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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逃离

二月初九的清晨,梵冰遵循着前世的步伐,起床,干活,吃饭,继续干活,心里在默默回忆着,屋子里还是那些人,早上吃的东西也一样,连干的活儿也跟前世没有变化。

快到中午的时候,冯娘子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个食盒,看起来颇有些贵重的样子,梵冰站的地方离她最近,冯娘子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问到“内院护卫处,知道么?”

梵冰暗自欣喜,跟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连冯娘子的表情和说的话都一样,她按着记忆中的答案,有点胆怯又有点雀跃地回答“回冯管事,年前搜查的时候去过,知道路!”前世说的是年三十去演武场路过那里,知道路。

“去,跑着去,把这个给冯三!”冯娘子将手上的木匣子递给梵冰,梵冰接过后行了一礼,就开始小跑着出了院子。

到了内院偏门处,梵冰把手上的食盒高高举起,上面有不知道哪个少爷小姐专有的标记,对着守门的护卫说道“冯管事让把这个送给护卫处的冯三护卫。”

守门护卫了然地摆摆手,虽说外院奴隶不能进内院,但有差事的不算违矩,况且那匣子明显是闻家三少爷院子里用的,谁敢拦着。

梵冰小心地过了门,她不再小跑,内院的规矩就是如此。

进门就能看到左手边的大湖,冰封的湖面上那个暖亭修得很别致,有人在清扫通向暖亭的过道,大约主人们会在这里招待客人。

前世梵冰送完食盒回来的时候,正遇上过来的那群人,她只好站在路边跪下回避,然后被路过的大长老发现。

梵冰看准地形,找到等会儿不小心滑倒的地点,然后以比前世快一点的步伐进了护卫处,冯三看到食盒的标示,很得意地接过去,就挥挥手赶她离开了。

梵冰出了护卫处,上了湖边小道,以她现在的目力,已经可以看到偏门处有一群衣着光鲜的人就要过来了。

梵冰加快脚步,然后就像是忽然见到主子,惊恐想要站到路边回避,却慌不择路到了靠近湖边的方向,然后退了好几步直接退到湖里,又在冰上一阵挣扎,终于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水里。

她的动作是那么自然,正往这边过来的主子们看到的,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奴隶,因为主子的威严,慌不择路以至于掉进了湖里,领头的大长老大笑道“四弟,你这次进阶气势越发地逼人了,你看那么远就把人吓得跳了湖!”

对方谦虚客套了两句,一群人仍然往湖中暖亭而去,没有人说要救一救,只是个奴隶罢了,有不少奴隶死了尸体会专门剁了喂鱼,连捞都不用捞了。

梵冰是在入水前才服下保暖丸的,在药效还没发挥出来前,她感觉到水的刺骨冰冷,她装作惊恐地挣扎了一番,就慢慢沉下去了。

等到了湖底深处,梵冰就换成内呼吸,她在温泉池子里训练已久,这里除了冷点,水压大了点,都还能适应,因为灵动步法必须借助硬的落脚点,梵冰是沿着水流,在河床上走着前进的。

水并不深,但由于上面被冰层覆盖,水底几乎是全黑的,极适应黑暗生活的梵冰,按照阿飘时的记忆,往着出府的方向走着,

她小心地估量着已走过的路程,等差不多出了府,还刻意浮到冰层下,听听看是否有马蹄声响,看是不是真的出了府。

按梵冰的计划,她出了府后还需要走一段,到了前面一处拐角,就能出来了,那里很少人去,但那里有人凿孔是为了垂钓,主人虽然不常去那处,但下人们总是准备着,所以有一个很小的洞一直留着,

梵冰在水下往水面看,其实很容易找到比较亮的洞的,在出来之前,她细听四周,确定没人才出了水。

不过她的确定并不正确,她发现不了修为比她高的人,比如景泽。梵冰才上岸,就看到景泽了,他手里拿着一件大髦,将梵冰完全裹住,再戴上帽子,就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人了。

保暖丸的药效还没过,梵冰其实没觉得有多冷,不过身上湿淋淋的,走在大街上太引人注目了。景泽自己也是类似的装扮,一件深色大髦,戴着帽子,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手上提着一个大包袱。

两人不紧不慢地穿过闹市,拐进一个小巷子,然后再拐七拐八地到了闻府后面的山林,梵冰算是第一次在白天出现在闻府以外的地方,当然前世阿飘不算,她慢慢地走着,享受着自由的空气和阳光。

到了温泉洞悬崖边,景泽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服,“你先进去换好衣服,我再下来。”

梵冰咧嘴傻笑,“好的,我先下去了!”心情太好,绷不住,见啥都想笑。

梵冰在温泉里泡了泡,去了去寒气,将自己清洗了一番,换上新衣服,焕然一新后,就飘到了崖顶,景泽似乎发现了她埋在雪地里的藤条,正在检查起头的地方是否结实。

梵冰快活地背起景泽带回来的大包袱,攀着藤条进了洞,里面一如既往地温暖,梵冰却觉得比以前多了什么。这里虽然简陋,却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大白天打量这个洞,梵冰发现,还真是有些过于粗糙,她早就想把这地方好好改造一番了,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梵冰觉得自己豪气冲天,有种世界都在脚下的快意。

景泽进来,就看到个子不到五尺的小豆丁,对着洞里大池子,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惊悚了,他觉得这丫头是不是乐极生悲,傻了。

景泽晃到梵冰眼前,高大身形遮住了梵冰的视线,让她不得不正视眼前的人,梵冰怔住了,嗯,是个帅小伙,不过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气势这么强是想吓唬我吗?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梵冰弱弱地问。

“没事,怕你乐傻了,看看。”景泽的话让她内心默默地流泪,太伤自尊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个重要问题而已!”梵冰不甘示弱地回答。

“那,你想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景泽很上道地关心到。

“嗯,的确需要你帮忙。”梵冰四下找了张纸,用木炭写上字,“你帮我看看这个方子,据说里面的药材不好找?”

景泽接过来一看,果然不好找,好像是禁药,“这是?“

“能洗去奴印的方子。”梵冰轻描淡写的说道。

“真的能洗去奴印?”景泽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截。

“当然,祖传秘方还能有差!”梵冰对于师父给的东西很有信心。

“这中间那味主药是禁药,在陇叶城找不到,只有等我回了京城,可以帮你弄到。”

“那现在就没法子了吗?”梵冰有点小失望。

“没事,我已经配了药粉,可以暂时遮住奴印,你出门前抹一抹,就能像自由人一样,去街市买卖东西了。”景泽说着话,解开大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药包来。

“方子我写给你。”他从包袱里找出笔墨纸砚,很快写好,递给梵冰,上面的材料其实很普通,梵冰也认得的,只需要把几样材料捣成粉,加水,敷在皮肤上,印记处就像多了一层膜,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真是想啥来啥,梵冰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试试了,她现在的力气,相当于一个半成年人大小,要说直接将药材捏成极细的粉末状,力道还差点,她把药材递给景泽,“捏捏,捏成粉!”

景泽只想翻白眼,居然敢使唤他,他先将梵冰当桌子的石头清理了一番,往桌面铺上纸,将药材清洁了一遍,才开始用手捏。

梵冰看得一愣一愣的,为了捏个药还要摆张桌子,太讲究了。

景泽把药粉配好,从包袱里拣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看,里面有黏黏的液体,他将药粉倒入调好后,药膏的颜色慢慢变得跟皮肤接近,“来,试试,看颜色对不对。”

梵冰乖乖地走过来,扒开头发,露出后颈上那个比她耳朵小不了多少的黑色印记,她看不见印记的模样,但是可以摸得到,像疤痕,可以想象出它的形状。

景泽没有多说话,取了一点药膏往印记上抹,抹完在细看,大概梵冰的皮肤不太白,他又往里面加了点深色的粉,调得更接近肤色了。

梵冰也不说话,奴印是她心底的痛,现在被人看见了,她真的不想说什么。

“可以了,完全看不到了!”景泽这句话终于打破了这份尴尬。

“既然可以了,我们今天就出去逛逛,给你的新居添点东西,你以后住着方便。”

梵冰终于有了小孩子的模样,她跟在景泽后面出了山林进了城,看周围什么都觉得新鲜。

她自己怀里揣着金子,不怕没钱付账,看到什么都想买,看到好吃的常常挪不动步子,然后用充满乞求的大眼睛望着景泽,就像小孩子跟父母要糖吃的模样。

到最后,两人去酒楼饱餐了一顿,然后像个乡下人进城一样,背着大包小包回山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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