子再出不来就会一尸两命，我女儿才大胆用了这剖腹取子的方法，要不是她，我的媳妇和孙子都没命了。”一提到这事情，秦夫人心有余悸，真是好险！
“夫人真是好福气，竟然收了这样一个好闺女。”褚老太君也是羡艳不已：“改明儿我能不能请她给我来把脉看看？”
“那就要看老太君您想不想要她做孙媳妇了，若是我女儿嫁进楮国公府，您想什么时候让她给把脉便是什么时候，再方便也不过了。”秦夫人笑着望向褚老太君：“老太君，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不用你们家送什么纳采礼过去，先将我们秦家的纳采礼带过来了。”
“这……”褚老太君不由得踌躇起来，这秦夫人做事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纳采礼是男方送去女方家里的，何来女方送纳采礼过来的？实在是太怪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