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安到了云天院,便看到了坐在石桌旁的段楚云,烛光打在他身侧,头顶明月散落了一片银光在他身上,一明一暗的脸庞,让人悸动。
走了过去,跟他对立而坐,抬头看着月光,笑道:“不能喝酒就只能跟你品茶了。”
这话带着丝丝遗憾。
本可举杯邀明月,可奈何君有意却无能应对这身体。
这茶是段恒安自己带过来的,平日里不能饮酒,喝茶就成了他除喝药外唯一能入得了口的水。
倒了一杯递给了段楚云,自己也给倒了一杯,二人便借茶赏月了,雅趣的紧。
“恒安哥,你这次出来是不是有话对我说?”若是想看雪儿,白日里来便是,这么晚还跟他出宫,这不像恒安哥的行事习惯。
段恒安握杯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却依旧带笑平淡。
“楚云果然长大了。”
段恒安不禁想起了儿时的段楚云,矮小可却活泼,无忧无虑的天真烂漫,经常跟在他身后会叫他哥哥。
时隔多年再次见面虽是依旧亲近,可现在的楚云给他的感觉却是与那时相差太大,说话严谨,做事决断,对人更是冷淡,大不同了。
段楚云其实觉得,自他回来,就是以一个成人的模样回来的,如果还那么孩子气,那他回来有什么用。
“你为何要想那么多呢?”
真的,恒安哥其实有时候比他好过许多,他没有仇恨,有相爱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儿子,父母都在,不像他,从小就过的那般凄惨。
可段恒安何尝不羡慕他,健壮的身体,是他一直想要的。
看着这幅身体,突然感觉有风吹过,段恒安又拉紧了一下斗篷,明眸看着他,笑的淡然:“楚云,你明白吗…一个心有牵挂的人是多么渴望能长留在这世间的。”
……
“我有父母,有妻儿,有抱负,可这一切我终有一天都会撒手丢去。”作为一国太子,他怎么可能没有抱负,只是受制于体质而没得机会。
人死眼闭,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可若活着,渴望的就越多。
他不想死,可他明白,他的命终究不会同常人一样长。
段楚云:“有覆玉在,他医术高明会治好你的。”
他覆玉叫回来可不是单一的为了他那位皇叔,也是为了恒安哥的病,覆玉来的第一天,他便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太子,覆玉也是尽心尽力寻药治疗,不敢怠慢半分,最后虽然也只是说,只能好好养那么几年,可心中对于太子的病却了如指掌。。
白玉一般的手放到了冰冷的石桌上:“我这病怎么可能说治好就治好呢,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
这么多年的了,他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数。
覆玉虽然医术高明,可他这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怎么可能根治的彻底,说到底,也只是续几年命而已。
话落,却没人回答,段恒安感觉不对劲,一看才知道,对面的人儿一个人喝着了茶,那模样冷的可怕。
这是不想说话的节奏啊。
毕竟段恒安选的这个话题……真的不怎么好。
见人不理会他,段恒安无奈叹了声气。
“不说这个了,看你脸色都变了,我要是再说你可真得生气了。”他这个弟弟就脾气大这一点没变,板脸板的也挺可怕的。
段楚云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
一个大活人,每天把死挂在嘴边,要是仇家听了或许放鞭炮叫好,可亲近之人不管怎么听都不好听。
段恒安不理会他脸色如何,继续道:“宏儿我一向管的严,也是因为他身在皇宫,没有点儿本事怎么能生存,可到底还是得有人帮忙……”
自己虽然没什么,可…哎呀,那他换个方式,委婉一点儿说。
“我知道你在指我。”
“哈哈…楚云果然聪明。”段恒安又忍不住夸赞。
可段楚云却一点儿也不开心,这话不管怎么听都像在说身后事一样。
“那以后还得多多承蒙你这位皇叔关照呢。”
“你自己的儿子,让我照顾干嘛?”
他还怕段宏把小家伙拐跑了呢。
段恒安一向脸皮厚:“那还真得麻烦你了,以后多帮帮忙,宏儿还是颗很不错的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