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小四合院的门口,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一下一下地拍着皮球。女孩穿着一件白底带花的连衣裙,头上扎了个马尾辫,辫子上还绑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突然,皮球向前方滚了出去,女孩便一路小跑地去追。皮球顺着风吹的方向一路滚落,女孩追了好久,终于看见皮球在一双大脚前停了下来。女孩刚要去捡,一只大手已经抢先将皮球捡了起来。
女孩仰头,面前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他手握着皮球,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一点儿也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给我!”女孩伸出手,歪着头看着那男人。
男人笑了笑,他对小孩子的玩具可没有兴趣。不过,面前这个小女孩一脸倔强的样子,简直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让他忍不住想逗弄一番。
“小朋友,做人要有礼貌,要叫‘叔叔’!”男人蹲下来,直视着小女孩说道。
“哼!”小女孩转过头去,大步走开。妈妈教育过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皮球丢了,妈妈会给她买新的。
“小朋友,别走啊!”男人几步拦到小女孩面前,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她。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当初他随手签下的植物人研究志愿书,居然救了他一命。当初求他签字的那个同学,如今已经成为了博士后,他告诉自己,本来他已经没了呼吸,却在送往研究所的途中,意外又有了脉搏,再次诊断,又成了脑死亡,这样他签署的第二张志愿书便发挥了作用。他被空运到了意大利,应志愿书的要求,成了植物人之后不通知家人,在社会关系上,他这个人已经死了。
谁能想到,六年之后,他居然醒来了,创造了又一个奇迹。他同学一直感叹他命好,毕竟他的情况在医学界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他知道,这些年来一直有一种信念在支撑着他。他说过会活着来找她的,他说到做到。
只是,时隔这么久,他又死了这么多年,她还会等他吗?他没有这个自信。并不是因为不相信她,而是在心底,他更希望她能改嫁。否则,如此漫长的煎熬,他不想让她独自承受。
今天回来,他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看她过得好不好,如果她已经有了好的归宿,他就回意大利,让他那个同学给他安排个新的身份,从此永远不再打扰她。
“妈妈说了,小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小女孩睁大眼睛瞪着他。
“你妈妈?”男人失笑,连性格也一模一样。这里离他们以前的出租小屋不远,没准还真是她的孩子。
“你妈妈,她好吗?”他不禁追问道。
“她很好啊,”女孩还是满脸戒备,“天天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买新衣服,就是不爱跟我一起玩。”
“哦。”男人点了点头,有些失落,会做好吃的,那应该不是她。
“你认识我妈妈?”女孩见他若有所思,不禁好奇。
“那你爸爸呢?”依然抱有一丝希望,他继续问道。
小女孩嘟起嘴,摇了摇头。“没见过,也不想看见。”
“你不想有个爸爸吗?”男人不解地问道。
“不想。”女孩满脸失望,“爷爷奶奶说,他是混蛋,他不要我和妈妈了。这样的话,我也不要他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哪有这样教育小孩子的,真不省心。
“你问我那么多话,是不是可以把皮球还给我了?”女孩问道。
“自己一个人玩吗?”男人一脸微笑地看着她,“要不要我跟你一起玩啊?”
女孩眼珠一转,指了指一旁的小超市,说道:“行啊,不过要请我吃好吃的!”
小小年纪就古灵精怪。男人不禁笑了:“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你带去卖了?”
“不怕,”女孩一脸得意,“我家就在附近,这里的叔叔伯伯都认识我,会来救我的!你去买,我等着!”
“好,”男人笑道,“你想吃什么,糖?”
女孩思索片刻,说道:“我要吃方便面!”
“啊?”男人惊异。
女孩低下了头,有些失落:“妈妈从来不许我吃,我还没吃过呢!真是的,明明是自己不喜欢,还说什么对胃不好!”
听了这番话,男人顿时心下了然。他一阵惊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小女孩说完,紧闭着嘴巴不理他。
男人坏笑一下,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问!想到这里,他一把抱起小女孩,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小女孩惊叫起来,“你放开我!救命啊!拐卖儿童啦!”
“念初!念初!”不远处,一个穿着军绿色风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她发迹有些凌乱,随便在后面挽了一下,却依然年轻漂亮,一点儿都不像孩子的母亲。
女人看见抱着孩子的男子,顿时愣住了,手上的擀面杖顿时落到了地上。
男人看见女人,眼圈顿时红了。他缓缓放下孩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女人。
女人眼眸似水,看着他出神。短短的距离,仿佛隔了千万个世纪。她却停留在原地,不敢上前。
对视了几秒,突然,她转过头去,生生忍住了泪水。这一定又是梦,他们每个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雨濛!”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没有回头,她不该留恋于梦境,她不能再让家人担心。
“萧雨濛!”
“臭丫头!”
听到这最熟悉的称呼,她再也止不住了,生生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突然感觉自己被人从背后抱住,是熟悉的温度。耳畔,传来他温柔的呼唤:“臭丫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