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楼兰,雪落关。
“从夺回雪落关之后有三年了吧,天阳,”陆镇邦扶着城墙说道。
天阳默然点了点头。十年,昔日的少年,如今披散的发梢间已多了几丝凌乱的发,胡茬略显,双手拄着一柄黑色铁剑,脸上一片坚定之色,却又夹杂着些许沧桑之色,身形更是高大了许多,身披暗金色铠甲,露出的布制部分是暗红,铠甲上道道痕迹更彰显出了其主人的身经百战。
“当年在雪林一遇,我便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所以把你带到军营,又带你参得神碑之奥秘,不成想你的天分也是极高,不到十年,立下赫赫军功,现如今已是楼兰副帅。”
天阳脸庞上浮现一丝追忆之色。
十年前,陆镇邦没有杀天阳,却把他带到军营当中悉心教导,如同父亲一般,也使得天阳感受到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父爱般的情感。
“这一切要是没有元帅的提拔,我根本走不到这一步,”天阳道。
“天道酬勤,有今日成就,并非我之功,”陆镇邦微笑拍了拍天阳的肩膀。
陆镇邦粗糙的手又摩挲着缓缓地抚过了身前的城墙,城墙上是道道斑驳的痕迹,岁月沧桑的痕迹清晰可见,但更多的,却是那一道道深刻的刀枪剑戟的痕迹。
“天阳,这每一道刻痕,都是我楼兰好男儿的一条英灵,要是没有这些人,只怕雪落关早已失守,天狼国已攻破国都了,这道城墙,是由我楼兰好男儿的英灵所铸成的,我们万不可辜负他们。”
天阳眼神明亮,点头致意。
“十年前,天狼太子端木舒从楼兰逃出,回去之后,天狼国老国君莫名暴毙,端木舒继位。随即天狼国开始大范围厉兵秣马,广积粮草。这几年来,我楼兰雪落关外土地尽失,连这楼兰天堑雪落关也曾易手。而这些军策,尽出自这端木太子之手,其武功智谋奇高。如今,他在天狼国的威望已如日上中天,不可挡矣。”
天阳道:“元帅不必妄自菲薄,四年前雪落关失守,正是你一策奇计逼得端木舒不得不回防自己的粮草线,我们才得以夺回雪落关,从那时起,元帅镇守此关,端木舒便再也无法攻破。”
“我终归是老了,未来还是需要依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风雪如刀,划过陆镇邦染霜的脸。再强大的人也逃不出岁月的流逝,只能任由自己垂垂老矣。
天阳看向陆镇邦鬓间的白发,久久未曾说话。
雪落关外积雪长年不化,终年沉浸在风雪中,城墙两侧便是难以翻越的雪山,而城墙不仅拦住了来自北方的寒气,更是北方天狼国进入楼兰大门的唯一途径,攻破雪落关后,再行数十里便是一年四季如春的大平原,更是人口稠密之地,如陈兵此地,楼兰国都楼兰城,不出三日必克,只不过雪落关城墙高约十丈,又兼城墙外修建在一陡峭斜坡上,离天狼国陈兵处落差又有十丈,是以极其难攻,只是这三年来倒在雪落关前的天狼国士兵已不下二十万,长年下的雪落到这些尸体上慢慢高了起来,竟然渐渐的在雪落关前快要形成一处平坡。
……
角号声传来,意味着天狼国再度举兵攻打雪落关,三年来,天阳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这角号声,随即从住处提剑飞速向城墙上赶去。赶到后,发现陆镇邦早已经到达,并且在观察天狼国攻势。天阳也转头望去。
“天狼国已经很久没有发动如此大的攻势了,”天阳皱眉看着下方说道。
“不错,离上次如此规模的攻城已经近一年了,上次雪落关几乎被攻破,还是你带领着黑甲军夺回了城墙,否则就算让将士们夺回来,伤亡也不可估计,毕竟,这三年来大部分伤亡都是在天狼士兵两次冲入雪落关后造成的,”陆镇邦道。
“天狼国经过三次大的战役后,按理说不会再有如此军力,可是为何这么快就能恢复过元气,再发动一次如此规模的进攻呢?”天阳问道。
“此事也正是我想知道的,虽说天狼国民风彪悍,男子体格健硕,,我楼兰士兵如果正面与之冲突,伤亡比例甚至会达到一比三,但现在,我方守城,伤亡比例至多达到一比一,如此算来,这年倒在雪落关前的天狼士兵已不下二十万,天狼国地处极北,长年苦寒,资源匮乏,按照常理不可能有如此国力供其消耗。”
天阳皱眉沉思间,隐隐想起前一阵子的一件事情。之前在查看伤患的时候,从一个士兵的伤口里发现了一丝极淡的妖气,甚至不仔细看都不会察觉出来。“难道真的是北方雪山里的那些妖族?”天阳暗思。但转念一想,在九州录中记载,神王禹尽灭妖族,只留下一些妖族残种苟延残喘,四散而逃,再也不敢为祸人间。应该不会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天阳皱眉思索间,也想不出其他所以然,摇摇头,便暂时不去想此事。
……
“弓箭手放箭,枪兵守住城墙,把攻城梯上的敌人刺下去,盾兵放下盾牌火速往城墙上搬运礌石,”随着天阳一道道命令发出,整个军队飞速运转起来。
陆镇邦站在城头之上查看天狼国攻势,战已至此,任何阴谋都已无用,有的只是人命和士气的较量了。
天狼国已从城墙上打开一道缺口,源源不断的天狼士兵从缺口处爬上城墙,凭借自身强悍蛮力继续扩大缺口。
陆镇邦注意到了,天阳也注意到了,陆镇邦拔出佩剑正要赶去,只听天阳一声呼喝:“元帅莫动,我一人足矣!”
陆镇邦停下了脚步,收起佩剑。
只见天阳在乱军之中左突右冲,片刻即至缺口处,手中黑色铁剑掀起白色气旋,硬憾天狼士兵手中战斧,转瞬逼退三人,天狼士兵也激发出了凶性,三人挥斧直逼天阳,天阳手中黑色铁剑舞动如风,一剑劈向其中一人,战斧从顶端被劈成两半,阔剑其势未止,顺势劈向此人头颅,转眼间,战斧断,身首分。天阳战甲染赤血,手持黑色铁剑,旁边二人摄于其气势,竟一时不敢上前。只是,此二人不动,不代表天阳不动,只见天阳持剑暴起,半空中划出一道剑弧,天狼士兵心胆俱裂却又不得不举斧硬抗,没有丝毫花哨,“嘣”的一声脆响,两斧齐断,黑色铁剑顺着第一人肩膀劈入,又从第二人腰间劈出。
两剑杀三人,天阳挺立战场,其势如龙,其身如岳,连此处天狼国攻势也为之一止。
雪落关外,天狼中军大营。
“此人是那个楼兰的副帅么?”天狼国元帅端木舒转头问向旁边偏将,偏将答:“是,此人就是陆镇邦的左膀右臂,名天阳,这几年死在他手底下的战士已不下数百人。”
端木舒望向远方城墙上在战场中搏杀的如龙般的身影,说道:“神勇之将,旷世之才,如有此人助我,则大业可期也,可惜,可惜啊。”
端木舒永远也想不到,他口中的神勇之将,旷世之才,曾经只差一步便可以杀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