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崔广同在床上怜香惜玉,而天色方亮,汤家兴便气冲冲的来到了东门街市,雨水淅淅沥沥的自油纸伞的边缘滑落在地,如泉水叮咚般敲打着地面,溅起一朵朵白色小花瓣。
远方的天空阴沉沉的,颇有一番黑云压城的意味,如此早晨,一向都是富贵人家来闲逛的东门市场几乎没人,不过凡事亦有例外,有那么几个喜欢伤春悲秋的傻帽打着油纸伞踱着方步,再轻摇着一柄画着各种花草或是写了各色乱七八糟的大字的纸扇,寻找着灵感。
“一滴两滴三四滴。”
“五滴六滴七八滴。”
“九滴十滴十一滴。”
“雨滴冰凉湿吾衣。”
“哎呀呀,好诗好诗,方兄端的是才思敏捷,不愧为我贵州城第十八号才子,小弟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行走在东门大街上,这类的人群汤家兴不止遇到三回了,他每遇见一次心中的火气就浓上一分,只不过堂堂一个通判大人,也不好与这些酸书生计较,再者,难保这些狗东西家里不会有点什么关系,他日飞黄腾达,那岂不是得罪了贵人?
匆匆行至东门市集口的一家绸缎庄,汤家兴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扫了一眼绸缎庄上的金色大字,深吸了口气便提着袍摆大步走了进去。
昨夜听了一夜的床,尽管自己夫人的声音没有发出来,可是那床摇动的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崔广同那老东西哼哧哼哧的叫唤了一个晚上,要说自家夫人与他没发生什么事情,打死汤家兴也不相信。
可是这又能怨谁,人是他送去的,而且,处子之身都是汤家兴特意留着等待这个机会的,所谓有得必有失,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汤家兴浸淫马屁行业十数载,早已深得其精髓,只不过再专业他也是个男人,自己的夫人被人压在身下婉转承欢,一想到那个画面,汤家兴就火冒三丈。
他刚才实在是顶不住了才从崔府离去的,只是回到自己的府邸后,却没了一丝睡意,一闭上双眼便想到陆凝被崔广同压在身下娇喘的模样,让汤家兴心火大盛。
经过一番挣扎,汤家兴决定找陆凝撒气,他一肚子火本就没地方发泄,虽说陆凝晚上没怎么叫唤,但与崔广同发生了关系那是千真万确,尽管昨晚陆凝不是主导因素,崔广同才是,可崔广同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还指望着崔广同提拔呢,所以要发火当然是发在陆凝身上了。
这么一想来,汤家兴忽然想起了前一日自己对陆凝说过要让她好看的话,不是刚才想起还真会给忘了这事儿。
仔细一斟酌,汤家兴便把主意打到了东门中间绸缎庄的小老板身上。
绸缎庄的小老板姓王,是崔广同的一个远房侄子,可是两人的感情很深,与父子无异,因为王老板平日里就宣称自己与崔广同关系并不一般,而且,别人不知道一些秘密,可是汤家兴知道,前不久他招呼的晚宴上,这俩叔侄就在一起玩同一个女人,俗话说,感情深莫过于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两人本就是亲戚,还在一起嫖过……那感情自然是没得说。
汤家兴曾对王老板提过自己夫人的事,是因为那时候还没搭上崔广同这条线,后来搭上也就没太搭理这王老板了,此番反正陆凝也被崔广同用过了,那还不如利益最大化。
崔广同是个裸官,无父无母,夫人也死得早,过的简直就是官家最为向往的生活,无父无母便没了人管束也不会有软肋,夫人死得早,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升官发财死老婆……崔广同在这方面像是个上天的宠儿一般,所有好事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不过,人无完人,崔广同这方面幸福,但他最大的心病便是无儿无女,如今最为器重的便是远房侄子王老板,汤家兴打着如意算盘,若是能将两人都与自己捆绑在一起,那发达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陆凝这边也算是小小惩罚了她一下,毕竟同时伺候两个男人,还是有些委屈她的。
想到那个场面,汤家兴就面露冷笑,心中的火气也弱了一些。
“哟,这不是通判大人么?请进请进,阿财,还愣住做什么,看茶。”
一边站着的一个老实巴交的青年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跑到了一边的房内,估计是张罗茶水去了。
王老板的声音低沉有力,将汤家兴拉回现实,汤家兴的脸上瞬间挤出适应的笑容,冲王老板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王老板啊,不瞒你说,此番前来叨扰,还真有事与你商量。”
“哦?”王老板眉眼一挑,旋即眯着双眼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账本,道,“通判大人言重了,这贵州城谁不知道通判的威锋啊,你夫人可是帮你把名声都扬出去了,经她这么一折腾,我整个贵州城都掀起了女子习文运动,通判大人,如此娇妻,亦不知是否深得你真传?”
“哈哈哈哈。”汤家兴大笑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嗽了一下道,“哪里哪里,拙荆献丑了,害得王老板你丢了颜面,昨晚我已就此事对其施以薄惩了,无奈不能重罚,王老板也要多多原谅啊,因为王老板你的叔父与我有约,昨晚我要送其过府一叙,你知道的,若是我将拙荆罚得皮开肉绽扫了你叔父雅兴那就不好了。”
“有点意思。”王老板将账本啪的合上,道,“这事我知道,昨晚本来我也是去的,可是临时有事。”
“哦?”汤家兴笑了笑道,“那没关系,我另安排,等你叔父那边腾出来,我便让拙荆给你负荆请罪。”
王老板双眼闪过一丝亮光,亮光稍纵即逝但却依然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汤家兴捕捉到,他心中冷笑,陆凝啊陆凝,反正你已上了一个人的床,那干脆多上几个罢,为夫的前程,可都靠你了。
“汤兄言重了,请罪不至于,我对嫂嫂的才学有些钦佩,改日你安排我与嫂嫂见面,我向她请教请教。”王老板一本正经地淡笑道。
汤家兴心中冷哼了一声,方才还称呼我为通判大人,此刻就成了汤兄,狗东西见风使舵的本事还真不让人小觑。
王老板见汤家兴不作声,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于是呵呵笑了起来。
狼与狈就在这谈笑间便化敌为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