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微就站在楚凤裳的身旁。楚凤裳勾出一抹微笑，她并不擅长伤春悲秋，可这个时候，有个人陪她吹吹冷风也是好的。
“唉？那不是伍兰心吗？这么一大早的，她从哪儿回来的啊。”
肖微手指着门口拖着大裙子缓缓走进来的伍兰心，就要出声打招呼。
楚凤裳拦下她的手，摇头，“她不是伍兰心。”
她不是南安杰，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甚至不用任何证据。从门口一步步走进来的人，闲庭细步的大家闺秀的风范十足，她似乎对这院子里的陈设还不太熟悉，试探着找着自己的房间。
“不，她就是伍兰心。”
肖微一听也就明白了，“那……我认识的伍兰心，昨晚走了？”
假的走了，真的立刻就回来替换，这伍兰心可是真正的川陕总督的女儿，该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做到如此？
“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楚凤裳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现在她也就只能和肖微说说话了，“如果楚月没有这些事情，我应该在他的身边吧……”
十几年的苦痛，十几年的折磨，也不知道南安杰能不能撑得住。
“伍兰心……是男的？”
肖微惊讶的说道，听着楚凤裳的这个语气，肯定不是一般友情啊，“你们两个是？”
“我们是患难与共的……”
朋友？伙伴？用这些来形容南安杰，她说不出口，但是恋人？她同样也说不出口，“谁知道呢。”
“咚……”晨起的锣声响起，从秀女殿的门口走进来一群排成行的嬷嬷，跟着伺候各位秀女早上的宫女一同进了屋子，想当年的护国公主，被请来嬷嬷管教的时候，可是让一众嬷嬷吃了不少的苦头呢。
脸上不挂点彩，出去都不好意思说是护国公主的嬷嬷。护国公主也就成了不守规矩的代名词，后来直接成为她的一个标签了。
“你们两位？以为自己是粽子吗？”嬷嬷都是贴着房间绕过来的，楚凤裳和肖微也没看见人走到哪儿了，两个嬷嬷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一个个都是胖墩墩的大鸭梨，比肖微和楚凤裳都要矮上一头，双手叉着腰瞪着楚凤裳和肖微。
“额……”
楚凤裳流汗，这都十几年了，楚月的嬷嬷怎么还是这样样子啊，背过身去和肖微默默地就裹着被子回到自己的床上。嬷嬷也跟了过来，就站在楚凤裳的床前，带着点儿小高傲的看着她，“我是桂嬷嬷，以前伺候过良妃娘娘和大皇子殿下。”
楚凤裳刚刚把被子放下来，准备穿宫里发秋装的时候，旁边的嬷嬷指着楚凤裳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大不敬的动作似得，“你怎么能这种穿衣服呢！这样是不对的。”
嬷嬷都事先早就知道，这房间里的两个秀女都是小官家的，将来也就是在宫里当宫女的命，她们争着服侍依仗大一些的秀女，将来也好跟着秀女们飞黄腾达，可是没想到却给她们分到这了这两个没前途的人这儿，自然心里都是怨气。
“看看你这个衣服，全都是褶子，没有一点儿当秀女的样儿，要我说的，这么好的衣服发给你们都白瞎了，来了也有几天了，不知道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洗脸吗？这床铺睡得跟猪窝一样，床下鞋子还乱扔……”
楚凤裳早已经练就了自动免疫，任嬷嬷在旁边唾沫横飞，她自安然不动。
可旁边的肖微可就没有那么抗骂了，楚凤裳听着那个嬷嬷说话就像是四连发的豌豆炮一样，骂人中间都不带喘气的。
“你说你出身低吧，长得也不算特别出众，也不知道你进宫来个什么劲儿，你以为皇上皇子真会喜欢你这样的什么规矩都不懂的。”
这话说的够打击人的啊，楚凤裳都听不下去了，光着大脚丫子就走下了床。后面的嬷嬷急了，“嘿，你怎么不穿鞋啊！”
“咱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肖微面前的嬷嬷还在不停的说着，也就是仗着她背后没有依仗，要是她面前的梁思雨，打死她她也不敢说。
把着宋嬷嬷的肩膀将她圆滚滚的身子给转了过来，“你有自知之明，你出身高，你长得老出众了，皇上就喜欢你这样的，我怎么没见着你当皇妃啊。”
突如其来的楚凤裳把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楚凤裳在用反话骂他呢，“没教养，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说的像你特别有教养似的，一大早上起来就指着人家的鼻子骂，这就是你所说的有教养？”
宋嬷嬷叉着腰，还从来没有人刚进宫就敢这么跟嬷嬷说话，而且身份也就是个小破官的儿女，“我那不是骂，那是实话，瞧瞧你们这德行，我说错了吗。”
宋嬷嬷边说着，边眯着眼睛来回指着楚凤裳和肖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选到身份高的人，在这儿拿我们当撒气桶啊？”
楚凤裳逼近宋嬷嬷，南安杰走了，她必须要转换形象了。
“就算我们出身再低，也比你高，我风华正茂，你已经是残烛了，就凭这一点，我就比你强一万倍。”
宋嬷嬷听着这话简直要气昏过去，每年的秀女哪个不是拼命的夸她们年轻，这是这个人的说她们是什么？是残烛！马上要油尽灯枯的残烛。
“出云，算了。”
肖微从床上站起身来，挡在楚凤裳的面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楚凤裳以为她要求和，但是肖微做的事情再次出乎她的意料。肖微身子直挺挺的站在两位嬷嬷的面前，“宋嬷嬷，刚才出云可能措辞不当，我在这儿给你们道歉。”
肖微先是稍稍的一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但是你们的说法我并不认同，人的出身高低不可以选择，但是人的自我修养是要靠自己修炼的，我的出身确实不高，但是我从小生活在书香门第，熟读四书五经三从四德还有宫中的礼典。并且也是这么活过来的，不说是十分娴熟，但我最起码条理清楚，所以你说的我并不认同。”
“你……你们……”
宋嬷嬷和桂嬷嬷手颤抖着指着南安杰和肖微，这刚进宫就说的头头是道，这要是在宫里时间长了，还得了！
“你们等着，就凭你们？休想翻身！”
两个嬷嬷愤然离去，留下肖微和楚凤裳在房里，楚凤裳这才意识到地下凉，一跳一跳的蹦了回去。
“凤裳，她毕竟是长者，你不该那么说话的。”
“好啦，我知道啦。”其实她本来也没想挖苦讽刺她，只不顾想到必须转换一下形象才能实行下面的行动，所以就接了她向外面宣扬一下喽，这两个嬷嬷出去肯定会说尽了她们的坏话，到时候乖乖女的形象也就自然破灭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肖微也会站起来据理力争，虽然没说什么特别重的话吧，但是句句在理，让人都反驳不了，还有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迷人的自信，是这个时代女子最匮乏的。
她敢说，就算是朝中很多大臣的子女，或者是当朝的皇子公主，都没有这份自信，都是些虚伪的谦虚。
“你今天跟着我一起和嬷嬷闹掰了，你不怕他们坏掉了你的名声？”
“这不算闹掰吧，事实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肖微好像并不在意，“我这一辈子，就算是做个宫女，也要做的踏踏实实，问心无愧才好。”
若是非要攀炎附势才能到达更高的位子，她宁可不要。“走吧，她们都出去了。”
只不过人家都有嬷嬷领着，她们的嬷嬷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能自己去喽。
嬷嬷一来，平民家的女孩儿们可就受了苦了，她们从小都是恣意的生活着，哪里懂什么宫廷礼仪，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远远一看，楚凤裳就认出来了两个嬷嬷，那不就在前面和孙公公告状呢，这会儿见她们出来了，直接拉着孙公公到她们的面前，“孙公公，你看看这两个，就是她们！”
宋嬷嬷本来还想埋汰楚凤裳一番，可是上下看了一圈，竟然没什么错处。楚凤裳毕竟也是在楚月生活了十几年，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宋嬷嬷和桂嬷嬷说你们对她们大不敬，可有此事啊？”
楚凤裳无辜的摇头。“没有啊，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孙公公一时都不知道该接什么了，“我昨天说的话，你们都当耳边风了吗？我说要你们跟嬷嬷好好学习，你们怎么答应的。”
“可是我都会啊，而且嬷嬷们的嘴还比较……犀利。我的小心肝都受不了了呢。”楚凤裳捂住胸口。
孙公公拧着眉毛，这温出云以前看着不错啊，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会了？早上衣服还大圈套小圈的，你说你会了？敢不敢走两步瞧瞧。”宋嬷嬷抱着肩膀，一脸的不相信。
“走两步就走两步。”
她楚凤裳什么没见过，南风的夏日消暑宴那么大的场面都走过来，害怕这个？若说让她日日那么小不小步碎碎的走，可能做不来，走两步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