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劳燕分飞，甄哥回飞英市，分配到苕溪中学，担任高中两个班的语文教学。戚子回太湖公社，担任太湖中学一个班的高中语文课，还兼任该班的历史课等。
甄哥与戚子分开不久，心里老是感到好像失去了什么，戚子的音容笑貌经常浮现在脑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如此。甄哥想，自己29岁，戚子27岁，岁月不等人，应是向她发起爱情总攻的时候了，否则鞭长莫及，戚子不一定成为自己的妻子。他一看日历，离毕业刚好半月，沉思了一会儿，就满含深情地写起了信：
戚子：
您好！
我们分开只有半月，但我好像时隔三秋。
回想西湖大学，我们一进校门不久，同时遭人污蔑，虽然有失尊严，让我们伤心，甚至愤怒，但从某种角度上讲，也算是一种缘分。现在回想起来，真要感谢嫉妒人，因为，从此把我俩联系在一起了。
西湖大学，给我们留下更多的是美好，我们同窗共读四年，朝夕相处；我们上场同演枟智斗枠，潇洒走一回；我们同为班干部，共商班事、校事，比翼双飞；我们同在学校图书馆里，吸收知识的乳汁，我们有浪漫的小插曲，我给您的第一封情书，您却巧妙地公开在校黑板报上，还有是癞蛤蟆异想天开，想吃天鹅肉？ ？
戚子，您是出色的。开学第一天下午，您在班里一亮相就出彩，把大家吸引住了。晚上，您秀美的书写、巧妙的插图再次让大家赞叹，为您喝彩。您在学校礼堂台上的最后亮相更是精彩，那天，您代表女学生的发言，把大家震撼了！您让我激动万分！总之，不管是思想品行，还是知识、才华，您都非同一般，让人不得不佩服、崇拜，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戚子，自从我们相识后，我就爱上了您，这不能怪我自作多情，因为您值得爱。据我的观察、了解，西湖大学里爱上您的不只我一个人。尽管我十分爱您，曾以特殊的方式向您表达过我的爱意，但考虑到我们都是班干部，不能带头破坏校规校纪，所以不能向您直抒胸意，倾吐真情。而今，我们已经没有这种约束。青春短暂，一晃而过，我们快到而立之年了，应该谈婚论嫁了。今天，我向您敞开心扉，表达我对您的深情爱意。
戚子，您是我心中的金凤凰！我要做一只雄鹰，与您一起展翅飞翔。
正值夏天炎热之际，请多保重身体。
戚子收到信后，从头到尾连看三遍都觉得不过瘾，完全被班长的满腔热情打动了，陶醉在无比的温暖和幸福之中？ ？
出于礼貌和第一次正式打交道，戚子第二天就回了一封信，但内容平常，对班长表示感谢，说自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还说他一定能成为翱翔蓝天的雄鹰之类的话。
甄哥收到没有表达半点爱意的信，还是感到满足，因为戚子没有反感，还欣赏他，这就是良好的开局。此时他告诉自己：心诚则灵，真情融人，只要自己努力，戚子一定是属于他的。为了保持爱情的温度，并能快速升温，他每半月写一封信给戚子，一写洋洋洒洒好几页，向她倾吐浓浓的爱、深深的情。此后每次写信，只要纸一铺，他总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所以从第四封开始，改为一星期写一封。开始几次，戚子总能及时礼貌回信，但篇幅不及他的一半，甚至只有他的三分之一。可一个多月后，他写两至三封，戚子才回他一封，这让甄哥感到望穿秋水，心里非常苦闷，并把这种感受用信传递给戚子。
鸿雁传书，1982年元旦即将来临。说心里话，戚子是喜欢甄哥的，因为他要德有德，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但为什么要冷淡老班长？戚子出于以下三点考虑：一是自己是独养女儿，老爸反复讲过要招女婿进门，这对甄哥来说是不可能的；二是甄哥对她如此钟情，她不忍心一下子给她浇一盆冷水，想以她的冷淡让他慢慢死心；三是凭甄哥的条件，他身边的好姑娘有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以自己的冷让他去移情别恋，减少痛苦。但让戚子想不到的是，冷了班长约三个月，毫无作用，反而给他带来更多的思念和痛苦，这让戚子感到对不起班长，心里有些沉重。
快要下班了，同事带话给戚子，说学校组织一批教师，后天进城，到苕溪中学听课，戚子也是参加人员。
星期六，天蒙蒙亮，太湖中学的部分老师乘船前往城里。
当天的听课人员，还有其他地方的中学老师。上午第二节听课，语文、数学、物理等各课老师到对应的教室听课。戚子等语文老师提前进入，坐在教室最后面。
上课铃声一响，一位身材修长、面容清秀、气质儒雅的戴眼镜青年老师进来了。
“甄哥！这么巧。”戚子在心里激动地喊了一声。
甄哥手捧书和笔记本走进教室，站在讲台内侧，迅速扫视一下教室，他发现了戚子，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他从听课学校的名单中分析出来的，他想：“戚子是新老师，十有八九学校会安排她外出学习。”所以自从接到上公开课的任务后，他比平时更加努力，精选课文、精心设计教案，他要乘机好好露一手给戚子看看。
甄哥与大家打了招呼后就开始上课：“同学们，今天，我们上茅盾的枟白杨礼赞枠。”他边说边拿起白粉笔，转身在黑板上方中间快速、流畅、秀气地写好了题目。
接着，在“礼赞”下面划了一条线，解释这两字，而后介绍作者的有关情况及创作背景。他风度儒雅，普通话标准，语速不快不慢，音色有点磁性，总体形象很好。
他转过身去，在黑板的左边“嚓嚓嚓？ ？”写好三个思考题：茅盾先生礼赞了白杨的哪些品格？他是通过什么内容和表达手法来进行礼赞的？联系时代背景，他当时礼赞白杨有什么意义？表达了作者哪些思想情感？动作潇洒、干练、利索。上下文字之间相隔一些距离。
写好后说：“这是我昨天布置的家庭作业，今天，我们要着重分析、讨论这三个问题。我先给大家朗读一下。”他左手拿着翻开的书，右手向上轻轻推了一下眼镜，开始朗读起来。
教室里非常安静，只有他清脆洪亮的声音在回响。他时而语调平和，如小溪之水，慢慢地流淌、流淌；时而又高亢有力，快速激越，感情奔放。他一边抑扬顿挫地朗读，一边在教室前后稍有走动，情感十分投入。
朗读结束了，大家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
随即针对思考题，他组织学生开始讨论，师生互动。一边讨论，甄哥一边用精炼的语句在思考题的右边板书。讨论好一题，就画上一个大括号，再用话简明扼要点一下，使学生加深记忆和理解。
这哪是在上课，好像是素养优秀的演员在表演节目。
戚子完全被班长感动了、征服了，心情难以平静。
第三节课，各课分组座谈，戚子的那个组对甄哥的课都一致称赞，说深受教育和启发，大开眼界，还夸甄哥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刚走上工作岗位，戚子认为不发言是上策，但甄哥的一句玩笑话迫使她必须发言，当然她也不怕发言，因为她懂得班长今天上课的技巧，还有是听课时她边听边记边思考。
大家向她投来友好的目光，戚子喝了一口水，讲了几句客套话后说：茅盾先生的文章写得美，甄老师的课也上得美，我认为主要美在以下四大方面：
一是情感美。甄老师今天讲课始终精神饱满，特别是朗读课文时，声情并茂，以情动人，深深感染了听课人，发挥了很好的教育作用。
二是板书美。粉笔字写得真美，让人看了很舒服；每个思考题的内容归纳，简明扼要，十分清晰；板书布局合理、层次分明，让人一目了然。
三是条理美。甄老师讲得洋洋洒洒，但有条不紊，一环紧扣一环，逻辑性很强，这从板书的内容、布局、层次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四是互动美。抓重点布置思考题，使学生准备充分；课堂上甄老师善于启发和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使课堂气氛十分活跃，收到了很好的教学效果。
戚子简明扼要、条理清晰、突出重点的发言，赢得了满堂喝彩。甄哥朝她连连点头，面露笑容。
晚上，甄哥坐在自己房里闭目养神，但心里并不平静，回想上午，心里感到高兴：一则为自己的精彩亮相、课上得成功而高兴；二则看到了戚子，又听到了她恰如其分的评价而高兴。甄哥觉得，今天和戚子又比翼双飞了一回。
戚子今晚也无法平静，思前想后一番，第一次主动给甄哥写起了信：
老班长：
您好！
想不到走上教师岗位不久，您却如此老练、成熟。您今天的表现太出色了，让所有听课人为您叫好赞美，我不得不佩服您、崇拜您，班长到底是班长，水平就是不一般！
班长，您一直喜欢我，在校时就有过玩笑式的表白。毕业后，您已数十次向我表明您对我的一腔深情、真挚爱意。您还说不见我，一日如三秋，生活枯燥、无味。读到我不冷不热的只言片语，也会感到幸福，好像我站在您身边给您说话那样亲切。其实，每次看到您那一往情深的来信，我都沉浸在幸福和温暖之中，所以每封信我都多看了好几遍，并完好无损地保存着。但我一直对您比较冷淡，在此，向您表示歉意，说一声对不起，请您多多原谅我的薄情和冷意。
甄哥，我为什么要对您冷淡？不是我无情、不懂得爱，也不是您不好，而是客观不允许我俩在一起，我们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因为我是独女，老父早已有话在先，我不会嫁人，而是我要娶他人？ ？
甄哥看了这封来信，感到非常高兴，为戚子主动给他来信而高兴，更为戚子对他的赞美、欣赏和表明爱意而高兴，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收获的。至于戚子所说的“鸿沟”，他认为有办法解决，事在人为，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天无绝人之路。为此，当晚回信，表明心意：
戚子：您好！
谢谢您的赞美！今天我的课上得成功，也有您的一份功劳。因为我从听课的学校中分析，估计您会来我校听课。您是西湖大学的高才生，对于上课来说，您是明眼人，我这个老班长总不能在老同学面前丢脸，估计您也不希望我在他人面前出洋相吧。故这次备课我特别用心，可以讲是您促使我必须努力和取得成功。为此，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
戚子，今天您的表演也不错啊，值得我学习。发言无废话，语速不快不慢，恰到好处。您的点评比较全面，但简明扼要，抓住重点，条理性很强，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您从四个方面讲了自己的看法，但始终围绕一个“美”字，让人感到新颖、独特、有创意，不愧是才女，佩服、佩服。
戚子，事实证明，我们是多么匹配的一对啊！
您在来信中说：“其实，每次看到您那一往情深的来信，我都沉浸在幸福和温暖之中，所以每封信我都多看了好几遍，并完好无损地保存着。”戚子，读到这里，您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您知道吗，这就是爱，因为有爱，所以才会“沉浸在幸福和温暖之中”，才会爱不释手，一遍一遍反复地看。
戚子，我对您就是一往情深，不见您就感到度日如年，生活枯燥无味。看到此，您可能会说：真是个情种。我自己也承认是情种，并乐意当您的情种。
至于您说的鸿沟，也是事实，但并不是不可逾越。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我俩真心相爱，我看这不是主要问题，总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就这么自信，您说呢？
祝元旦快乐！
1981年12月25日 甄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