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琛始终一副高冷范儿,阮宝的手藏在他背后,死死揪住他的衣服,生怕他忍不住又蹦出什么吓人的词儿来。
林臻感觉到现场陷入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僵直,虽是一头雾水,但依旧尽职尽责地站出来充当和事老,“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你男朋友出来我们再进去。”
莫菲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奇怪,这些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甚至,还有一点通情达理,简直不像刚刚才把自己赶出营地的样子。
不过,为首的那个还是很凶神恶煞的。莫菲面向树林,不敢再乱看,默默祈祷何霖快点出来。
何霖没让她失望,不多时就拨开密林出现了,看到除了女友之外的三人,脸色就是一变。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强自镇定道。
莫菲快步跑过来,用力向他挤眼睛,“他们也是来找树洞的呀,霖哥,我们快走吧,别打扰到人家。”
何霖张了张嘴,看到纪琛抱着胳膊对他爱理不理的模样,不知怎的,心里一阵憋闷。
莫菲紧张地拉着他,回头冲阮宝笑了笑,“我们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再见。”
林臻见阮宝和纪琛沉默不语,不禁问道:“队长,阮顾问,看出什么来了吗?”
纪琛望向阮宝,只见她摇摇头,“除了阳气被压制显得有些气弱,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林臻欲言又止,忍不住道:“就没有,那个……印堂发黑?”
受了一辈子唯物主义教育,说出这个词语的时候,林臻竟别扭得脸颊通红。
没想到阮宝不以为意,正正经经地回答:“没有。印堂发黑是因为邪秽入体,那两人还没落到这一步,想必那树洞里并没有能直接伤人的东西。”
“多说无益,还是亲眼看一看吧。”
纪琛紧了紧她的手,三人的身影缓缓没入林中,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出现在眼前。
这树树皮黝黑狰狞,树干歪歪斜斜,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朝天张开的利爪,令人见之生寒。
在距离地面一米多的树干上,果真有一个漆黑的洞,仿佛一张血盆大口,静待猎物。
“这是……槐树?”林臻瞪着眼,不可置信,“槐树能长这么大?”
阮宝肯定地点头,“是槐树,树龄少说也有五六百年。”话虽这么说,但槐树长得这么粗壮,这么妖孽,多半有些其他原因。
纪琛眯着眼,冷声道:“槐为木中之鬼,阴气极重,能长成这个模样,少不了阴气的滋养。”
林臻一知半解,正懵懂着,就见纪琛投来一个和煦的眼神,微笑道:“榛子,你有秘密吗?”
“啊、啊?”林臻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什……什么秘密?”
纪琛勾了勾嘴角,“看来是有的。看到那个树洞了吗?你现在走过去,把头伸进洞里,说出你的秘密。”
林臻像被雷劈了一道,纠结地看看纪琛,又看看那个恐怖的洞口,喉头上下滚了滚。说好的许愿树呢?为啥变成了秘密?!
他迟迟不动,纪琛挥挥手,催促道:“别磨蹭,快去吧。”
阮宝同情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诚恳地说:“你放心,我们不听。”
军令如山,林臻的眼泪倒流进肚子里,拖着脚步,慢慢向前挪去。
好不容易在树前站定,刚刚鼓起勇气把脑袋凑到洞口,又听纪琛在身后“啊”了一声,悠悠道:“一定要是藏得最深的、最尴尬的秘密哦。”
林臻身子一晃,咬咬牙,一头扎进泛着潮湿腐朽气息的树洞里,大喊:“我十八岁那年趁班长值夜把尿湿的床垫和他的床垫对换了!”
阮宝和纪琛:“……”好恶毒……
林臻猛的把头抽出来,抹一把额上的汗,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赞道:“这树不错,真他娘的爽。”
纪琛闪电般伸手捂住阮宝的耳朵。
阮宝眨眨眼睛,把他的手扒下来,问:“林副队十八岁那时候的班长是谁?”
纪琛歪歪脑袋,思索了一阵,得出结论:“不知道,大概早就转业了吧。”
“喔。”阮宝有点失望。
林臻爽够了,像个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地走回来,“报告,说完了。”
“嗯,”纪琛淡定地点点头,“听到了。”
“是!”林臻得意地抬头挺胸。
等等,听到了……
“其实你不用喊得那么大声,小声说出来也是一样的。”纪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林臻垂下头,下巴几乎要将胸口戳出个洞。
“总之,做得不错,值得表扬。”纪琛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
林臻努力忽视内心的尴尬,硬着头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他倒不是担心这树成了精把他的秘密给听了去,只是担心,那些村民引诱人把这些话说出来,必定另有所图,总归让他觉得不安。
纪琛看出了他的忧虑,也不点破,吐出一个字:“等。”
三人在附近选了处隐蔽的地点,由阮宝在周围布下隔绝法阵,便就地坐下休息。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
树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淡,空气逐渐转凉,头顶时不时响起倦鸟归巢的扑簌声。
阮宝打了个哈欠,从午睡中醒来,就着纪琛的腿懒懒地翻了个身,将脸面向不远处那棵诡异的槐树。
纪琛用手指梳理着她睡得凌乱的发丝,同样不错眼地盯着那个方向。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有人拨开密林,走到槐树跟前。
阮宝眯起眼睛,轻声道:“是村长。”
一直大气不敢出的林臻闻言微惊,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要在这样黯淡的光线下看清一个人,可不容易。
他暗道,阮顾问,果然不是普通人呢。
村长鬼鬼祟祟地绕着槐树转了一圈,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曲指在洞口边沿极有节奏地叩了七下。
很快阮宝就看到,一个惨白的人头,从树洞里钻了出来,低眉顺目道:
“蘅芜参见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