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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魂魄交易

取我指尖骨,剜我心头血。留我两魂入碧玉,舍我六魄祭仙灵。魔碑之前叩三叩,三生三世不做仙。

青天殿中,雕郎木窗,玉案金椅。青丝七尺,玉簪银冠。不论是殿中装簧还是身上的配饰服装。无一不在向人诏示着这青天殿主人身份高贵。

殿外风雨飘摇,树影婆娑。紫贝坐在殿内,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从指缝间还可以看到,被捂住的手上裹着纱布,纱布上血迹斑斑。尹娘一手持着团扇,另一只手握着紫贝的断指,那是她的拇指。

一旁的桌案上摆着一枚环形玉佩、玉碗、玉石刀。

“你做好准备了?心头血……放不好可是会要了你的小命。”在紫贝思索之间,尹娘已经快刀取出了断指中的骨头。

紫贝没有多言,只是一点头,目光坚定。

尹娘将断指一放,抽刀朝紫贝走去:“我要先告诉你。你阳寿未尽,现在自寻死路,不走正道,死后三百年无法投胎,更不能成仙。我取你两魂六魄,其中两魂为你留下后路,拱你三百年灵魂不灭。剩下六魄中,五魄与阴差厉鬼交易,保你魂存玉佩,不受阴间管束,剩下一魄为你所用。但这三百年里,你只能以魂魄存在。至于三百年后,要投胎转世,还是要继续你的执念,那就与我无关了。”

“那我与三郎……”紫贝皱眉,是否修仙、以何方式存于世间那与她无关,她想要的只是与三郎长相厮守。

“你放心,我自有能力替他招魂改运。玉佩将随你尸身葬入墓穴,而下一世他为盗墓贼人,世世从墓中取你而出。你们两人虽阴阳相隔,却能在梦中想见,生生世世,也算是长相厮守了。”尹娘道。

“若三百年后,紫贝投胎转世,可是会忘了三郎?”紫贝不安。

尹娘点头:“不仅如此,你投胎转世因为魂魄不全,再世为人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为人,也会不得善果。至于留你躯壳中的一魂一魄,则会在你死后替你到地府受刑,三百年后赤与你玉佩中的两魂一魄重逢结合。但魂魄上的伤可不是那么好痊愈的。”

“这是一条不归路。”紫贝美眸低垂。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皇室的女人无权选择自己的爱情甚至无权选择自己的生死。她们能做的要么是抛去思绪,活在当下,勾心斗角,为家族国家换来荣耀与和平,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要么就是在痛苦与悲哀中挣扎。

紫贝明显属于后者。尹娘等着她后悔的话,可没过片刻,她却看到她对着自己一点头……

三日后,西夏帝都,王三郎被当街砍头示众,头颅挂于城墙三日。听行刑的刽子手说,在收尸之时,有一只红布包从他胸口的衣襟里掉出来。那布包中装着女人的一缕头发。事情传到西夏君王的耳中,君王大怒,将紫贝软禁在宫中,从此史官再不提她一丝半毫,关于她的痕迹被从历史上完全抹去。

紫贝被禁足之后,体中只剩一魂一魄。除去青天殿的尹娘,无人知晓其中玄机。只知紫贝受刺激太大,痴傻呆滞,遭人嫌弃。

又过了三日,三郎的头颅被从城墙上摘下入土为安。紫贝疯癫病逝,三郎入土的同一天,皇室发丧。紫贝并没有收到嫡公主的厚葬待遇。原本修建好的墓穴没有再摆放陪葬品,而是草草下葬,没有任何祭奠仪式。整个皇家的墓穴中,唯有棺中的一件血珠白环玉佩与墓主人身份相似。

此后三百年,紫贝在墓中玉佩里休养生息,丢失的魂魄逐渐回归。每一百年,玉佩都会因为机缘巧合到一个姓王的男人手中。每一世紫贝都会用自己的灵力助那男人飞黄腾达,而那男人则是一生不娶,只留恋梦中的紫贝。

追着时间的推移,紫贝的灵力愈来愈强。自从入土之后,她如愿以偿世世与三郎相守,可也就自那以后,她再没见过那个将她送上这条不归路的女人。两人所定下的那件事也迟迟没有总现,就连当年三郎刺杀金国使臣的是也未被史官记下,一切的一切都被丢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尹妙天这一场春秋大梦直做到第二日黎明之前才醒,醒来之后,发现紫贝仍站在自己身前:“尹娘这一觉睡得可还好?”

“一点也不好,”要知道,做一晚上的梦可比熬一宿不睡还要疲惫,尹妙天撇撇嘴,“不过也亏得你诚实,我现在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那个王三川是你的三郎,你用邪术守在他身边,现在却修成正果。”

“不错,这一切还是托尹娘您的福。此后前年你我不曾再会,如今见到……”紫贝一边说着,一边又要下跪行礼。

尹妙天连忙摆手:“别别别,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尹娘。你是不晓得,助人用妖术修仙,那代价可不是两魂六魄和一星半点的时间可以补救回来的。况且,我不是什么好人,哪怕前世我们相识,我也不会帮你。”

紫贝一笑,不再多言。尹妙天从沙发上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一边转脖子一边又道:“出于道义,紫贝我还是要提点你一句,你帮王三川转运并非不好之事。但在生死大事上,若你逆天而行,定会遭反噬。而且你现在只是灵仙,资历不够,就算逆天而行,凭你的本事也未必能达到目的。”

“那依尹娘看,紫贝应当如何?”

“潜心修行。没有仙体的仙帮助凡人是豪费仙力与灵力,会使自己渐渐虚弱。就像存折里的余额一样。一旦受伤那就是本体灵魂受伤,不好恢复。这也就是为什么,过了一千多年,你虽升为灵仙,却没有仙体的缘故。如果你有了仙体,那你就可以修炼法术,能力增强,不用再耗费灵魂本身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你能变得像人一样,与人接触交流,而并非只在梦中自欺欺人,靠一块玉佩采集灵力供你修炼。”尹妙天话落,拿起玉佩诡秘一笑。

经历了千年的起落沉浮,紫贝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六岁天真犹在的少女。尹妙天这表情一露出来。她就知道,是尹妙天又有主意了。

天光破晓,尹妙天将玉佩收好,去卧室里找当事人王三川。门一推开,尹妙天就看到季怖在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而王三川则是靠在椅子上昏昏睡着。

季怖一见到尹妙天进门,二话不说就上去将王三川拍醒。王三川则是睡眼迷茫的望向尹妙天,等着她发话。

尹妙天上前,冲着王三川一笑,将玉佩拿出来递还给他:“事情已经解决了,从此以后,王老板只要将玉佩拱好,方可高枕无忧。而且,以后的生意定会一本万利,人生美满。”

此话一出,王三川顿时睡意全无:“尹小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玉佩还是个祥物?”

“之前不一定是,不过现在它是了。这玉佩名叫骨玉环,是西夏的物件价值连城。玉环其中这一颗红珠是一名皇室女子的指骨所磨制而成,色泽为鲜血所染因为墓穴为灵穴,所以极有灵气。之前王老板没带它就赔钱,带了它又有意外收获,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尹妙天说道。

什么前世今生,人鬼情未了,邪术修仙,这些话说出来,就算是讲给风水先生、隐士高人听,恐怕都不会有几个人相信,又何况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古董商人。尹妙天自然不会自砸招牌,只能面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季怖也不多言,坐在一边听尹妙天讲解。王三川挠挠头,觉得尹妙天说得有理:“那尹小爷说的 ‘供’是什么意思?”

“就像供财神爷一样。只不过这玉佩要摆在卧室中,每月初一、十五上三炷香,摆上供品,这就够了。”尹妙天解释,“当然,不供也可以,只是生意气运会平淡一些。而且,这块玉佩认主,这也是为什么它自始至终都会出现在你身边的原因。”

王三川点头,尹妙天又道:“既然它认你做主,你也理应对它好一些。免得生生将玉佩的灵气磨光。”

“我知道了,”王三川将玉佩收进兜里,站起来晃晃脑袋,“那不知尹小爷可有时间帮我一起置办供奉用的东西?”

尹妙天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就这样,三人一起吃过早饭之后,就又开车奔向了香烛店。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买下来回家置办好之后,她又取出了自己做的三根线香递给王三川:“你的第一次供奉就代表正式成为它的主人,所以第一次供奉你要用这三根香。其他的都不可用。”

王三川慎重一点头,随后,不等尹妙天和季怖开口,他就主动拿出了支票递到尹妙天手上:“尹小爷看这数够不够?”

“够了,”尹妙天接过支票,转手递给季怖,也没看一眼,“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王老板你来做。至于时间长短,看你本人能力。”

“哦?做什么?”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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