锃的一声,朴刀出鞘了,伴随着的,是一道划破虚空的嘶鸣声......
朴刀自云霖左侧向后袭出,未转身便已先至,他左手手腕顺势向左一拧,整把朴刀便在空中飞旋起来,唰唰唰,紧接着,那人被削下的几缕发丝飘到了云霖的脸上。趁这个空档,云霖飞快地站直了身子然后转了过去,左手与朴刀刀把上缠着的麻草绳紧紧合在了一起,手心里的汗也被麻草绳慢慢吸干。
云霖望着眼前站着的那人,一袭白袍罩在身上,杂乱的长发,凌厉的眼神,面目竟也学秦阎王般用面罩遮掩,看来这个人不简单啊,云霖在心里默默评价道,但手上的功夫确实一刻也不敢闲着,因为面前这人身形动了起来。
虚步一点,那人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右手衣袖如锁链般一甩,缠住了云霖左手上的朴刀,是的,这个人右手衣袖是空的。
空的?云霖见状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此时此刻在放松一息就有可能陷入僵死之局,他不敢怠慢,朴刀刀刃一横,用力向前劈去,欲将那衣袖撕开。但那衣袖却如精钢锻造般坚固不催,云霖硬是使出浑身力气却未见其炸裂一分,到这儿,云霖又对自己当才的判断产生怀疑,不得不继续正视对手。
左手一松,云霖放弃了那把朴刀,两脚对地一跺,整个人向空中弹了出去,双手握拳,云霖气势一放,向对方打去。
噗噗噗...数十声沉闷的响声自那人身上传出,可是尽管面对如此强烈的攻势那人的身形却丝毫也不见动一下,任那无数拳头一一打在其身上,该人的眼神露出了一丝戏谑。
哗,当啷,那人放下衣袖缠住的朴刀,右手衣袖随声向空中袭去,直接将云霖拦腰缠住,然后一发力,顺势一扔,云霖整个人就被硬生生地从半空中甩了出去,直接砸在了别院那沉重的木门上,哗啦一声,木门前的酒坛子也被砸碎,酒水洒了一地。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而云霖,则像是个被人戏弄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布,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那人造成一点伤害。
砸在沉重的木门上,身下还压着一些酒坛的碎瓦片,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神上都不好受,云霖一边揉着发痛的身子,一边暗中观察面前那人,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招惹了什么人物,竟会派来这样一个高手,今日若再不谨慎,恐怕难逃敌手啊。
“咳咳咳,阁下,不知从何而来?莫非,是宣古城?”
云霖一拱手,在知道对方实力后,他自然不敢怠慢,只是心中对那人的身份越发猜忌起来。
“哼。”
只是一声冷哼,就已经流露出那人的态度,右手衣袖先是向其身前一收,然后又猛地爆射出去,重重地打在了云霖身上,尚未喘过气来的云霖再次被击砸在了那别院的木门上,轰的一声,这次力度更大,木门竟应声破开,木屑横飞,云霖也因此在这八年内第一次进入了别院。
“阁下...”
云霖正欲再次开口说话,胸口便又觉得一闷,噗的一声,一滩淤血自他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白衫,那人一脚正踢到云霖的胸口,力道与技巧可以说是神乎其神。
即便是到现在云霖也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与这人有何等冤仇,竟如此置他于死地,一时间,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秦阎王的身份出现泄漏......
“阁下...咳咳咳...呼...”
云霖捂住胸口,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还喘着粗气,一交手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从未有过这样一番战斗,哪怕是进入深山面对野狼群时也未这般狼狈过。
“哼,你,太弱了。”
直到这时,那人才开口说出一句话,不过那话语,却是对云霖的极度挑衅与不屑,他收回那脚,右手衣袖一挥,竟落在了那门前几乎要渗入土地的酒水上,然后又是猛地一收,衣袖末端抬到了那人的面罩之上。
左手揭开面罩,那人将嘴张开,衣袖瞬间紧缩,一滩酒水便被挤了出来,滑入那人的口腔之中,淡淡的酒香也充斥在了整片空间里。
“爹?!!”
看到那人的面容之后,云霖瞬间明白过来,但是却有更加糊涂,这强大的敌人竟是自己的亲爹?刚才那些手段,非是修士一定做不出来。
云霖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云封是位修士的,但他却未想到,自己的父亲竟会如此之强,而且,对自己儿子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爹,您实话实说,我是您亲生的吗?”
云霖苦笑着盘腿坐在了地上,想起之前那番战斗他还是心有余悸,再一想到那人竟是自己的父亲,加之其下手的狠硬程度更是打了个冷颤,这是...要谋杀亲儿的节奏吗?
“废话,当然不是...”
云封的一句话更是让云霖自己当场塞住,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你是你妈亲生的,又不是我...”
再接上这句话,云霖才松了口气,然后斜着眼鄙视起云封来,八年不说话,口气都变了嘛?一惊一乍的,他在心中腹诽。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今天这动静,也是在警告你。”云封看着云霖的眼睛,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坚定。
“我不管宣古城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管究竟死了多少人,那个秦阎王是你也罢不是你也罢,你终究只是我云封的儿子,也只能是我云封的儿子。”
云封说这话时,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云霖,似乎想把他儿子看穿,而他儿子云霖,则是一阵冷汗,看来自己这父亲,藏得够深啊,他这八年做过的事,还是没有瞒住。
“您这说的什么话,我还能不是您儿子吗?放心吧,霖儿还等着给爹爹养老呢。”
云霖笑了几声,话语中多了几分温情,自己从小便在父亲的保护下长大,虽然这八年不在他身边,但是这或许也是父亲对自己的另一种保护吧,毕竟,雏鹰永远不可能在老鹰的怀抱里成长,欲想翱翔天际,必得搏击风浪。
听了云霖这话,云封也是笑了一声,然后便朝着云霖身后别院的主屋走去,边走边留声道。
“明天你便可以出去了,你爹我说话不会反悔的。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闯荡的时候要小心。还有,这八年的酒味道不错,对了,明天不要来找我了,直接滚蛋,省的惹老子心烦。”
嘎吱一声,屋门被推开,云封的身影也消失在云霖的视线中,那最后的一抹身影,显得苍老佝偻了许多...云霖木讷地坐在地上,好像在对之前那番话慢慢回味。
“你爹我说话从不反悔...”
“闯荡的时候要小心...”
“味道不错...”
“直接滚蛋!...”
......
许久之后,云霖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那主屋的屋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别院外走去,黄昏已过,落日也销了踪迹,一轮新月挂上了枝头中...
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