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山者基于一篑之土，一成千丈之峭。
凿井者起于三寸之坎，以就万仞之深。
莫泪殇始终深信读不在三更五鼓，功只怕一曝十寒，踏至先天境只是武道的起点而已。
站在新起点上，他可以看到更宽敞的武道之路。
在这里没有日出与黄昏，唯独不变的只有那堆砌如山的妖兽尸体，呛鼻的血腥味充斥于每个角落，莫泪殇能够做的就是盘坐在血泊中，静静的修炼着，时而修习武技，时而修习剑术，在这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莫泪殇将之视为消遣的方式就是攻克剑印。
一道简单的剑阵由十余道剑印汇聚而成，莫泪殇深信倘若自己能够将之攻克，或许自己也能够将剑阵布置出来。
最先攻克的那道剑印，莫泪殇在经过数日的修习之后也能将之完全的凝聚而出，凌厉的剑气凝聚着，嗤嗤作响。
同时，莫泪殇也注意到，在自己修习这些剑印时，其内体汹涌澎湃的先天之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耗着。
不过或许是因为后天十重的关系，在进入先天之后，体内的气血，甚至先天之气都不是普通的先天一重能媲美的，因此也不用担心会在片刻后就体力不足。
虽是如此，在经过四五次的凝聚后，莫泪殇也不得不停下修炼，恢复体内，再次循环。经过这无限的循环，莫泪殇发现自己先天一重的修为算是巩固下来，同时，剑气也越来越凝实，甚至有些实质。
除此之外，莫泪殇最大的收获就是戮海诛罚。进化后的剑式虽和原来不同，但也能从之前的学涯香海来借鉴感悟。再加上这剑技是自身领悟的原因，这熟练度也是飞快的增加，并且那有些晦涩难懂的地方也会迎刃而解。
在感悟的时候，莫泪殇总是情不自禁的回想那万妖围共的绝世一战，代替叶白以一人之力独战万敌。
虽然他的杀伐和叶白的杀伐在细微方面不太一样，但至少在传承上，模样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嘎吱！沉重的铁门缓缓敞开，段尘缓缓而来，手上挽着竹篮，腥臭的血腥味也掩盖无住其内飘出的清香。
段尘望着四周的狼藉，嘴角微微抽搐，他知道今日又得忙一阵了，将手中的竹篮递给莫泪殇，“师弟，我说你能够歇息一两天么，这些日子，师兄可是没有一日有歇息过，整理这些妖骨之后又要向御兽堂索要妖兽，天天两头跑。”
“师兄能否一天不吃饭？”轻吐一口气，莫泪殇接过段尘手中的竹篮，翻开纱布，很简单的一些菜式，一些青菜加上数碗白粥和烤熟的妖肉。
虽然简单，不过对于过着茹毛饮血日子的莫泪殇而言，这些不亚于美味佳肴，至少比喝碧林血蛇那腥臭的血来的舒服，莫泪殇是这样想的，旋即便狼吞虎咽起来。
“要不来点酒？”段尘晃动着手中的酒壶，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
莫泪殇连抬头都未抬，“时刻保持冷静是我的习惯，酒会麻痹我的思维。”
“真是对自己苛刻道极点的家伙，师弟难道你就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趣吗？整日修炼，唯一的消遣就是面对这些畜生！”段尘有些不死心的踢开一旁的妖兽头颅，劝说着。
“无趣？”莫泪殇抬起头，擦拭嘴角的油腻：“既然我已经踏上这条路，那么就没有东西能够妨碍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生活原本就是无趣的，难道不是吗？”
听着莫泪殇这句深沉的话语，段尘嘴角微抽，难道你没听出来我的话外之意？
“趁着年轻就应该做些值得怀念的事情，比如牵着师妹的手畅游冥幽湖畔，登上冥幽仙境看那黄昏的余辉，或者游走在冥幽那名胜古迹抚琴谈爱。”段尘喋喋不休道。
“那师兄年轻的时候最怀念的事情是什么？”莫泪殇捧起粥一口喝尽。
“自然是站在演武广场看着师妹香汗淋漓的一幕。”段尘带着怀念到口吻道，看着满地的狼藉，幽怨十足道：“总比待在这里整天收拾烂摊子好。不过，师弟你难道除了修炼，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有！”莫泪殇放下瓷碗，道：“不是早就跟师兄你说了嘛，问鼎冥幽就是我目前有兴趣想做的事情！”段尘嗤笑一声，轻轻拍了莫泪殇的肩膀，“本来我只想保持沉默的，但我还是想说些一句年轻真好，至少能够有心去追求东西。”
“师兄年轻的时候就不曾想问鼎冥幽？”莫泪殇早已习惯了段尘的打击，反问道。
“想，那时候师兄可是比你还骚包，想着问鼎冥幽，将我手中的红尘剑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插在冥幽之巅上，然后当着整个外门的面向宗门最漂亮的师妹表白！”段尘意犹未尽道，“可是往往很多时候，理想之所以是美好的，是因为它允许你拥有，而却不会因为你拥有而变成现实。”
说到这里，段尘仿佛想起了什么，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腰间的剑，那并不止尘封已久的形式古朴的剑器。
看着有些沉默的段尘，莫泪殇拍了拍手，起身，走向通往第三层执法塔的走廊，在他即将消失的在走廊拐角的时候，莫泪殇陡然转过身，看着弯下身收拾妖兽骨骸的段尘道：“师兄，毫无理想而又碌碌无为可是很可悲的心态。”
话落，莫泪殇头也不回的迈至第三层执法塔。
在这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时日中，莫泪殇能够经常接触的人也只有段尘，莫泪殇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寡情薄意的人，段尘能够违背执法塔的规则为自己准备些简单的菜式，米粥，莫泪殇心中还是有些感激。
这些时日，莫泪殇和段尘的闲扯倒也不少，也渐渐摸透了这师兄的性子，十足的老好人，唯一的不足就是话特多，偶尔也爱打击人。
至少在问鼎冥幽这件事情上，莫泪殇没少受这家伙的打击，看着残影指和流风指的熟练度，莫泪殇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经过这些时日的修习，流风指和残影指可是狂涨。
咔嚓！踏至第三层，猩红的碧林血蛇犹如洪水猛兽般直掠而出，莫泪殇闲庭信步般的游走于其间，衣抉飘飘，剑指时而犹若清风般拂过掀起阵阵猩红，时而犹如穿叶摘花般随意，看似随意，然其指尖萦绕的剑气却轻而易举的撕开碧林血蛇的鳞片。
也唯独踏至先天，莫泪殇方才知道先天境的可怕之处。
后天境在他眼中可以看做是无锋的剑，而先天境就是有着锋利剑锋的剑。
嘭！嘭！嘭！
沉闷声不绝于耳，直至最后数只碧林血蛇倒飞而出的刹那，莫泪殇心神微凝，看着而这其后的熟练度，脸上的笑意更盛，离入圣境界越来越近。
无论是那千余点功点值，还是十日的修炼经验值，都是莫泪殇最迫切想要的。
在踏入先天后，莫泪殇也发现在修炼时，每分钟所消耗的功点值已至12点，而非昔日的五点三分。幸亏在执法塔中，有着源源不断的功点值，莫泪殇才敢玩命的修炼。
修炼，猎杀妖兽，修习武技。
日子就这般平静的流走，郁郁葱葱的林木上也出现了泛黄，直至渐渐凋零。
在这般枯燥乏味的修炼生活中，莫泪殇也再次找到了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与段尘对战。莫泪殇发现，这位其貌不扬，经常唠叨的师兄，其修为早已至先天六重巅峰。
莫泪殇依稀记得有一次，段尘很是郑重的对自己说：“师弟，你若是能够战胜我，或许你就会有机会问鼎冥幽。”
有压迫才能激发出自己的潜力，这是莫泪殇最深信的道理，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与段尘对战，只是结果很是悲惨，而且莫泪殇发现，这看似老好人的段尘无论是战斗手段还是战斗经验，比起那些所谓的外门十强五强三强还强大不少。至少不是普通的先天六重。
因为每日下来，他身上都能落下一些钻心般的疼痛。
甚至，莫泪殇怀疑这家伙是把数日里受到的怨气发在自己身上，当莫泪殇将这个问题向段尘提出来的时候，段尘先是神情一怔，旋即有些愧疚道：“你也知道师兄是有分寸的人，不过往往出手的时候师兄总是情不自禁的将情绪带入其中，要不你我都歇息数日？”
可是莫泪殇却未见段尘眼中看到丝毫的愧疚，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记仇的人，莫泪殇觉得自己能够做的就是修炼，再修炼，直至有一天拳头比段尘大的时候，狠狠的将之修理一顿。
经过数些时日的交手，段尘也发现了莫泪殇唯一的弊端，那就是修习武技太多了，作为修行的前辈，段尘还是觉得必要适当提醒莫泪殇：“师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同时骑两匹吗，当你骑上这匹，就会丢掉另一匹马。而往往聪明人会只专心致志地学一门，不会将有限的精力分散到其他方面。”
听着段尘苦口婆心的劝说，莫泪殇嘴角总是掀起一抹笑意：“当你学会骑一匹马的时候，你就有了征服整个草原烈马的本领。”
无论是游龙指，还是流风指，残影指，莫泪殇觉得自己在其中的收获不仅仅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剑芒指那狂涨的熟练度就说明了问题。
而经过数日，段尘也发现自己这番话有些多余了，在他的观察中，莫泪殇的修为，武技，身法甚至剑术方面，都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进步着，这种进步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甚至有一日，段尘与莫泪殇交手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莫泪殇已经踏至先天二重，“你突破了？”
“嗯！”莫泪殇一如既往云淡风轻的点头，就在昨日，残影指和流风指的熟练度已至超凡入圣的境界。二者得叠加起来就是二十余日的修炼经验值，加上这些时日的苦修，莫泪殇觉得自己突破至先天二重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微捏着拳头，莫泪殇感受着其内汹涌澎湃的力量，低声喃喃道：“不够！”
先天二重远远不够，至少要在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踏至先天三重。
日子就这般安静的流淌着，秋日的余辉谱泄在这美轮美奂的天地中，将那鳞次栉比的水榭楼台罩上了一层清晨淡淡的薄暮，不过也有些细心的冥幽宗弟子发现，那枯枝，走廊，古道的落叶上都凝聚成一层淡淡的冰霜，秋，就要这般过了，待到那一夜冷风而至，这地上也应该铺上了一层白色的衣纱。
而莫泪殇，这名字已经在冥幽宗中完全不复存在，就算是陈天吉等人，路过耀光广场的时候也不会去想起这个名字，只是谁都不知道，一个少年在昏暗的执法塔中，等待着那一场初雪，等待着那一阵冷风，扶摇直上九万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