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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郭李进军(2)

李光弼领军到达云中城南,列好阵势,亲临城下搦战。高秀严闻报,就和熊元浩商议说:“郭子仪军刚取静边军,兵势正盛,不如我二人坚不出战,云中城坚池深,谅朔方军一时难以攻克。”熊元浩说:“不可,我若一阵不见,只闭门不出,是示怯于他,恐为天下笑。不如将军领五千军守城,末将领五千兵出战,先见一阵,再作计较。”高秀严说:“也好,就如将军所言。”他即登上南城楼观敌,令熊元浩领军出战。

熊元浩领兵出城,李光弼在马上用鞭子指着他笑说:“我不逼你,你可从容列阵,然后双方决战。”熊元浩刚列好阵出到军前,就见李光弼身后一将冲出,大叫:“我来会你!”李光弼定睛一看,是十九岁的小将浑瑊。浑瑊见熊元浩率兵出城,已按捺不住,想出战。但又听主将容熊元浩从容列阵,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现见对方阵圆,就大叫冲出。熊元浩见浑瑊一马冲出,心中大怒,急举枪来迎。二马相交,枪矟并举,李光弼忙命擂鼓助威。两人大战四十多个回合,浑瑊心中暗暗吃惊,心想此人远非周万顷可比,我必小心在意。此念一过,立即奋起神威力战。高秀严在城头见熊元浩渐渐体力不支,生怕有失,急忙令鸣金收兵。官军阵中,李光弼也令鸣金收兵。

浑瑊回归本阵问道:“熊元浩已败,将军何不下令乘势攻城?”李光弼说:“高秀严已有防备,今我前军攻城器械不备,若轻率攻城,必损伤我军将士。我朔方军乘胜而来,万万不可折了锐气,待大军到来再作计较。”正说着,郭子仪领后续大军已到,李光弼忙上前见礼,备述了浑瑊和熊元浩大战的经过。郭子仪说:“将军所言极是,熊元浩自恃云中城坚池深,妄图凭城死守。可令大军去城五里下寨,四面围了云中,不放他等出城,我等可伺机另图。”令下,朔方军将云中团团包围,不提。

颜真卿约颜杲卿据平原、常山联合抵御叛军,又派密使怀揣联络河北诸郡共同起兵的公文送往诸郡,适逢郭子仪、李光弼在西北大捷,今又围了云中,各地军民似又看到了朝廷取胜的希望,于是河北州郡纷纷响应颜真卿的义举。这一切虽使安禄山内心十分恐慌,但他决心破釜沉舟,全力以赴攻下东京洛阳,以震慑各地军民。

安禄山率主力继续南下,一路扑向荥阳(今河南郑州)。荥阳太守崔无诐率军登城防守,可久不经战阵的守军士兵见满山遍野皆是叛军,旌旗蔽日,刀枪耀眼,且对方军中鼓声动地,杀声震天,个个吓破了胆,有的竟股颤腿软,跌下城头。凭这样的士气怎能取胜?因此安禄山率军很快打破城池,擒获了崔无诐。崔无诐被押解到安禄山的马前时立而不跪。安禄山怒目大喝:“既已被俘,何不早降!”崔无诐冷笑道:“既已被擒,要杀就杀,你发什么脾气?”安禄山自起兵以来,还无人敢当面这样顶撞他,于是大怒,马上把大刀一挥,将崔无诐的头砍落地上,就令部将武令珣戍守荥阳。

安禄山怒颜不息,以他的军前大将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为前锋,一路浩浩荡荡杀向虎牢关(在今河南荥阳市)汜水镇。虎牢关,又名古崤关,萦带山阜,北临黄河,其西北是河阳桥,黄河至此流过,环关山阜都是悬崖峭壁。封常清自以为此关自秦代设置以来,历称天下险固,就想据险出关先挫败敌军锐气,以建奇功。于是就率三万大军,开关迎敌。前已提及,封常清所领之军,都是在长安新招的天武军,新建之初并未经过训练,更没有经过战阵,就仓促用来迎敌。其时,封常清共有六万人,分军为二,以三万人守河阳桥处,以三万军戍虎牢关。田承嗣等知道封常清所领之军都是未经训练的新军,就把五千铁骑置于阵前。所谓铁骑就是精心挑选的精兵良马,军士人人顶盔挂甲,盔甲都是用熟牛皮和精铁制成,战马也披有牛皮和铁叶制成的马甲,以防箭射和刀枪刺伤,马匹只露出眼睛和四腿蹄。对付这样的铁骑,古人多用钩枪军和藤甲兵,即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手持藤条编制的盾甲,刀枪不易刺透,以保护自己;一手持钩枪或利刀,专砍敌军马腿。如冲锋在前的马匹被砍伤倒下,后面的马匹则可被绊倒,人马相撞,阵形大乱。此时的封常清哪有这样的条件?新兵看到敌军铁骑呼啸直冲过来,先自胆寒,阵形大乱。叛军铁骑反复冲锋,官军被杀、被敌战马踏死者无数,于是大败。封常清急忙收败军入关,官军尚未全部入关,紧随其后的叛军的铁骑却已尾随抢进关来。封常清知道虎牢关不保,只得率军奔葵园。官军立脚未稳,叛军即又跟到葵园。官军退入虎牢东门内,敌军随即又到。封常清只得率败军再战,又战又败,直至败退到洛阳,叛军也跟进到洛阳。封常清退守都亭驿、宣仁门,都宣告失败。叛军自洛阳四门蜂拥而入,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东京城内血流成河,满目狼藉。封常清无奈,只得令跟随的士兵推倒东都御苑的西墙,才得以逃出洛阳。

封常清兵败,东都失守,严格地说是唐玄宗兵役制度的失败。原来,唐朝前期是沿用隋以前的府兵制度。府兵制是一种义务兵制,即是寓兵于民、兵民结合的军事制度。凡二十岁至六十一岁的人农忙务农,农闲进行军事训练,当然这种兵制是带有强制性的。府兵制规定,每府归一郎将统帅,百郎将分属二十四军,每军归一开府主持(每开府为一军,两千人),两开府置一名大将军,两将军置一柱国,全国共设六柱国,最高统帅称为持节都督。凡参战的兵丁,马匹器械及粮草都要自备,可见百姓的负担是多么沉重。

府兵制到了唐太宗贞观年间日趋完备,逐步发展到最兴盛时期。唐太宗将全国分为十道,共设置六百三十四府,其中关内、关外道诸府统归中央十二卫统率,一小部分归东宫六率统领。府分三等,上等统兵一千二百人,中等府有兵一千人,下等府兵八百人。二百人为一团,每团辖两个旅,每旅一百人。旅辖两个队,每队五十人。队下设火(即伙),每火十人(即十人同灶吃饭)。男子二十岁服兵役,六十一岁免役。兵士自备甲仗粮食和衣装,存入官库,行军时领取。府兵服役实行番上制度,又称给番,就是服役之人根据路途远近确定入府服役当兵的次数和轮流值班的时间。其制规定:“五百里为五番(五番即五次服役),千里为七番,一千五百里为八番,二千里十番,外为十二番,皆一月上。”五番是一府卫士分为五组,十番分为十组,每月一轮换,依此类推。这样,距离五百里者,每人每年服役四次,年服役时间为一百二十天。由此可以看出,距京师及府所在地越近,入府为兵的次数越多,距离越远,次数越少。但这种府兵制不可能是完美的,其缺点是国家出动大兵力时,调集起来,需费较多时日,超过役期要免租调,也要减少国家的收入。因此,唐太宗之后,府兵制日衰,为补府兵制的不足,唐朝廷常采用募兵制作为一种临时措施。所谓募兵制,就是由朝廷出兵饷,兵丁所用的一切衣杖器械,包括马匹,都由朝廷承担,这自然带有雇用兵的性质。不管何族人,都可应征入伍,这样就有大批外族人从军,他们为唐朝的军事作出了很大贡献。到唐玄宗时,对唐朝原有的兵役制度进行了改革,即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开元十年(722年),唐玄宗采纳宰相张说的建议,召募壮士充宿卫兵十二万人,号长从宿卫(即禁军,也即后来的神策军)。开元十三年,改名为骑,将十二万人分属十二卫,每卫万人。到唐玄宗天宝年间(742年—755年),因太平日久,自号“太平天子”的李隆基使骑名存实亡,即只存兵额和官吏,京师并无宿卫兵,造成他出逃时身边无兵可带。

史家认为,府兵本是一种兵制。平时,府兵大部分人从事农耕,小部分人按番到京师宿卫或戍边。战时,朝廷任命将帅率兵出战,战事结束,兵散归府,将帅归朝,将帅不可能拥兵养成自己的势力。唐朝前期没有武夫割据称雄,实行府兵制是一个重要原因。自从唐玄宗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后,兵农分离,兵士成为一种专门的职业,特别是边镇设长征兵,野心将帅与职业兵士相结合,祸乱的发生就难免了,“安史之乱”是首次祸乱大爆发。而京师无兵可派,只得临时招募,这种急时抱佛脚的做法,必使新军缺乏战斗力,这又成为封常清兵败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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