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苍茫的夜空,看不见一颗星星。怡凤小区内,无精打采的路灯在寒气中挥发着淡淡的亮光。
张啸天从楼道出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耸了耸两肩,缩着脖子钻进了停在楼前的雪铁龙。
这时的大街上,除了忙碌的清洁工,就是廖若星辰的出租车了。
张啸天出了市区,车前两道雪亮的灯光如同两颗流星划过夜空,消失在市郊。
上午七点左右,张啸天到了江海市。在一家早餐店停下,他想吃点饭再回家。
林心怡今天起的特别早,给女儿做了早餐,让她吃过后,时间还早,两人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张亚菲心神不宁地看着墙上的石英钟,心急得快跳出体外,嘴里默默地呼喊着:“爸爸,您快点回来吧,我和妈妈在等着你呢!”
林心怡看上去很平静,也许是因为两人感情不合,再加上分居这么长时间,对张啸天已经麻木。
“妈,都快八点了,爸爸怎么还没回来?要不打电话问问吧!”张亚菲有点沉不住气了。
“你别等了。他要是还在路上,打电话也没用。车又不是飞机,说来就来了。走吧,妈妈送你上学。”
张亚菲撇了嘴,很失望地站了起来。
林心怡送走女儿,在回来的路上接到了张啸天的电话:“你起来了没有?”
“早起来了,刚送走菲菲。正在回家路上,你到哪儿了?”
“我刚进市区。”
“那我就不回家了,趁现在看病的人少,先去医院吧。”
“嗯,就去三院吧。”
张啸天说的三院是江海市最大、最有权威和影响力的一家医院,不但拥有一流的医疗设备,而且还拥有一支技术过硬的医师队伍。
张啸天赶到医院时,林心怡已经在那里等他。他们先去挂了个号,然后走进了二楼的神经科。
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门诊室,里面看病的人已经好几个。张啸天和林心怡在那排椅子上坐下来排队等候。
由于两人分居好久,现在突然坐到一起,都有点不太适应。张啸天用一种很尴尬的眼神瞟了几眼身边的林心怡,发现她比以前憔悴了许多,也黑瘦了许多。一种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可想到以前她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那种怜悯又荡然无存。不过,今天的场合不同,他不敢流露出一丝的怠慢。
林心怡低着头,两手交叉着在膝盖上放着,眼睛不停地在张啸天的两腿上掠来掠去。张啸天今天的表现令她有点心动和满意,觉得以前自己对他有点过分,而深感内疚。而当她想到宋曼玉和那些不堪耳闻的流言蜚语时,死灰复燃,对张啸天又恨之入骨。
“你们两位谁看病啊?”医生的一声呼唤,把张啸天和林心怡从沉思中拽了回来。
“大夫,我妻子看病。”张啸天急忙起身,拉了一把林心怡,走了过去:“大夫,她脑门上有根神经,不知道怎么回事,动不动就疼。”
那个医生让林心怡坐下,仔细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开了一份单子,让去化验血流变和血脂。
“大夫,不用做脑CT吗?”张啸天问了一句。
“等化验结果出来,看看再说。你们快去吧。”
生化室在三楼,里面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一个还年轻。另一个有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眼镜,她从张啸天手里接过单子,看了看,又扶了一下眼镜,瞅了瞅张啸天和林心怡,最后把目光定在张啸天身上:“这林心怡是你老婆吧?”
“是,是我老婆。”张啸天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她早起吃饭没有?要吃了饭是不能化验的。”
“我早起没吃饭。”林心怡接上了话。
“哦。”那个医生看了林心怡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张啸天:“你帮她把袖子脱掉,哪个胳膊都行。要从肘窝抽血。”
张啸天急忙把包放在桌子上,伸手帮林心怡脱掉外套,然后两手拽住她的毛衣和袖口,让她把胳膊往回抽缩。两人平时那种一张一弛、一触即发的紧张关系,此时在无声无息中显得那么坦然,那么默契。
抽完血后,医生对他们说:“你们可以去吃饭了,两小时后来取化验单。”
张啸天和林心怡提着自己的包从生化室出来,向楼下走去。
今天的阳光不是太好,给人一种乍暖还寒的感觉。医院的院子里,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你想吃点什么?“张啸天问林心怡。
“我不饿,不想吃。你要吃就去吃点。“林心怡回答。
“我来时吃过了。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人步行从医院出来,看似若无其事地漫步在大街上,实际心里的纠结还是他们的一道屏障。你不言,我也不语,局面非常尴尬。最终还是张啸天开了口:“你最近回过老家没有?”
“回过一次。”林心怡回答。
“爷爷身体还好吧?”
“还行!饭量也没减少。”
“爸爸呢?”
“爸身体也好。”
张啸天问一句,林心怡答一句,弄得张啸天很尴尬。他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也闭口不言了。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走着……
过了好一会儿,张啸天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今天让亚伟回家一趟吧。”
“学校有规定,一个月才让回家两次,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心怡瞥了他一眼。
“我不是想问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嘛!”
“他最近学习成绩不如以前了。你说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的,平时你问过没有?管过没有?”林心怡说着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刚又想发作一通,看到满大街的人,便忍了忍不再吭声。
一场口舌大战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避免了,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林心怡低着头,边走边想,你一个做父亲的,为了贪图一时的享受,整天围着女人转。两年多时间里,你回来过几次?打过几次电话?问过几次孩子们的学习情况?她想着想着,脑门上的那根神经又隐隐作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