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春天来临,大地积蓄了一冬的能量迅速爆发、展现,到处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
今年,戚子45虚岁了。新学期开学不久,因方副校长快要退休了,学校领导找她谈话,叫她挑起这副担子,还说相信她能够挑好担子。戚子听后十分感动,感谢领导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任和关心,但她说回去认真想想,与丈夫商量一下再回话。
其实,戚子不喜欢当领导,原因主要有四:一是不贪图名利和权势,只想当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师;二是讨厌少正气的官场,不愿加入这支队伍;三是当领导势必要管人,而戚子不喜欢管人,认为太烦心累人;四是当领导后会议多、政治学习和日常应酬多,戚子害怕这三样,而是喜欢脚踏实地工作。她生性正直爽快,但今天隐瞒观点,用缓兵之计脱了身。
晚上,戚子处理好家务,倒了杯温开水,静静地坐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认真思考起来:
当领导看是体面风光,有权有势好办事,这是普遍现象。但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得必有失。置身官场,身不由己,减少自由度,而自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看人挑担不吃力,做个好官非常难。我活得够辛苦了,何必再去讨苦吃、找麻烦累?我家已有一个官忙人,要是再增加一个,谁来管家庭杂事和孩子?当了领导,十有八九吃喝应酬多,虚情假意烦恼多,还会影响身心健康。无官一身轻,平平淡淡才是真。
经过多方面思考和分析,戚子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不想当领导,并准备明天以事实回话:
“我女儿只有12岁,丈夫一天到晚忙工作,完全顾不了家和孩子。如果我再去当领导,家里就要乱套了,女儿经常无人管也不是个办法,何况现在的孩子相当难管? ?不是我不高兴挑担子,实在无法挑,请领导原谅我的难处,另请高人。领导对我的关心和厚爱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我会用行动来感谢。”
第二天,戚子抽空,实事求是地向领导回了话。领导听后觉得戚子说的是实话,虽然感到有点可惜,但不再勉强为难她了。戚子感到如释重负,再次感谢领导对她的关心和理解,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戚子不愿当副校长,不久就在学校老师中传开了,让她想不到的是反而赢得了口碑。事情总是有得也有失,在权欲高度膨胀的当今,戚子主动放弃官位,却得到了人们的赞誉,增强了威望。
毕少南从省委党校学习回来了,今天回家吃晚饭。你看,他两眼炯炯有神,穿了一套新买的深蓝色西装,黄色领带大方亮眼,脚上是时尚的皮鞋,风度翩翩,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更显出成熟男子的美和阳光之气。
他一进门,女儿毕愉就开玩笑:“哇!老爸今天帅呆了,酷毙了!上T型台走走,保证粉丝不少2000.”
“什么地方可以报名?要么你到网上查查,帮我报个名,我上去走几步试试。”毕少南笑着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跟着调侃。
毕少南急急忙忙吃好,用餐巾纸马虎地往嘴上一抹:“办公室里文件、资料肯定一大堆了,我要去翻翻。”说完拎着包就走。
“老爸,等一下,右嘴边上还有半粒米饭。”毕愉赶快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戚子和女儿还没有吃好,她对女儿说:“你看他这副熊样,好像地球没有他就不转了。”
女儿接口说:“老爸确实熊了点,但熊得越来越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到大街上闭着眼睛去摸一个都比他实惠、管用。”
“老妈,你讨厌老爸了?”
“早已讨厌了。”
“还是不要讨厌的好,老爸这样的人现在叫精品,你知道哇,漂亮的女人喜欢着呢。”毕愉油腔滑调地说。
“谁告诉你的?”
女儿一本正经地说:“这用得着谁告诉?现在大人们都在说,男人20岁是废品,30岁是合格品,40岁是正品,50岁才是精品。”
“我讨厌他?我还想休了他呢。”
“怎么休啊?”毕愉盯着她的脸说。
“初步打算,我要在枟飞英日报枠上登个拍卖广告,要转让夫权。”
“老妈,有创意,可能会得发明奖。怎么写啊?”
“你妈是谁呀?纸笔侍候。”
两人已经吃好,毕愉真的拿来纸和笔,戚子思考一下就动笔写好枟拍夫广告枠:
卑人夫君,现46周岁,正拟调局长。他身体健康,长相英俊阳光,高度风度俱佳,特别温柔,会关心和体贴人。
他虽优秀,但十多年来,我已有审美疲劳,他也想换换口味。爱一个人就要让对方活得开心,故我要放其生路,转让夫权,在网上拍卖他,做第一个吃螃蟹之人。有意者请联系,电子邮箱:? ?@? ?。
毕愉看完,朝戚子伸出大母指:“到底是苕溪中学的高级教师,有水平,绝对有水平!”
两人击掌,哈哈大笑。
接着,戚子又教育女儿:“愉愉啊,你要记住,长大了找对象,千万不要找你爸爸那样的工作狂。否则,你要做煞、苦煞? ?”
又到了星期天,吃好早饭,戚子胸前戴着劳动用的塑料布大肚兜,前臂上戴着套袖,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毕少南一反常态不出门,穿了一套好看的蓝灰色棉运动装,胸前有素雅大方的白色图案点缀。他泡了一杯茶,坐在靠窗口的单人沙发上,手捧一本厚厚的香港杂志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自言自语:“说得有道理、有道理,懂男人的心,老婆起码要相差5岁以上。”
戚子听见了马上回话:“现在找一个相差5岁以上的还来得及。”
毕少南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看到兴头上,随便说一句,何必当真?”
言为心声,不经过伪装的话,更能体现出人的真实思想情感。她又想起了一本杂志上对女人的几段忠告:
在夫妻方面,男人往往很自私。他希望妻子能够像母亲一样付出,对他关爱和照顾,又能原谅他的缺点和过错。同时又希望妻子永远青春常在,像花儿一样美丽,让他赏心悦目。
如果女人充当了母亲角色,他却会厌你无姿色,说话唠叨,对他管头管脚。如果充当了花朵,注重享受,不愿承担家务,他也有意见,埋怨你不会做贤妻良母。
男人的愿望是鱼和熊掌都能兼得。现在一些有权势、有金钱的男人确实满足了这种愿望。家里红旗不倒,有保姆式妻子提供优质后勤服务,或者有夫人压宅,让他无后顾之忧,而在外面红旗飘飘,玩小秘、养情人,享受美色和性福。
女人千万不要上男人的圈套,不要为了丈夫和孩子,过多地牺牲自己。完全牺牲自己的女人是悲哀的,因为你的付出,他不一定认可,更不会感谢,在他看来,很可能认为这是你应该付出的。
做女人不要忘记自我,更要活出自我、活出健康、活出精神。只有自尊、自强、自立、自爱的女人,才能真正掌握命运的主动权,活出人样来。
衣服已经晾晒好,戚子越想越觉得这些话有道理。她回到坐吃间,坐在凳上又想:
丈夫是靠不住的,人生还得靠自己。女儿已有较强的独立生活能力,早上基本上不用多操心。我要恢复晨跑,活出健康和精神来。女人有了健康的身体和良好的心态,就会不怕任何困难挑战,并能活出自我来。
戚子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第二天就恢复了晨跑。她又是有恒心和毅力的人,除特殊日子外,从此,她天天锻炼,早晨无时间到外面跑,夜里就在家进行锻炼。
一个多月后,初见效果。你看,她的脸色不像以前那样憔悴,重新有了光泽,人精神多了。
戚子更加体会到锻炼身体的好处:这十多年的艰辛岁月,我一步一步挺了过来,除了我具有刚强坚韧的意志、吃苦耐劳的精神和良好的业务素质外,关键是我有好身体作支撑,身体好真是个宝。要是我青少年时未曾有过艰苦的体力劳动磨练,要是我青年时不注意锻炼身体,恐怕早已吃不消了? ?她又想起了一位名人对女人的劝告:
运动有益健康,让人变美。健康的肤色胜过化妆品,让人神采奕奕;健康的肤色胜过漂亮的外衣,让人变得年轻、美丽。脸色憔悴、面黄肌瘦的人,哪怕让她戴上凤冠、穿上霞帔,也不会出彩和亮丽。
戚子想到这里,更坚定了锻炼身体的决心和意志,从此,她持之以恒地进行锻炼,活得健康和精神。
是年5月下旬,毕少南调入经济发展局当局长。他向来工作认真踏实,事业性极强,成绩明显,从此,更把家当做旅馆和饭店,甚至家人好多天不见其面。
戚子继续承担家里一切杂事,转好陀螺,转得动要转,转不动也要转,但她的心态和身体都比以前好多了。女儿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对她的照顾减少了,自己的生活负担的确轻了些。
今天是星期天,毕少南没有出门,泡了一杯茶,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枟曾国藩全集枠看了起来。
女儿正要开始做作业,感到奇怪,就说:“领导也有休闲天啊,今天不去为人民服务了?”
戚子正在擦家具,暗自偷笑,心里称赞女儿头脑活络,幽默得有水平。
毕少南一直认为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一天到晚围着老婆孩子转的男人不会有多大出息。但今天听女儿这么一说,先是一震,女儿说话虽然幽默,但明显带刺,觉得自己陪她的时间确实少了一点,有些对不住的感觉。
“老爸不在家你有意见,今天在家了你也有意见?请苕溪小学501班班长多多赐教。”说完,他放下书站起来,上身稍微前倾,朝女儿做了一个拱手礼。
“小女怎敢对毕大人有意见,小命不要了?”边说边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就坐下做作业了。
2001年初夏来临,女儿快要中考了。戚子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女儿一直是苕溪小学的佼佼者,平时各方面表现优秀,考试从来没有考差过。相信她这次也会正常发挥,并估计会考上本市重点中学,即自己所在学校———苕溪中学。
结果正如戚子所料,女儿考了进来,并超过录取分数线30多分。同事纷纷向她贺喜,戚子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光荣和幸福,认为自己的辛苦付出是值得的。
女儿也有让她烦心的事,近来就碰到了一次。
7月中旬某一天,女儿说,她与同学去过苕溪大厦,那里有一条非常漂亮的连衣裙,她试穿过了,正好,向戚子要钱去买。戚子坚决不同意,并对女儿说,正因为非常漂亮,所以不同意买。女儿听后,完全不理解,说哪个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女儿穿得漂亮?还说她脑子进水,提前更年期了。
女儿虽然只有13岁,但已经发育,长得水灵灵的,人见人爱。戚子认为女儿发育早、长得好看又聪明,这容易招蜂引蝶,甚至引来祸害,不利于她的健康成长。自己就有过非常痛苦的经历和教训、刻骨铭心的悲哀和辛酸,还险些丧了命,差点成为少年犯。为此,戚子目前故意要让女儿穿得土点、丑些,以此来保护她不受外来的骚扰和伤害。女儿一旦真正懂事,能够把握住自己时再让她打扮漂亮也不迟。
戚子举出历史上红颜薄命的例证,又把自己少年时的痛苦经历告诉了女儿,但她始终听不进去,已好几天不理她了,还经常在家朝她发火,说她心里变态。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一天下午,女儿从同学家回来,态度坚决地说:“连衣裙不买了。”
戚子感到反常,就问:“想通了?”
女儿点点头:“通了。”接着讲了一件她刚听到的事:
市里的港湖小学,有个六年级女学生,样子长得很好看,家里也很有钱,她每天打扮得很漂亮,前几天出事了。那天上午,她一个人在家,突然肚子痛,就去上厕所,结果在厕所里生了一个小把戏。她害怕死了,把小把戏放在塑料袋里,闷死了,扔在垃圾箱里,被人发现了? ?听说是和小区里的一个初二男生白相点、白相点,就有小孩子了。
“这个漂亮的女生倒霉倒足了。老妈,听你的,我现在宁可丑点了。”
“进步很快啊,要嘉奖。”
“奖什么啊?”
“你不是想在这个暑假里去北京玩一趟吗?妈现在就答应你,明天我就去旅游公司联系。”
毕愉说了声“yes”,同时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朝她做了个V字型动作。
你看,戚子笑了,笑得多么灿烂啊。
§§第十章 人生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