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雪死了,离珞拔出剑,抬头,依旧平静的脸上却满是泪水。
欧阳廷近在咫尺,杀死一个人的愿望从没有这么强烈,“她已经死了,你怎么能还活着?”她冷冷一问,手中剑出。
欧阳廷动弹不得,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千钓一发,终于有人挡住了她!是钟言!
从绝刀变成欧阳无双,沐沙惨死,再到萧慕雪死,其他人都没有再出一招,没有再动一刀一剑,隐隐地,他们觉得这好像已经变成了青龙堡自己的家务事,只能旁观,也因为变化太快,太过诡异,无法插手。
钟言的剑很少出鞘,但惊神剑三字绝不是浪得虚名,离珞纵然占着哀兵的气势,却也只能打得不分上下。
可就算如此,钟言已经极为震惊了,这个女子,突然强的有些不像话。
绝刀仍在盯着沐沙的尸体,如痴似呆。
欧阳廷喝道:“杀了易风,杀了易风!快杀了易风!”
绝刀如有所闻,缓缓抬头望去,只觉得父亲在不停说着什么,却怎么也听不进心里去,他的耳朵边只有沐沙的三个字——我好恨!
终究是有人反应了过来,名剑山庄孙基与何飞提剑而起。
吕阳道:“徐一恒,你的十七师叔当年是不是突然暴毙,时间正好与天行宫灭门案时间一致,你不觉得奇怪么?易风死了,你永远都不会再知道答案!”
“答案是什么?”徐一恒问道。
“只有易风可以告诉你,因为当年他在场!”
凌中目中精芒一闪,喝道:“你师父你都不信,你想欺师灭祖吗?”
徐一恒闻得此言,反而不再迟疑,持剑疾掠,飞身而去,及时挡住了何飞与孙基等人的刀剑。
几人面面相觑,进退不得。
凌中怒道:“你忘了你师弟是怎么死的吗?”
徐一恒握剑的手指关节发白,如何能忘?
易风看着他挺拔如青山的背影,沉默不语,柳剑南的死,凤施尊者的死皆非他所愿,却也是因为他死,如何开口,生命岂是一句解释便能抵消的?
“为什么要回来杀人?”徐一恒问道。
易风意外于他的问题,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他愿意这样跟他说话,就算下一瞬把剑刺过来,刺之前愿意这样跟他说话,在他看来,已经很是难得了。
“因为你要护着的那些人,灭了天行宫叶氏满门。”
“不可能!”徐一恒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摇头这个动作在易风看来,已经是在自己说服自己相信了。
易风微微笑了,终于有人肯信了吗?
“如果不可能,多好啊,我在三年前就可以娶了莫幽月,加入武林盟,成为易风大侠,受人尊敬,扬名江湖……”
“你当真……是叶雄之子?”徐一恒继续摇着头,只觉得心里的大山轰然倒塌,乱石飞蹦,砸的心脏闷痛难忍,砸的五脏六俯像是要被挤了出来,砸乱过往的所有,那些信任的、感恩的、笃定的、以一生之力都要维护的一切,都失了原本的模样。
易风没有回答,太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他已经失去了回答的兴趣,甚至对这个问题开始嫌恶,但是这次,他没有回答徐一恒,则是因为,这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徐一恒更多的,只是在说服自己。
易风以默然默认来回答,是最好的选择。
“你会去杀我师父么?”徐一恒问道。
“你师父杀了我父亲,母亲,我族中一百多数人,如果是你,又当如何?”
此仇不可解,此恨不可消,他徐一恒想必也是同样的选择吧,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让易风活下去,然后去杀他的师父?
不,绝不能——
他把手中剑的剑对准易风。
易风敛了笑容,皱起了眉,未必都是不相信吧,也许只是都不能接受才选择了不相信吧!
这才是真正的自欺欺人!
“很高兴你相信我,现在,动手吧,拨了你心里的毒草,以后,看看你师父是不是至死听见叶雄青黛的名字都会惶惶难安?”
“动手!”凌中吼道。
“杀……了他!”那边动弹不得的欧阳廷喝道。
吕阳抓烂了椅子的扶手,纵声笑道:“如果是这样一个武林盟在主持正义的江湖,乱了……就乱了吧!”言毕,他站了起来。
徐一恒手里的剑却松了一分,如果真如易风所说,这江湖……正义何在?
何飞与孙基趁机出剑,徐一恒反手回身,一招退敌!
何飞道:“你要干什么?”
徐一恒不知道,他不知道如何选择,事关至亲,谁又能立刻抉择?
凌中冷冷道:“徐一恒,别忘了你师弟,别忘了百里采薇,别忘了疯了的于雪宁……”凌中说了一串名字,“这些人都是死在易风手里的。叶氏后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是叶氏后人,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徐一恒再次把剑对准了易风。
易风自己也被这些名字唤的心神剧痛,他惨然而笑,看着徐一恒说道:“我要杀了那些灭门者,为了让叶氏天行宫一门惨死的人死的不算那么惨,可是,杀死他们的过程里,却又死了很多不该死的人,说到底,我与当年的灭门者……也无区别……”说到最后,他脸上有说不出的落寞与厌烦之意。
“有区别!他们是主动害人,而你,却只想把伤害减到最小,你只想杀当年的灭门者,其他人,你从未起加害之心!这就是最大的区别。”说出这种话的人绝非等闲之人,不意外,说话的人是莫幽月。
她永远能让他刮目相看,能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绝不只是容颜。
她走了过来,站在最中间,所有的情景都收入眼底。
“欧阳堡主,凌长老,你们,把我父亲怎么了?”莫幽月诘问。
“莫岛主思女过甚……”凌中话未说完,莫幽月冷冷截道:“听说你当年在天魔教进攻中原时请出天魔城大法师张超祖先的灵位,令张超自残于灵位之前,想必,凌长老是敬重九宵门先贤的,今日凌长老可敢以九宵门历代掌门的清誉为誓,说我父亲变成这样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毫不知情?”
“放肆,你居然敢跟我这样说话?!”凌中怒喝一声。
莫幽月却冷冷一笑,微微抬起下巴,毫不怯畏的说道:“论地位,你为九宵门长老,我乃沧月岛继承人,论辈份,我父亲与你小师叔同辈,我与你也是同辈,我为什么不敢和你这样说话?”
凌中怒道:“难道长幼有序的道理你都不懂?”
莫幽月道:“你能说清楚我父亲是怎么了……只要与你无关,我跪地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