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垚吓了一跳,赶紧扶住秦时时:“怎么了?时时,你,没事吧?”
“这个人,这个。”秦时时有点说不上话了,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照片里的男人,让她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自己已经好久都不做的那个噩梦。
大海变成了烈焰,不断吞噬海岸,一个男子环在她身后,细碎地对她耳语,却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被火海卷走。
“时时,时时,你,你没事吧,快,快叫救护车。”
苏垚的声音穿过她的鼓膜,终于慢慢让她有了意识。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勉强地抬起来,虚弱地说:“不,不用叫救护车,我,我口袋里有,有药。”
从上次法国咖啡馆里的事情之后,程怀就吃一堑长一智了,随身给秦时时带着药,防止她再发病。
苏垚迅速接过她的大衣,左右掏了掏,果然在口袋里找出一个袖珍的兔子状塑料小药盒子,跟店员要了一杯温水,帮秦时时送进了嘴里。
他还另外留了个心眼儿,在给秦时时递药的时候,多留了一片在自己手里,然后才慢慢地扶秦时时坐下,担心地问:“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秦时时吃了药,病痛几乎是在瞬间消失了,她点了点头,又喝了一点热水,靠在沙发里,缓缓地把头后仰,搭在椅背上:“能不能,让我休息五分钟。”
她休息了绝对不止五分钟,药里有一些安神的成分,因为刚刚的刺激,秦时时闭着眼睛养神,一会儿就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等她缓缓睁开眼睛时,苏垚还坐在对面,静静地等着她苏醒。
阳光这时候透过落地窗,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的表情很安静。
秦时时皱了皱眉,心里想:这个人并不像程怀猜测的,只是为了搭讪自己的生意人,他没有乘人之危,也没慌张无度。
他好像真的就是自己的一个老朋友,自己有了危难的时候,他就是旁边的一块坚硬靠山。
可以稳稳地让自己靠着休息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的确很美妙。
“醒了?现在怎么样?还难受么?”苏垚瞥见她睁了眼,赶紧倾身向前。
秦时时坐直了,摇了摇头:“没事了,谢谢。”
“刚刚我让店员给加了点热水,现在正好喝,你先暖暖身子,我怕你这样睡过去,可能会着凉。”
这时候秦时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毛毯,可能也是苏垚,找人要来的。
“你说的那位朋友,她,真的对不起,我一开始以为你在开玩笑。”秦时时想起之前苏垚说,那位朋友已经去世了。
“不用道歉,其实,她只是失踪而已,并没有真的定性死亡。”
“哦?”秦时时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失踪?如何失踪的?”
“在游轮上,四个多月前发生了爆炸。”
“四个多月前?爆炸?”秦时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杯,陷入沉思。
这个时间点和这个事故,跟自己的经历好像。
是有什么联系么?秦时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也是四个月前,发生爆炸住过院。”秦时时笑了笑,低头小声说。
“也许真的没有,也许。”苏垚有意无意用手指敲打着茶几,他很想说,“也许你就是她。”
但是现在他不敢这么冒然开口,刚刚秦时时的反应吓着了他,他觉得,秦时时身上一定被程怀动了什么手脚。
“对了,你既然说,她因为游轮爆炸失踪了,那她的这位新郎呢?一定很伤心吧?”
秦时时抬起头,笑着看了看他,她之所以这样问,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因为刚刚苏垚所说的“也许”,她也想到了那样一个可怕的推论。
如果自己真的是苏垚的朋友,那就意味着自己现在所处的一切都是假的,程怀对她的一切解释都是谎言。
苏垚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惶恐,仍旧接着她的提问继续说下去:
“她,她的丈夫,是莫子谦,现在,对了B市的艾菲亚时装周,他去了秀场,你要看回播吗?可以看到他的近况。”
“谢谢,我不。”
秦时时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垚已经自行把网页打开了,时尚圈的纷繁靓丽,瞬间挤满了屏幕。
秦时时好笑地叹了口气,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身体向后一靠,找了个相对轻松的姿势,看起来。
前面冗长的介绍和访谈,苏垚给快进过去了,屏幕直接从莫子谦和何洛进场的地方切过。
刚刚还没什么兴趣,身体后仰的秦时时,猛然从靠背上弹起来,盯着屏幕,目光笔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频率似乎都应和着屏幕上那个男子的步伐。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自己心跳骤然变拍,他只要转过头去和身边的女子有交谈或是互动,她的小腹就会传来隐隐地疼痛,好像电流钻过身体一样。
“砰”,
秦时时下意识扣上了笔记本的屏幕,大脑空白地愣了好一阵,才想到自己是摔了别人的电脑。
“呃,这,我,对不起,我不是。”
“没关系。”苏垚摆了摆手,他现在已经很肯定,秦时时的反应不是装的,她很可能是被程怀动了手脚,真的记不起之前的事了。
“时时,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身边的人,他们和你说的话,都不是。”
“太太,原来您在这儿啊。程总找您半天了,您没事吧?”
苏垚的话被人突然打断,他和秦时时都吃了一惊,两人转头朝门口看过去,才发现是阿梅一脸焦急地推门进来。
“阿梅。”秦时时站了起来,好像是要缓解目前的尴尬,阿梅走近了,她弯起唇角说,“你怎么来了,跑过来的么?怎么一头汗?”
阿梅的确是跑过来的,秦时时因为喜欢这家的咖啡和可颂,出来晨跑的时候都会带点回去做下午茶。
可是今天比平时迟了快一个小时,程怀有些坐不住,问了两三遍,阿梅自己先跑出来找她,后面其实还跟着五六个便衣保镖。
这些保镖装扮的很自然,秦时时看不出,苏垚却能分辨出来,尽管他们衣着和路人无二,但身形一看就是练家子,不是常年格斗散打,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和眼神。
苏垚很知趣地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看着阿梅,礼貌的笑了笑。
秦时时伸手指了指他和阿梅说:“我没什么事,看把你急的,只是遇上了苏先生,所以多说了两句话,现在正要回去。”
阿梅看了看苏垚,微笑着点了点头,苏垚她见过,曾经去龙源别墅参加过生日宴,但是那次宴会后,程怀提醒过他们,这个人似乎要走夫人路线,对秦时时很不利,最好不要太热乎。
阿梅于是没有和苏垚答话,只是催着秦时时快点回去,说是程怀等着急了,再不回去可能就报警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是真的,太太,您都不知道程总多担心您,他一时一刻见不着您,就觉得您要出事儿。”
秦时时头上黑线竖了两道,心想刚刚还真出事儿了,差点儿又被人送到医院里。
看着秦时时出门的背影,苏垚陷入沉思,程怀究竟给秦时时施了什么魔咒?让她竟然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连曾经深爱的莫子谦都不记得了?
还有,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发病?她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苏垚悄悄把刚才藏起来的药翻到掌心,很普通的一粒白色药片,没有糖衣,也没有印字,他把手心攥紧,心想:这也许是一条线索,就从这里开始查吧。
然而,这条线索很快就断了。
传来的结果明明白白写着,这片药其实就是复合维生素,里面加了一点儿安神的成分。
怪不得秦时时吃完药,竟然昏睡了半小时。
但是除了让人睡觉,这片药似乎就是个保健品,除了让人强身健体,也没有其它什么功效了。
“她当时,就只是睡了一会儿?”
莫子谦得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头疼,在玲珑公馆的云字号房间里,他看着这张药物鉴定报告皱眉头。
苏垚摊着两手,后仰在小软椅里,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你说,程怀是不是用了什么巫术?”
“不可能,世界上要有这么厉害的巫术,他也不用和我斗这么多年了。”
“这也是,那你说,时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依我看,她并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记得了,我当时给她看照片和视频的时候,她满眼都是疑惑,看我活像看一个骗子。”
“但是她发病了,她感到疼痛。”
“对啊。”苏垚莫名其妙地看着莫子谦,心想,这怎么了?
“这说明她的身体记得,记得面对过去回忆时,是痛苦的。”
莫子谦说到这儿,声音渐渐阴沉下去,苏垚一震,眨了眨眼。
“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办?现在还不知道她变成这样的根源,要不,我再去见见她,具体问问是怎么回事?”
莫子谦捏着小巧晶莹的茶杯,看了好半天,才小声开口说:“你不用去,我想,这次应该会有人找上门来。”
“啊?”苏垚抬眼看了看他,“你说的是谁?”
“阿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