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终究是无可奈何。萧家一夕间成为废墟,全市恐慌,我们寻找到粲如尸体时已经四分五裂,场面触目惊心。
后来,随风亲手处理火化,随后带着粲如的骨灰,请法师超度,南枫以薛涛的身份陪伴着我们,所有人都陷入死一般的静默,整整三天,几乎没有人说过一句话。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打开粲如的包包,里面放着的都是儿时的玩具,不管儿时打闹也好,斗嘴也罢,那些被我们损坏的玩具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包包里,还有一个许愿瓶,我记得那是儿时看完剧,大家学着剧里人物制作的,那个装着黑色纸条的是随风的,我记得当时我们的都抛向河里,只是粲如随后单独离开了。我竟然不知她是为了如此。我试着打开那个许愿瓶,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随风的心愿:“愿能为父母报仇。”纸上残留着泪痕,如今又新添了泪痕,而一切,如果可以就此被泪水淹没,便是大幸。
但似乎泪水并没有起到这样的作用,否则沈阿姨一定不会那样痛彻心扉。
在所有人都沉默的夜晚,我看到沈阿姨屋里的灯光亮起,她提着手电走出家门,我担忧便跟了上去,却被南宫溪阻止,南宫溪表情凝重,他带我进入他的卧室,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而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不知。
这是一个关于沈阿姨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大约30年前,那时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社会还很动荡,在江浙沪有一个很强大的地下组织龙帮。龙帮的帮主拥有黑白两道的势力,是这一代的地下皇帝,他亦正亦邪,杀人无数,却是也杀了不少坏人恶霸。他有一个女儿,沈如心,她年轻漂亮,天真乐观,被父亲保护得很好,但因为如此,她不懂人心险恶,才做了东郭小姐,引狼入室。
一次意外,她救了被追杀的萧云河,之后萧云河对她百般讨好,她也动心,在经过父亲的考验后,她如愿以偿嫁给萧云河。
婚后两人生活也分外愉快,萧云河这个上门女婿非常讨老丈人欢喜,甚至渐渐地因为沈如心的柔善,在父亲眼中的地位也不如萧云河。
时间很快过去,改革开放后一派蒸蒸日上,但地方官员为了长治久安开始对龙帮进行大规模屠杀,而与此同时,她的父亲不幸病逝,龙帮群龙无首,朝夕间四散,不复存在。
一年后,地方政府打击减弱,龙帮残余的势力也逐渐部被萧云河收买,然而,这一年来,萧云河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暴露他的本性,吃喝嫖赌毫无忌讳,甚至当着沈如心的面与其他女人亲热。甚至不久后,为了进入政界,他不惜抛弃沈如心,并迎娶其上司的丑女为妻。
然而,即使萧云河抛弃她,那些被收买的人也没有人为她出头。她走投无路,过度伤心甚至想要死亡,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轻生却遇到一个贵人,这个贵人救了她,收留了她,尽管随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也再也没轻生过,而是帮着恩公带孩子,强行振作,而她自己也顺利生下一个女儿。
但其实,那时候她一心想要报仇,她也很恨自己的女儿,于是她把女儿送回老家,不管不问。
再后来,她的女儿长大了,叛逆了,甚至离家出走,可她依旧不闻不问,但她却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照顾着的那个孩子。
后来,很幸运,那个孩子帮助了她的女儿,也间接地为她们打起一座沟通的桥梁,然而,这座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心里的鸿沟是他无能为力的。
就像现在发生的事,所有人都想不到,否则无论如何都会阻止。
“沈如心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我问,但似乎又是不必问的问题,可我无法接受。
“她原名叫萧冰,10岁出道演艺圈,改名沈冰筱。”南宫溪说着,悲痛地将头埋在双臂间。
可我要如何接受这个现实,沈冰筱又要如何接受呢?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吗?还是她借助粲如的手间接害死自己亲弟弟?
短短几日,无数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一切的折磨让我根本无暇细想,为何沈冰筱会有那样厉害的定时炸弹,这根本不是一个艺人可以做到的事。但还有谁会去细想呢,而事实,不知道确实比知道的好。
误会
次日清晨,感受到阳光的刺眼,南宫溪要求我镇定,且帮着隐瞒,我答应,撑着笑容,与他一同走出卧室。然而,许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同时出门,还带着微笑,所有人,包括我们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不巧的是沈冰筱刚好来寻,看到后该是很伤心才匆忙离开,而与沈冰筱先后出现的南枫,在看到我后也再次消失,我想,如果他是吃醋,我或许还会开心点。
一周后,所有的阴霾也都被大家藏了起来,一切如常。南宫启召开记者招待会,会上南枫与南宫溪同时出场,一切关于南宫溪的负面报道不攻自破,而我,也终于当着所有人喊南枫表哥,并指出哪些娱记拍到的亲密照其实是我和南宫溪的。我想,从此后,大概我永远只能是他的表妹,而更加无奈的是,为了避免众人对于之前一些事件的炒作渲染,我与南宫溪对外宣布情侣关系。
本来只是为了应对娱乐,然而我们却没有想到,就此埋下祸根,自从新闻发布会后,沈冰筱就再也没有来过南宫家,我想要跟她解释,她也躲着我。
而另一方面,我也答应南枫,帮他找那个女孩,只是人海茫茫,我又记不得面容,根本无从找,但这是一个承诺,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也许这已经是我们最后可以牵绊彼此的理由,纵然是那样牵强,但彼此还是那样执着。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我跟南枫说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只是擦肩而过,感觉是那样刻意的疏远。
而南宫溪,并没有因为我们那则假的公告而受到影响,依旧如常,只是那段时间,我们突然变得无所适从,每天发呆,也不出门,也不说话,日复一日,直到随风从佛寺回来。
随风完全变了一个人,本以为会有的哀伤全然掩盖,他总是笑着,我知道他是在强迫自己。
随后,随风提议要自己拍一部剧,剧的名字叫做《如花》,讲述一个孤儿与一个农家女孩的故事,故事虽然以古代为背景,但我知道他拍这部剧是想要弥补粲如,剧中的如花单纯善良,却为了那个一心想要复仇的孤儿变得复杂,她为了帮助他苦练武功,通读诗书,又苦练琴棋书画,虽然遭遇种种打击,她忍受千百般折磨,帮助那个孤儿报仇,然而那个孤儿却被一直被仇恨蒙蔽双眼,始终看不到最值得他守护的东西,直到如花舍身为他报仇的那一刻,他疯狂地闯入仇人的府邸,找寻如花,他想要告诉他,他不要报仇,他只要她。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敌人发现了他,他因此差点害了如花,幸好如花早有准备,已经在那人饭菜里加了剧毒的毒药,而那一刻,敌人倒地。
最后的结局是,他带着如花,浪迹天涯。
在读完剧本后,南宫溪与南枫突然开始势如水火,两个人争吵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故事的男主角,我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是因为近来的日子太过平静乏味,还是故事太好,亦或是大家都想为粲如做点什么,总之,他们互不相让,而最头疼的是随风,不论不选择谁,都是问题。
最终只能为两人举行一场选拔赛,由两人各自陈述。
南宫溪的理由是:“我投资的,我有权决定演员。”
而南枫的理由是:“我是粲如的表哥!”
结局很奇怪,但也因此,生活开始变得丰富起来,仿佛一切真的过去了。
这部戏有一个男主角,但其实是两个人在扮演,南枫与南宫溪像小孩子一样,一人一天,完全不顾及会不会穿帮,而这一切却是令随风胆战心惊,但也许只有这样的紧张,随风才能好受些。
而这部戏的女主角,我不知道是为了省钱还是真的觉得我演技好,总之我演了。
“粲然一笑,如花绽放。”你以后就叫如花好吗?小小的男孩说。
“那你呢?”小如花反问。
“我叫如风。”小男孩笑着说,两个人抬着一桶水,倒在一堆泥土上,和泥,然后捏出两个泥娃娃。
有家长呼唤,小如风跑开,小如花看着泥娃娃,将泥娃娃打破,又用水和……
“一捧泥土,用水调和,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一起打破,再用水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这样,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剧中的我穿着一身古装,满头青丝散在肩头,我打开一个木匣子,看着里面的泥娃娃,泪水滴落。
如风从我的身后出现,他拿着一只梨花发簪,伸手挽起我的青丝,他的手那样轻柔,随着灵活的动作,一头长发尽在发髻。
“对不起。”他突然抱着我,满头的青丝再次掉落,而我环抱着他,泪水落满他的衣衫。那一刻的拥抱,是经年未见的温存,我甚至终于能分辨地出,眼前的如风是南枫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