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拐弯抹角地来到一家饭馆前停住,闫维谦下了车,急急忙忙向饭馆里走去,好像饿极了的人要去吃饭。
谷月平觉得奇怪,闫维谦刚在学校食堂吃了饭,坐了这么一小会儿车,也就四五里路,难道肚子又饿了?于是,他下车悄悄跟了进去。
饭馆里客人不多,谷月平扫了一眼,没有看见闫维谦。怪,明明见他进来了,怎么登时就没了人影?
谷月平正在疑惑不解,忽见一个跑堂的伙计端着食盘从厨房里出来,边走边喊:“五号桌,半斤二锅头,一盘花生米,三两焖饼,一碗疙瘩汤!”
一看这个伙计,谷月平心里有了数。他发现这个饭馆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大门口,一个是厨房里的通道。闫维谦从门口刚进来,转眼没了人影儿,只能从厨房通道里进去。想着,谷月平就往厨房里走去。不料刚走几步,就被跑堂的伙计拦住了:“这位师傅请留步。你想吃什么,坐在桌子上等着。里面是厨房,顾客不能进去。”
谷月平假装不懂规矩,连连向伙计道歉。待伙计转身回厨房时,谷月平故意撞了他一下,伙计手里的食盘“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谷月平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趁伙计弯腰收拾食盘的档口,他猛一转身紧走几步,来到后面厨房里。
厨房里有几个厨师正在掂勺炒菜,发出一阵阵刺刺啦啦的声音。灶膛里火苗呼呼地冒着,谁也没有注意谷月平进来。
谷月平四处一瞄,发现厨房东侧有一道窄窄的楼梯,上面胡乱堆放着一些破纸箱和空酱油醋瓶子,给人的印象是楼梯已经长久没有使用过了。谷月平会心地笑了笑,眼疾手快,抄起一件厨师的白褂子穿在身上,将楼梯上的破纸箱破瓶子挪开,“噔噔噔”几步上了楼。
楼上地方不大,约有四五个房间,都关着门,估计是厨师和伙计们的住处。谷月平推了推几个房间门,都推不开,里面插着闩。谷月平断定闫维谦就在某个房间里。他刚想敲门,又觉得不合适。如果闫维谦开门出来,问有什么事,自己说什么?这分明是在跟踪人家嘛,不怎么光明正大。也许闫维谦真找了个女朋友,正在里面幽会呢。嗨,自己还是走吧。
谷月平刚要下楼,忽然听见西边房间里传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低,听不清楚,但谷月平能辨别出声音是闫维谦的。他立刻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转身向这个房间走去,想听听闫维谦说些什么。谷月平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扇上,只听闫维谦说:“同志们——”
同志们?谷月平一愣!在学校里,学生之间一般是称呼名字,从未听见有人喊过同志。闫维谦到底是个什么人?
谷月平屏着气,听见闫维谦继续说:“******消极抗战,张学良不抵抗。冯玉祥、方振武、吉鸿昌将军在张家口组织了察北民众抗日同盟军,准备和日寇大干一场。三位将军的义举,大大地鼓舞了中国人民的抗战决心。”
有人插话:“我们怎么办?”
“为了把这支抗日武装争取过来,北平地下党组织决定从大中学校和社会各阶层抽调一批党员干部充实到这支队伍中去。今天的议题,就是研究一下这个事情。”闫维谦说。
北平地下党组织?看来,闫维谦不仅是一名共产党员,而且还是一个领导人物,怪不得他常常很晚才回宿舍,原来是参加共产党的秘密会议。谷月平想,组织学生党员到察北民众抗日同盟军搞兵运,这是一件抗日大事也是好事,我应该去,可我不是共产党员,人家让我去吗?
谷月平正在低头独自琢磨,忽然听见楼梯“噔噔噔”一阵响。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跑堂的伙计上来了。
伙计见谷月平正在门外偷听,上前抓住谷月平的衣领,伸出拳头就要揍他。
谷月平一把攥住伙计的手腕,喝问:“你凭什么打人?”
“凭你是个特务!”
“凭什么说我是特务?”
“就凭你刚才的所作所为。”
……
二人一吵闹,惊动了屋里的人。门开了,闫维谦第一个走出来,见谷月平站在门口,吃了一惊:“月平,你怎么来了?”
谷月平没有回答,反问闫维谦:“我以为你和女朋友约会呢,原来跑到这里开秘密会议来了。”
话音刚落,屋里出来两个小伙子,挥着拳头也要揍谷月平,那个跑堂的伙计再次扑了上来。当时,北平学生中有不少国民党和日本人安插的特务,专门盯着共产党员、进步教师和进步学生的行踪。显然,这几个人把谷月平当成国民党或日本特务了。
闫维谦忙拦住他们说:“这是我的同学,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