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还是暗处的，现在宫里每走上几步就有一个侍卫，然后盯着你走完他眼前的这一段路，走到下一个人的视线范围，这皇宫里就好像是安装了成千上万个监控器和隐形摄像机一样，一旦有谁露出了什么马脚，立刻就会被曝光。
这个秀女殿是封着的，她现在就连门都出不去。
“天凉了，站在窗前会受风寒。”
楚凤裳头倚在窗户上，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什么都没了希望，耳畔响起了肖微轻柔的声音，楚凤裳要直起身来回头的时候，感觉肩膀上一暖，一件斗篷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
肖微绕到楚凤裳的身前，将斗篷在颏下打了一个结。
“谢谢。”楚凤裳回头，最近真是越发的无能了，她都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进了人，“你也住在这里？”
她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两条被褥。
“是啊。”
肖微走回了自己的床铺前面，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楚凤裳握着身上的棉绒大氅，“你叫肖微吧，这还没到冬天，你就大氅都带来了。”
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嘛，不然也不会直接连过冬的衣服都带过来。
“家在川蜀之地，山高路远的太麻烦，索性就都带了过来。”肖微也毫不避讳，说的都是实情。
“父亲说了，若是这次大选选不上妃嫔，就让我在宫里留着当个宫女。所以衣服是一定要带的。”
楚凤裳一笑，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僵在那儿了，谁也没有说话，最主要的是楚凤裳还有点不太适应她这副装扮的人物设定，她倒是挺喜欢这个肖微的，只是怕她的本性暴露出来吓着这位中规中矩的姑娘，还没想好拿什么作为开场白。
两个人尴尬了好一会儿，肖微才开口，“你……是不是有些不顺心的事情啊。”
否则也不会靠在床边吹冷风了。
“或许吧。”她好像来到这里从来就没有顺心过。肖微将自己的床铺铺好，又到旁边帮楚凤裳整理床铺，“那你要是能信得过我的话，能不能对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呢？”
楚凤裳在肖微身后站着，肖微弓着身子跪在床上动作麻利的替她整理床铺，一个死角都不放过，将床铺的平平整整的。
其实按照身份来说，现在她们两个的身份差不多，一个是典史之女，一个是小吏之女，几乎不分伯张，肖微其实完全可以对楚凤裳的不开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的父亲现在正在遭受着磨难，可我却不能在他的身边，所以我很有可能连他的最后一眼都看不到……”
现在无忧殿几乎把皇宫重重包围了起来，现在又放出了父皇的病情，显然已经不在乎父王的生死了。
到时父皇驾崩，太子未立，朝中夺嫡之争，顺位之争，派系之争，朝中必定一片动荡混乱，对他们的只有利没有弊。
肖微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起身回身，“那……你想做些什么呢？”
她原本只是以为楚凤裳可能只是离开家心情比较不好而已，没想到一问之下竟然是这样的事。
“是你父亲让你进京选妃的？”
毕竟这种机会不是轻易就能碰到的，他的父亲有何尝不是呢。
她此生只愿隐居在竹林里，饮一杯茶水，看日出日落，如若能寻到一知心人，二人携手游离天下，走遍名山大川，若是寻不到知心人，就一辈子隐匿俗事，做一个清心淡雅懂得欣赏的女子。
可这一场选妃，让她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她现在身上背负着家族兴衰的重担，背负着肖家人能不能一举翻身，跻身重臣的担子，她不想当什么王妃太子妃，从来都不。
“算是吧。”如今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估计丹药的效力已经快消失了，所有的疼痛都会加覆在他的身上，让他痛不欲生。
“那你可要思量好啊，今天是最后能出宫的期限了，过了今晚我们就算是秀女了，就算没有被皇上皇子们看上，也要留在宫里打杂当宫女，这一当就要十几二十年……”
楚凤裳懂她说的意思，却也只能苦涩的一笑，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那会立刻离开皇宫奔回父亲身边，可她现在的情况是她连父皇的面都见不了。
楚凤裳正苦笑着，南风出现在了房间门口，在门外没有进来，之首对着楚凤裳招招手，“出云，你来一下。”
南风带着楚凤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窗都关上，“你的房间为什么还有一个人？”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像我们这种身份性格的人，哪有一人一间房的待遇。”
楚凤裳白了南风一眼，今天这一架可是把南风的名声打出去了，为了不得罪梁璃茉，这儿的一个个秀女们看着他都是绕着走。
估计就算是给南风安排成双人间，也没有人愿意住过来。南风趴在楚凤裳的耳畔，“今夜子时，院中东北角集合，你那个室友如果不好解决就直接放倒。”
“今天？”是不是太冒险了些，毕竟他们才刚刚进皇宫，就要半夜出去。
“放心，没事的。”时间确实来不及了，他们拖一天，病情爆发的可能就越大，现在根本不知道无忧殿是什么态度，而且这中间夹杂着太多的未知因素了。
楚凤裳思虑了一番，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好，到时候穿一身轻便的衣服跟我走。”
如今楚月皇宫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要想不动声色的去到父皇的殿里，只能走地道了。
和所有王朝皇宫一样，楚月皇宫的地下有着庞大的地下通道，为的就是如有一日遇到不测，用这地道逃离皇宫。
护国公主小的时候贪玩，那时候大地道在修缮，楚凤裳又一次找楚靖玩的时候就不经意看见了，当时还不懂事，只觉得床下面有个洞，好好玩。
后来每次来父皇寝宫的时候，都要对着床研究好久，再后来她在寝宫的时候看见了父皇开过一次地道，就把密码给记住了，挑了一个谁都不在的日子，掀开床铺钻了进去，在里面转悠了一整天，后来楚靖回来的时候发现床铺不整，楚凤裳也同时不见了，才亲自下地道把楚凤裳给抱了上来。
之后又罚了她面壁三个月，呵斥她不准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情才作罢。不过时至如今，地道还是不是地道的地宫，无忧殿有没有发现地道，这一切都无从可知了。
纵使是护国公主的记忆里，那也是过去十几年的事情了。
“秀女们集合了……”门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房中收拾东西的秀女纷纷走了出来，在院子中站成一堆。
别领事的太监带走，无非是检查一个个的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楚凤裳虽然不是那么那么的擅长，但是和这帮人相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这一下午也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
他们院子里的秀女也就还剩了一百多人，应该还有其他几个院子，在接下来的三天中，就是一天一天筛选的日子。
到了傍晚，秀女们一个个都是累的筋疲力尽，又由领事太监把他们都带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重兵把守，后面有个人女孩儿不怎么服管，排队的时候窜到了皇宫的御花园里想要看看，最后被赏了三十大板，打的半死拖出宫去了。
有人前人的警戒，各个院儿的秀女们都消停了许多。
一下午的时间，梁璃茉就不停的找南风的麻烦，刺绣的时候拿走针线盒，跳舞的时候故意把她绊倒之类的，不过这也变相的帮了南风，琴棋书画舞乐刺绣中，其他都还好，刺绣和跳舞南风那是真的不会啊，被梁璃茉这么一觉和反倒显得正常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楚凤裳直接就往床上一倒，两眼空洞的望着天，肖微坐了过来，伸出手在楚凤裳的眼前晃了晃，“出云，你想好了吗？”
天马上就黑了，如果今天不走的话，就走不出去了，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啊。
“想好了，肖微你能借我件衣服吗？”楚凤裳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欺骗她面前的肖微，其实她完全可以随便编织一个谎言，换取她的同情，对她楚凤裳并不是难事，可是对于肖微偏偏不行。
“我只带了一件衣服过来，你能借我一件儿比较舒服的衣服吗？”
“当然可以。”肖微其实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个看起来安静的不能再安静的女孩儿，今天下午楚凤裳一直心不在焉，这她都看下眼里。肖微过去把自己的包袱拿了过来，摊开在楚凤裳的面前，“这些就是我的衣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随便挑。”
楚凤裳伸手进包袱随便的翻了一翻，几乎都是粉绿蓝浅色系的衣服，楚凤裳随便拿了一件比较像宫装普通的衣裤，从包袱就能看出来她这些年过的是些什么日子，很多衣服的样式还是前几年的款式。
衣服的绸缎有的都已经洗的泛白了，不过这包袱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的叠着的，它们可能不是很新不是很华丽，但是每一件都很干净平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