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去秋来,方远达在清风书院也待了快十年,大嫂常劝他尽快的续娶,可是他怕委屈了女儿,他依然带着女儿过日子。
好的是在方慧滢五岁的时候终于积攒了一些银两在永丘镇买了一个小院子,这日子虽然清苦,可是没继母的掺和,也过的很是轻松。
不过今年过了年,方远达总是感觉胸口闷着疼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去医馆瞧了,大夫面色不好,极力提议让他去青州瞧瞧。
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怕又走秀英的老路,回家也没舍得和女儿透露一点。
身子越发的虚弱和畏寒,已经过了清明,方远达身上还穿着薄袍子。
这几日胸口疼的越发厉害,好几次在给学生授课时差点忍不住。
这日书院沐休,方远达就窝在自个的屋子里,想躺床上歇会,又怕滢滢多心,强打精神坐在书案旁看书。
胸中憋闷的厉害,他紧咳了几下,感觉喉咙往上翻涌着热辣辣的液体,摸出蓝色的帕子捂住了嘴,然后拿下来,惊异的看着,竟然是鲜红的血液。
“竟然吐了血,难道真的已经时日不多了。”方远达喃喃自语,心往下沉着。
“爹,瞧我给你带回了的好吃的!”人还没到屋子,清脆甜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听到女儿的声音,方远达快速的擦拭着嘴唇,把帕子塞进衣襟里,忍着胸口的疼痛,从木椅上站起。
方慧滢穿着淡粉色的襦裙,像只蝴蝶飘了进来,俩大眼忽闪着,扬着手里的纸盒子,“爹,这可是福喜堂才出炉的桃酥,可好吃了!”
方远达瞧着女儿长的越发的清秀标致,心里很是苦涩又有些欣慰,当年一时的怜悯把这丫头捡了回去,秀英去了,要不是她陪着,自个的日子才难熬呢。
也笑眯眯的说着,“傻丫头,那点心都是你爱吃的,爹才不和你争嘴吃呢。”
瞧着爹没多大兴趣,方慧滢撅着嘴,扭着身子,“爹,你真的不吃啊,那我不是白费了心思吗?”
自家大侄子在恒顺杂货铺子当学徒,这小丫头没事就去缠着他,可是大宝性子憨厚,每次都不让她空手回来,每月的月钱大半都进了这丫头的嘴里。
大嫂也宠着她,硬是没说过半个不字,没次来镇上还给他们稍些好吃的。
“滢滢,你是不是又去缠你大宝哥了?”方远达心想自个真是有啥意外,有大嫂和侄子疼着,滢滢也没啥大碍,心里也松了口气。
可是这丫头也被他娇惯的不像样子,就怕没了他,回到方家庄子被继母磋磨,刚松下的气又提了上来,连眉头也紧拧着。
瞧着女儿已经手脚麻利的拆开了点心盒子,乐滋滋的吃着。
方远达心里寻思着,丫头也不小了,趁自个还有口气,赶快给她找门好亲事,真是死了也能闭上眼。
“滢滢,咱也好些日子没回家了,今儿爹想带你回方家庄子,好不好?”
方慧滢用手把嘴角沾的点心渣子抹去,兴奋的点着头,“嗯,好,我也好想伯娘和小宝哥呢。”
葛翠花刚从田里回来,就瞧见小叔子带着方慧滢回来,乐呵呵的说着,“哎呀,我说今儿咱家大门外面的树上有喜鹊叽喳叽喳的叫个不停,原来是我家滢滢回来了啊!”
抱着自家闺女的方素芬撇嘴,哼了声,“大嫂,你的嘴可真能说,还喜鹊呢,明明我瞧着就是黑乌鸦!”
这个小姑子仗着自个给马家生了俩儿子,身价倍长,加上她原本长的也不错,在马家很是吃香,人家瞧着俩孙子也不计较她懒和刁钻。
她回娘家越发的趾高气扬,压根就不把葛翠花当做嫂子,时常挤兑着阴阳怪气的说话。
葛翠花也懒的和她这样的势力小人计较,拉着方慧滢进了自个的东厢。
小宝也屁颠颠的跟着她们进了自家屋子。
吃罢午饭,方远达瞧着女儿哥跟着小宝去了田里玩耍,就把大嫂叫进自个的屋子,把自个的病情和她说了一遍。
葛翠花惊异的望着他,瞬间就红了眼圈,“老二,不会的,一定是永丘镇的大夫不行,要不你还是去青州找个好大夫瞧瞧吧!”
方远达声音低沉的说着,“没用了,原来也不想麻烦大嫂,可是我的身子我自个清楚,这个家里,也就你和大哥我信的过,滢滢就托付给你了。”
临走他把这些年积攒的银子掏了出来,“大嫂,这三张银票你替我收着,你也尽快的给滢滢找门好亲事,这银票都给滢滢做嫁妆。”
“往后爹就靠你和大哥养了,我也不能尽孝,我的那些田地就留着给爹和那老婆子养老送终了。”
“另外镇上的那个小宅子,就留给滢滢吧,等我到了那一日,你就让大哥说,我已经早把那宅子卖了。”
葛翠花眼里含着热泪,点点头,“嗯,我知道,你放宽心,不会让那死老婆子贪滢滢的东西!”
把后事交代好,方远达就去到田里找女儿回镇上。
还没到中秋,方远达已经瘦的脱了人型,怕自个死在镇上滢滢害怕,就让大宝租了辆牛车带着滢滢回到方家庄子。
在家过了半月,方远达就不舍的闭上了双眼,临死也没为方慧滢找来合适的亲事,让他死不瞑目。
刚把方远达送进祖坟。
次日王氏就点着方慧滢的额头大骂,“你个赔钱货,丧门星,进我方家没多少年,祸害了我方家几条人命,老娘这回豁出老命也要赶你出去!”
葛翠花一把拉过哭肿了眼的方慧滢,把她扯到自个身后,“婆婆,你还有完没完,老二刚走,你就说这话,是存心让他合不上眼是咋地?”
“滢滢已经成了孤女,你还要赶尽杀绝,你的心长歪到哪儿了?”
这些年方留根越发的老了,辛苦劳作了一辈子,身子骨也不行了,自从老二回家养病,他也病倒了,就连儿子死了,也起不了床,眼瞅着也是活不了几日。
自个闺女日子好过,王氏倒是身子还硬朗的很,仍然中气十足的和大儿媳叫骂着,“葛翠花,你个蛇蝎心肠的臭婆娘到底是按了啥心思,你公爹还在床上躺着呢,不把这丧门星赶走,你要我方家一个月里再埋俩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