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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侠客豪杰(1)

一、恶少遇县令变乞丐

明朝嘉靖年间,北京城内发生了一件怪事。一群叫花子,哭爹叫娘地拼命叩城门,守门的士兵不耐烦地说,明早再进城讨饭。这群叫花子忽然大骂士兵,骂他们狗眼不识泰山,士兵大怒,打开城门就要揍他们,一个叫花子忽然大叫道,“我是严嵩严阁老的孙子,我是严阁老的孙子……呜呜……”

士兵们大笑,他们清楚地记得,四月份严阁老的孙子严文定出城游玩,锦衣华服,骑着蒙古鞑靼送来的纯种马,后面的轿子里还载着两名娇艳的美女,十几名严府家奴个个也衣着华丽,身配利刃,一行人声势浩大,不可一世。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忽然冒出来的这群叫花子居然说自己是严府的人?!

于是士兵们不再留情,将他们痛揍一顿。那个说自己是严公子的乞丐在地上翻滚着,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叫道,“我有信物……你们这群混蛋……我有信物……”

这时,卫戍营的都统来巡查了,正好看见这一幕,他赶紧叫停,看完玉佩后,赶紧翻身下马,一路小跑地到那乞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严公子,属下冒犯了,请严公子恕罪……”

士兵们惊呆了,这群乞丐,怎么会是严公子?

严文定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满面灰尘,他大哭道,“北京城,我终于回来了,呜呜……”

都统派人将严公子一干人等送回严府,并且登门谢罪。严嵩问都统发现严公子的经过,还记下了他的姓名职位,都统暗喜:能被严阁老记下姓名,以后升官发财就指日可待了。士兵们都退下后,严嵩看着枯瘦肮脏的孙子,又疼又怜,他奇怪,孙子高高兴兴地出门去,虽然身上一分钱也没带,可所过州县应该都有接待的啊!

严文定说,他一路游玩,所过的州县长官都很殷勤地接待,好吃好喝好玩的,应有尽有,临走了还送银子,美其名曰“赏游盘缠”。谁知,到了浙江淳安县,淳安县令不仅不带他们游玩,还让他们住驿站,每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饭,他气不过,就想教训这个不识相的县令一顿,于是,他就带着十几名家奴前去县衙,哪想到,那个县令竟然令衙役将他们痛打了一顿,还说他冒充严阁老的孙子,罪大恶极,限他马上离开淳安县城……

严嵩的儿子严世藩怒气冲冲地说,“这个县令,真是不识抬举,看我怎么收拾他!”

严嵩奇怪地问:“文定,那些州县送给你那么多银子,你从淳安返回应该没问题的,怎么落得如此状况?”

严文定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他说道,“爷爷,你有所不知。我们离开淳安县城后,路过一个叫凤凰坡的地方,不想却被一个叫李白凤的匪徒抢劫了,他们把我们的衣服全剥下,钱财也全抢走,我们一路上风餐露宿,才……才回到京城的……”

严世藩训斥道,“你们也傻,就不会原路返程,再向那些州县要些银子?”

严文定涕泪交加,他叫道,“我的爹啊,我咋不知道这样干呢。可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刚要了钱,出了城就被土匪抢,也怪了,去时没见几个土匪,回来时土匪怎么那么多?而且,好像是某人给了他们消息……”

严嵩阴沉着脸,问道,“那个县令叫什么名字?”

严文定答道,“好像叫……叫海瑞!”

严嵩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严文定傻呆呆地说,难道爷爷要放过他们吗?严世藩冷笑道,放心,你爷爷绝对不会放过那小子的,你就等着吧。

二、土匪遇县令变大侠

第二天,守门的士兵被调离京城,到宣府戍边。都统被调到东南,抵御倭寇。都统这才明白,客客气气的严嵩真是睚眦必报啊!

严嵩发函,密令浙江总督胡宗宪拿掉海瑞,剿杀土匪李白凤。这胡宗宪是严嵩一手栽培起来的,谁知,胡宗宪却回信说,那个李白凤以前虽然是土匪,现在却是抗倭英雄了。至于海瑞,更不能拿掉,因为李白凤就是因为他才答应抗倭的……

嘉靖皇帝对抗倭非常重视,严嵩一听胡宗宪这么说,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只是奇怪,一个小县令,一个土匪,怎么会跟抗倭联系在一起呢?于是,他派人前往淳安,秘密调查此事,很快,结果却令严嵩瞠目结舌。

原来,这李白凤是东南沿海势力最大的土匪头子。他念过几年私塾,识文断字,颇有韬略,官府几次剿杀,都无果而终,他的队伍反而越来越壮大。而且他只劫掠贪官富商,从不滋扰百姓,还把抢来的钱财分给穷苦人,所以,人们都尊称他为“李大侠”。

这李白凤是浙江淳安人,这年清明节,他带领几名武艺高强的手下秘密回到淳安给父母扫墓,他看见淳安县城秩序井然,人民安居乐业,与前几年大不相同,一问才知,新任县令海瑞为官清廉,恪尽职守,怜惜百姓,严惩兼并贫民土地的不法地主。李白凤的父母就是被不法地主害死的,所以他对海瑞充满了好感,并且斗胆去面见海瑞。海瑞劝他参加戚家军,抗倭御敌,做真正的“大侠”,但民间传说倭寇个个青面獠牙,武艺高强,与倭寇为敌十分凶险,李白凤担心这是海瑞借刀杀人之计,于是他故意跟海瑞打赌,如果他不接待来淳安游玩的严公子,他就敢去抗倭。

没想到,海瑞不仅不接待严文定,还将严文定痛打了一顿,李白凤二话不说,带领队伍便前去戚家军……

严嵩气得胡子发抖:好你个海瑞啊,居然跟土匪联手欺负我严家……

他马上给戚继光写信,密令他设计除掉李白凤。戚继光每年都给严嵩送礼物,严嵩认为他一定会听自己的话。孰料,戚继光回信说,李白凤不能杀,他也不敢杀!

严嵩惊呆了:戚继光和胡宗宪都是嘉靖面前的红人,他们怎么同时袒护一个小县令和土匪?

原来,前不久戚继光接到线报,说倭寇两千人准备在台州登陆,他马上带刚刚训练好的戚家军前往台州设伏。倭寇如线报所言,如期来临,只是人数不是两千,而是五千。而戚家军也刚好是五千人,战斗经验不丰富,这是戚家军和倭寇正面遭遇的第一仗,戚继光咬着牙带领部众冲了上去,倭寇期初慌乱,后来马上稳定局面,形势对戚家军很不利。

正在危机关头,李白凤带领两千余部众冲向倭寇,其中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倭寇很快溃败,戚家军的第一仗大胜,胡宗宪很高兴,马上上书报捷,嘉靖皇帝闻知后大喜,不仅不追究他以前为匪,还封赏李白凤……

严嵩无奈,只好找来十名锦衣卫高手,派往淳安,寻机刺杀海瑞。他想,杀不掉李白凤,我秘密除掉海瑞,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但他不知道,戚继光接到他的信后,就对李白凤说,李大侠,海瑞有难了。

李白凤大惊,他十分钦佩海瑞的操守,与海瑞惺惺相惜,已为知己。戚继光告诉他,以他对严嵩的了解,严嵩一定会派刺客到淳安刺杀海瑞……

他马上说,不行,我要回到淳安,保护海大人。

戚继光同意了李白凤的请求,但他要求李白凤的部众要留在戚家军,李白凤一口答应,允诺说,不日将重返戚家军,杀倭寇,保东南沿海百姓平安……

李白凤日夜兼程,赶到淳安。海瑞闻知他的来意后,大为感动。李白凤劝他近几日不要抛头露面,海瑞大笑道,“自从得罪严公子那天起,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海瑞一切照常,该审案审案,该出访出访。好在海家自家种菜,海瑞的妻子自己织布,一家人很少上街。一到夜里,李白凤就守护在海瑞面前,寸步不离,高手们没有下手的机会。一天,城南发生一起人命案,海瑞要前去查访,李白凤觉得有点蹊跷,便跟随他前往。一到命案现场,海瑞便开始细查线索,而李白凤则紧紧盯着围观的人群。突然一声低沉的声响,李白凤暗叫一声“不好”,他想都不想,便扑到海瑞身上,旋即他身上感到一阵剧痛,揭开裤腿,一颗金钱镖在阳光下发出暗绿的光。衙役们赶紧将他们团团围住,海瑞情知金钱镖上有毒,便赶紧拔出镖,俯身吸毒,吸完毒,两个人都昏了过去!

醒来时,两个人躺在病床上相视而笑。郎中说,金钱镖上的毒十分厉害,如果不是拔毒及时,李白凤早就一命呜呼了。海瑞笑着说,“你先救我命,我再救你命,两相抵消了。”

李白凤却笑着说道,“大人错了。不是两相抵消,而是互相叠加,你命有我命,我命有你命。从此,咱哥俩算是生死之交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李白凤说道,“大人,我明天要离开淳安,办一件事情!”

海瑞点头。李白凤走后,海瑞的妻子担心地问道:“李大侠是不是觉得这里太危险了,就离开了。他走后,咱们可就……”

海瑞看了她一眼,说道,“放心!你既然叫他‘李大侠’,就应该相信一个大侠的操守!”

三、权臣和小小县令较劲

就在衙役们议论纷纷之时,京城传来消息,严嵩的宝贝孙子严文定失踪,严嵩急得满城搜查,第二天清早发现他被吊在南门城楼上,都快被冻僵了。问他怎么回事,被何人所劫,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地叫:“快,让他们回来,让他们回来……”

十大高手撤离淳安。严文定惊魂落定后,向严嵩禀明事情缘由:那天晚上,他正在青楼里逍遥,忽然一个大汉闯了进来,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床上提起,一路打伤了十多名卫兵,警告他如果不按他所说的做,顷刻间要他性命。他被吊在城楼上,那人说,他叫李白凤,如果他以后再敢为难海瑞,他一定要他狗命……

严嵩大怒,将严文定关在府内,然后调来大内高手日夜保护,并通知各府州县,全力缉拿李白凤,有抓到李白凤者,赏银一万两,官升三级。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了李白凤是严嵩的对头,江湖人士反而更加尊敬李白凤了,大家都叫他“李大侠”,明里暗里帮住他躲过多次追杀。

多少大官得罪了严嵩,都逃不过他的报复,可两个小人物,居然屡屡逃脱,严嵩这个气哟,他在府内团团转,一个劲地说:海瑞,李白凤,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这时,严嵩的儿子严世藩给他出了个主意:升海瑞的官。严嵩气呼呼地说道,“什么?欺负老夫,老夫还要升他官职?”

严世藩阴着脸说道,“爹爹可以派他去清查南京土地。那里权贵林立,豪门富户没有一个是能惹的,都在朝中有人,很多人都是皇上的亲戚……”

严嵩恍然大悟:“他能完成任务,会被皇亲国戚们整死;完不成,咱们就治他的罪!”父子俩阴险地笑了起来。

这时,院中卫兵忽然叫道,“谁在房上?”

“哈哈”一阵大笑,“你爷爷李白凤是也!”严嵩父子吓得浑身乱颤,可卫兵前去搜寻时,李白凤已遁形。严嵩脸色发青:“一定要杀死海瑞、李白凤,不然,老夫睡觉也不安宁”

李白凤探查到严嵩的阴谋后,连忙赶往淳安,前去阻止海瑞。但一路上追杀者无数,东躲西藏的他行程极慢。等他赶到淳安时,已经得知海瑞拿着调令前去南京了。

他赶紧前去南京。一路上流民无数,饿殍满地,而权贵富户们则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真如杜甫所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一路上行侠仗义,杀富济贫,他“大侠”的名头更响亮,许多地方都盼望他到来,杀掉那些贪官污吏豪强地主。

但他心里挂念着海瑞的安危,一路上风尘仆仆地到了南京,却发现为时已晚,海瑞已经探查完权贵们违法圈地,他发布命令,严令他们退地,否则国法不容。

海瑞的“青天”之名已经由淳安传至四海,权贵豪强们也知道他软硬不吃,只好退地。但暗地里他们纷纷派人到北京,瞬间,弹劾海瑞的奏着便在皇上的案头上堆满了。嘉靖忙于修道炼丹,便将这件事交给严嵩处理,严嵩一边赞扬海瑞行动有力,一边要放风说调离海瑞,这下,已经退地的权贵豪强们赶紧将地收回来,没有退地的更不退了,农民们没有土地就会成为流民,衣食无着……海瑞心急如焚,却茫然无措。

这时,李白凤将严嵩的阴谋告知于他,海瑞叹息道:奸臣误国!奸臣误国!

李白凤将来南京路上看到的人吃人的惨况告诉海瑞,海瑞流泪叹息,他无力改变眼前的一切,只有为百姓痛心。李白凤说道:“大人还是先考虑怎样度过难关吧。退地完不成,严嵩追究;完成了,那些权贵们又不会放过你……”

海瑞哈哈笑道,“那我宁可选择完成退地。我死不足惜,如果能让穷苦百姓们得到自己的土地,让他们有地种有衣穿有饭吃,我死一百次也无妨……”

李白凤看着海瑞说道,“大人,也许使用非常手段,事情也许会有转机……”

“非常手段?”海瑞惊愕地看着他,“商鞅倒是说过,乱世须用重典,只是当今皇上不是坚毅果断的秦王啊!”

李白凤笑着说道,“非常手段,可以由江湖人士完成……”

海瑞不解,欲详细询问,李白凤却笑而不谈,开始和他谈论起茶来。海瑞喝的茶并不是什么名茶,而是从茶叶店里购买的碎末儿,穷人称为“高末儿”,一文钱一两,价贱,味道自然不怎么样。李白凤放桌上一个纸包,海瑞问是什么,李白凤说道,“西湖龙井,进贡给皇上的。种茶人惹了一个地痞,地痞将他痛打了一顿,三个月起不了床。告到官府,地痞的姐夫是杭州知府,官府又把他打了一顿。我就帮种茶人出了口气,他就送了我一包茶。我特意带给大人……”

海瑞却摆摆手说道,“喝惯高末儿了,不敢喝贵茶,不然习惯了以后就没法喝高末儿了……”

李白凤大笑:“大人所言甚是,这习惯一旦养成,想改就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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