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笠寒抱着她坐在床沿一动不敢乱动，眼睛看着她，百看不厌。多好，回来了，阔别三年还是回来了，不是幻觉，不是遐想，是真真实实的在他的怀里，有温度有呼吸。
“谢谢回来。”他轻轻地说着，感恩她的坚持，脸上也挂出久违的笑容。他整个人重新活过来，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亦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唇，温的，软的，哪怕很瘦，依然能给他强大的支撑。
乔琬诺睁开眼睛，一脸坏坏的笑：“我就知道你会偷偷吻我，所以我假装睡着等你上勾。”
他笑容愈浓，整个人焕出妖孽的光芒：“还是这么坏？”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确定没有说反？”
“确定我有说反？”
“霸道。”但是，他喜欢，又低下头轻轻地吻她，怕她体力难支，没敢缠绵。
她却是心情极好，笑得舔嘴：“二少的味道就是比药好吃，回头让顾青往药里加点二少的味道。”
“……”甄笠寒语塞，完全不知道这些话要怎么接下去，轻轻地托起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现在每天每天都要吃很多的药？”
“也不是很多，就是药苦，一碗药能喝一上午喝不完。顾青很擅长做苦药，比当年你喝的那些还要苦，都不知道他往里面放了多少种不同品牌的黄莲。他跟我说一种没放，你信吗？”乔琬诺不能提，提起这些生气，顾青拿她当小白鼠就算了，还不给小白鼠喂好吃的这就不能忍。
她开始告状，把这三年顾青的虐待添油加醋的说了好大一堆：“他的心可狠可狠，那破地方他一进去就哆嗦，站不了半分钟就拔腿往外跑，可他不许我跑，绑着我，让我一冻一天，心脏起博器一会儿一用，不让我冻死……冻成狗，还不给狗喂吃的，睁眼闭眼就是药，说苦，他说甜……甜个毛线啊，他沾了一点点舌头上，漱了一天的口。以为我没看见，我都看见了……我想你们，想听听你们的声音，他就不让，非不让，虐得我跟没妈的孩子一样，死劲的虐我……这一次他不许我回来，我就绝食绝药，呼吸都绝了，他这才答应放我回来……其实在那里也是睡睡睡睡，回来睡不一样？他就不许我回来……”
没说完，门推开，顾青听见她说的话，那火腾腾的就往外冒，一边往里走一边训：“你是几百年没说话？话有那么多？我不让你回来，你不懂为什么？保持体力，你才能早日康复，你不懂？瞪什么眼？还敢瞪眼？睡觉，闭眼，再说一句话割了你舌头。”
乔琬诺瘪嘴，眼里挤泪，委屈的样子就像心脏粉碎机弄得甄笠寒心疼的不得了，抱紧她，反训顾青：“几年没见，脾气见涨不少，连话都不会好好说？她是病人，再有力气跟你斗，也斗不过你，你以后就看着办吧。”
顾青想掐死他，原地转了两圈，手指到他鼻尖：“甄笠寒，你有种，行，你有种！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她回来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她和你们联系吗？因为我知道，你们会这样没底线的惯着她。现在惯她，就是害她，不懂？”
说完，愤愤地走了，走了没两分钟，又端着一碗黑乌乌的汤药进来，递给甄笠寒：“喂了，从今天开始，上午一碗，下午一碗，其间可以反复添加食物，想吃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吃得下。还有，别跟她说太多的话，第一消耗她体力对身体恢复不好，第二她的嘴太会忽悠人。等她忽悠成功，她这药就是肯定不吃的。”
“……”甄笠寒好无语，感情乔琬诺这三年本事又涨了不少。乔琬诺被点破，小脸没处搁，往帽子里面缩了又缩，没多大脸放外面见人。
这也不能怪她，这药实在是太苦太苦！
甄笠寒能觉出苦，闻着味都不对，但是顾青的话也必须听，这是为了她好。但是，他依然没有弄明白，她为什么不肯睡床。
顾青的脸色晃了又晃，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别脱她的衣服，她就愿意睡床。”
“……”甄笠寒会错了意，以为是那种意思，他不是禽兽，不会不懂分寸。她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他不会碰她。顾青走后，他很郑重的向她许诺：“不脱你的衣服，不碰你，吃完药，床上好好休息，行吗？”
抱着睡，怎么也不会舒服，想要休息好，还得睡床上才行！
乔琬诺默默地对手指，鬼主意又冒了出来：“喝完药再睡，胃里翻得难受，会吐，会从鼻子里面喷出来，喷不好会呛到肺里，会……”舌头一吐，眼一翻，做了一个死翘翘的表情。
甄笠寒被她逗乐，想了又想，答应道：“行，先睡觉，睡醒再喝药。我一会儿问问顾青，这药最多能分几次喝完。如果能加糖，就往里面加点糖，这样就不会太苦。”
“还是老公好。”乔琬诺奸计得逞，脱了外套，穿着毛衣躺回床上，然后裹着暖暖的被子睡了。应该是回到了家，应该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她很快就睡着，嘴角还挂着可人的笑。
甄笠寒亲了亲她的脸，把窗户全部关严，再给她加了一床薄被。她现在怕冷，得多盖一点。一切弄好，他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顾青正在客厅和他们聊天，说着这三年发生的事情，但是他没有细说，怕他们听了心里受不了。
看见甄笠寒下楼，他以为乔琬诺已经喝完药，笑道：“还是你做事利落，放以前一碗药喝一天都喝不完，你倒是一下就搞定了。看来，回来也有回来的好处。”
甄笠寒呵呵哒：“还没喝药，她说先睡一会儿睡醒再喝。说喝完药再睡，胃里会翻得难受。”
“……”顾青沉下脸，想骂人，起身就往楼上跑。跑到房间，扶起乔琬诺，捏住她的鼻子，就往她嘴里灌药：“乔琬诺，你别给老子玩心眼，你别以为回到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喝，起来给我喝。”
甄笠寒呆了，他被这么暴力的场面吓呆了。
乔琬诺却是想骂人，她老公都答应睡醒再喝，他顾青为什么就不能同意呢？这药好难喝，真的好难喝，每次喝完她都会做很多很多的梦，都会梦到很多很多不好的东西，身上也会很痛很痛，说不出具体哪个地方痛，就知道痛得和针扎似的，皮肤还有一股子的灼烧感。
不是她不配合，也不是她矫情，而是长年累月受这种折磨，她真的是受够了！
让她好好睡醒一觉再喝，又能怎么样吗？
他往里面灌，她往外面吐，衣服被药弄脏，顺着脖子往衣领里面流。顾青弄了一手，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地捏着她的鼻子往里灌。
她灌得脸都憋红，腿也在被子里面乱登，甄笠寒看不下去，往前冲，却被顾青厉声喝止：“医学上的事情，我从来不开玩笑，你们也别在我面前摆什么大少大小姐的架子，该怎么就怎样。如果你们自己做不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如果你们想害死她，那你们就可劲地纵着她。”
甄笠寒的脚步停下，所有的保护欲都收敛在双翼下，唯有面部的肌肉在抽搐：“你就不能好好的喂？琬琬很乖的，你和她讲道理，她会懂的……”
“懂什么懂？这几年她已经变成了妖怪，什么道理都不懂。甄笠寒，我把她带回来交给你，是想你比我更懂得照顾她，而不是想你把她害得更惨。你若狠不下心，我就只能再隔离你们三年。”顾青狠话说不来，乔琬诺一听这话老实了，不再蹬腿，不再往外吐，两眼恨恨的瞪着，嘴里却在往下咽药。
咽一口，眉头挂一把锁！
咽两口，眼泪苦得落下来！
咽三口，浑身都在发抖！
咽下第四口，她整个人都苦得无力，软软地靠在顾青的身上，痛苦的喘气。药物在胃里慢慢灼烧，这种烧的劲头顺着血管顺着四肢百骸往外流转，转到哪，哪里就刺疼刺疼。
疼得直喘粗气，那痛苦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顾青把她缓缓放下，再接过管家递来的热毛斤擦拭她脸上和脖子里面的药，也叫甄笠寒拿她的睡衣过来：“衣服脏了得换掉，你把衣服放这里就先出去一下，我帮她换好，你再进来。”
“……”甄笠寒懵逼了，他自己的老婆换衣服，他还需要回避？
顾青见他不动，又抬起头看他：“听不懂医生的话？出去！”
“我不插手，我就站在这里……”
“出去！现在出去，只隔离半个小时。现在不出去，再隔离三年。”
甄笠寒急了，亦怒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她换衣服，我不能看？她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顾青的拳头紧了又紧，狠心说：“她不想睡床，是怕你脱了她的衣服。她不想在你面前脱衣服，是害怕你看见她的身体会受不了。在我面前，她为了求生存已经退到了没有尊严的地步。可你不一样，这三年她的狼狈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所以你出去，继续给她保留点尊严，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