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宁抬头看向那女生,露出一抹微笑,点头道:“你好。”
那女生满面绯红,一副想要尖叫的样子,鼻尖都憋出汗来。
卓清宁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吐气:“嘘。”
女生立即捂住自己的嘴,拼命点头,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说:“可、可是,你不是在魔都办签售会吗?我还转发了你的动态……”
卓清宁取下胸前的墨镜,倾身给阮宝戴上,这才转头说:“办完就回来了,谁让我有个不省心的妹妹呢。”
女生羡慕地看了看阮宝。那宽大的墨镜遮掉了她半张脸,只露出光光的额头和尖尖的下巴。
“包包。”卓清宁伸出手。
阮宝识趣地递过自己的书包,卓清宁摸出CD和马克笔,签好名,微笑着递给那女生。
“啊,谢谢偶像!”女生激动得热泪盈眶,上了发条似的不停弯腰道谢。
“不必客气,”卓清宁拦住她,温和地说:“请你待会不要拍照,我不希望我妹妹在学校受到打扰。”
女生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答应,恰好胖厨师端着面过来,她才捧着CD依依不舍地走了。
卓清宁安安静静地吃面,阮宝眼巴巴地看着他吃。胖厨师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僵硬,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电视。
直到两人坐上车,卓清宁都没再跟阮宝说一句话,默默发动车子。
阮宝被这么冷暴力对待,终于也赌气起来,扭头去看窗外五彩霓虹。渐渐看得入了迷时,却听到卓清宁幽幽叹了口气。
“生气了?”他问。
“没有。”阮宝说。
又是漫长的沉默,卓清宁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晚上不能在外面多待,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可你不但这么做了,还没有事先打电话知会我。”卓清宁放软了声音,语带委屈地说。
“我知道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对。可是你说要先去调查,都一个月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又有一个女孩死了?就发生在我身边,我白天上课还看着她被抬走!”阮宝红了眼眶,比他更委屈。
卓清宁默然。
“对不起。”良久后,他说。
阮宝一愣,忍不住转头打量他,却只看到他昏暗的侧影,在路灯下明灭不定。
她忽然有些泄气。
自从师父去世后,卓清宁再也不许她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自行接触灵异事件,更别说越过他去替人驱鬼。
师父不在了,卓清宁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保护她。
卓清宁是她师父卓善仁的独子,可惜天生灵力低微,所以选择融入俗世。阮宝每次驱鬼前,都要先由他挑选“客户”并与其商谈,接单后再亲自带她去处理。
这看上去很霸道,可阮宝也知道,这是为她好,卓清宁别无他法。
每每想到这些,她都有些厌烦自己的无力。
阮宝替人解决灵异事件的收入是不稳定的,而她平时所用的上等朱砂和符纸原料,价格不菲。
卓清宁要赚钱养家,时常在外奔波,然而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每天晚上一定会回家,就怕她出什么事。不仅如此,他还要分神调查求上门的灵异单子,有时还得像古时候的江湖术士,倒贴上门去帮人解决困境。
他是很辛苦的,可他也从来不说。两人相依为命,可始终是他付出的更多。也许他觉得天经地义,但阮宝难免感到过不去。
阮宝懂得体谅卓清宁,只是这次的事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而卓清宁太忙,根本来不及处理,她才没忍住,还冲他发了脾气。
阮宝吸吸鼻子,扯扯卓清宁的衣袖,小声说:“哥,是我错了,你骂我吧。”
卓清宁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打趣道:“不生气了?”
阮宝把头摇成拨浪鼓,认真道:“不生气了。哥,你也别生气了,生气影响气血运行,容易让邪秽上身。”
卓清宁拇指覆上食指指甲,弹她脑门。
“小丫头片子,敢咒我!”
阮宝哀嚎一声捂住额头,“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丫头,还有,我的手机铃声你不要再乱改了,羞不羞!”
卓清宁愉悦地笑了,“我可没改你的手机铃声。哥只是设置了自己的专属铃声,以后听到,不管在做什么,第一件事就是接哥的电话,懂?”
阮宝朝天翻了个白眼,卓清宁一巴掌又打在她脑门上。
“你是女孩子,能不能优雅一点?”他骂道,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他怎么可能真的生她的气?她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
阮宝转过头,悄悄龇牙。
银色的玛莎拉蒂驶离公路,拐入密林通道,向山上去。这车是几年前卓清宁为了撑起场面,忍着肉疼买下的。那时他还不像如今这样大红大紫,买车之后,兄妹两人很是过了一段既风光又寒碜的日子。
卓善仁在世时,从未在这些俗事上花过心思,一家三口在山上活得像古董。直到卓清宁能够独当一面,才将羊肠山路修成盘山公路,将老宅也修整一新。
两盏明黄的壁灯嵌在大门两边,静候归人。厚重的木门是用朱砂漆成的,上面繁复的雕刻不是花纹,而是高深的法阵。门上的牌匾是当年卓善仁亲笔所写的三个字——玄九门。
说起玄九门的渊源,阮宝小时候倒是听师父提起过,但终究是口头相传,并无典籍为证,所以真实性嘛,有待考证。
据卓善仁说,玄九门是大名鼎鼎的茅山派的嫡系分支。茅山派是天下闻名的大派,但其实,它是对古时候曾驻扎在茅山上的九个道门的统称。
最初,这九个门派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倒也能和平共处。后来,茅山道士声名鹊起,九派各自的势力发展极不平衡,天平便开始倾斜。
实力强大的门派,不屑再与周边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共享灵气充沛的茅山,可将他们赶走又于名声有损,于是便召集了九派的掌门,恩威并施,最终将九派合为一体,统称茅山派,只是在其下仍区分出九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