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爆竹声声,寒风入屠苏,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嘴里嚼着糖瓜,手上拿着红纸的的小孩兴高采烈地在街上嬉闹着。不时有烟花在空中绽放,一抹五颜六色的绚烂点缀了夜空,好不热闹。今天是过年的夜晚,饺子的香气透过窗户飘到了街上,一家人坐在暖烘烘的火炉旁共享天伦之乐,满是温馨……
不知名的小客栈内,静悄悄的,恍若无人,只是在光线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一个瘦削的身影正独自喝着酒,窗棱外,烟花不时绽放,照亮了男子的脸庞。半头白发,非常醒目,拿起酒杯的右手十分纤细修长,好像没有多少皮肉,更有触目惊心的伤疤落在手上,略显几分可怖。方桌上,是十几个空空如也的酒瓶。
吱呀,一声开门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店家躬着身子,笑眯眯的道:“客官,这个……今天是大年夜,小店要打烊了,家里的婆娘还等着小人一起跟孩子们吃团圆饭,不知……这个……”
一道银色弧线划过,店家下意识的接住了抛过来的东西,仔细一看,赫然是一锭银子。店家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点头哈腰道:“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客官慢走。”
天阳随手抄起桌上未喝完的的一坛酒,面无表情的,径自出了门去。
四年了,天阳在世间流浪了四年,阅尽人生百态,内心早已磨洗的无比坚强,只是,却又为何这般沧桑、悲怆?也许,这个世界从未曾改变过,而是人的心渐渐伤透了吧?
天阳抿了一口酒,微微皱了皱眉,辛辣的劣酒如火般想要燃烧了整个咽喉,这酒的味道很烂,真的很烂,在踏入客栈的第一步天阳便知道了,在资深酒客的鼻子中,酒盖子唯一的作用也只是不让灰尘落入其中罢了。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麻醉自己的伤口吧?
在这万家灯火中,天阳在热闹的街上缓缓的走着,仿佛与身边的人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般,一个鲜艳,一个灰败。
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了无牵挂?只是在这早已寒透的心中,为何却有着一处微小的温暖?
是你么?萦儿?寒风瑟瑟,凌乱的发丝不知飘到了哪段思绪?天阳凝望着无垠的苍穹。此时,恰好有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的焰尾四溢,不知映照着哪个伤心人的脸庞?
……
青州,即墨。
“师妹,我说你别再跟着我啦好不好,师兄我可是要行走天下历练红尘的人呢。”只见一拿着瘦长竹竿,上面白布写着相之一字的白衣青年人回头郁闷说道。却是与天阳和慕容灵儿有过一面之缘的秦舞阳。
秦舞阳背后是一个头发只到脖颈的短发女子,带着几分活泼俏皮,十分美丽。一身紫衣,背后还有衣帽,女子手里也拿着一根竹竿道:“可是我算过了,师兄与我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天作之合,既然师兄将来都是我的夫君了,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
秦舞阳抚额无奈,一头顿如两个大,身后的女子名叫青檀,乃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相学造诣十分精湛,同时也是太微三子之一。
不等秦舞阳有别的反应,青檀自顾自的挽着秦舞阳的手臂,一扬下巴,“走,你不是要历练红尘吗,我陪你一起去!”
秦舞阳的脸皱成了苦瓜,被青檀一步一拽的强行开始了“红尘历练”。
赏剑大会。由当世财力天下第一的夜家举办。数十年前夜家还是一个将要消亡的落魄家族,而这一切财富,只因一个人,此人便是现如今夜家家主,夜金钗。此人实在于经商之道天纵奇才,相传其早年默默无闻,家族衰败,于微末处白手起家,如奇迹般的一手建立起夜家举世绝伦的惊人财富。如此巨富定遭人惦记,虽然夜金钗本身的道行不低,但终归双拳难敌四手,故夜金钗便有了武力上的诉求,举办赏剑大会,除了炫耀夜家强悍的财富实力外,也是为了借此机会招揽天下英才。
天阳手里拿着酒壶,醉眼微醺的看城墙上的告示,看了一会儿,嘴角微翘,又缓步离去。
约莫一刻钟后,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只见青檀手里提溜着秦舞阳的耳朵走到城墙底下,看了看告示,手下不松,转头对秦舞阳说道:“师兄,你看,这届夜家的赏剑大会快开始了,要不我俩也去凑个热闹吧!怎样?”
“师妹有话好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但你先把手松开。”秦舞阳神色痛苦,乞求道。
“那怎么行?刚才就趁我一愣神的功夫,你就去勾搭良家妇女,张口就要跟姑娘成亲,成亲,好哇,师兄跟我成亲吧,也不用什么喜宴了,我也不讲究那些,明天拜过天地,就算共结连理啦!”青檀越说越兴奋,话还没说完就拽着秦舞阳的耳朵往香烛摊那里跑去。
“小怜,我的酒呢?”天阳问道。城外一处风景优美的湖边岸堤,天阳四下寻着还剩半壶的酒。
“天阳哥哥不能再喝了,对身体不好!”小怜抱着膝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色说道。
“拿来!”天阳蕴怒道。
小怜吓了一跳,洁白的裙角也乱了几分,眼角溢出委屈的泪水,抿着嘴,眼睛直直地却又一步不退的看向天阳。
天阳抚额,“好了,就依你,今天不再喝了就是。”
小怜破涕为笑,抹了把眼泪,直起身来,搀着天阳的胳膊,将头枕在天阳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说道:“天阳哥哥,今晚我们住在哪呀?”
天阳神情一震,“小怜,你知道刚才你说的话在人族内的含义么?”
小怜宝石般的眸子认真的望着天阳,“不知道。”
天阳看着小怜纯真的模样,心中有几分感慨,“算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天阳摇摇头,带着小怜向着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