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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圆形印章创作

印章通常为方形,有“天圆地方”的寓意。除方形印章外,圆形印章创作亦蕴涵玄机,形式多样。

一、一字

一字印创作难度最大的是在章法方面,因文字字数少,搭配、构成和对比的因素不存在,处理时要因字布势,才能有一定的艺术效果,如汉印“昌”,字形上以弧线为主,呼应边栏,上部“日”中一横处理成粗点,以呼应边栏。字形上虽对称却施以残破,使平中见不平。“命”为白文印,施以白文辅助边栏,朱白强烈对比。“陈”为丁敬刻,“东”部对称,但全印对称中有不对称。钱松刻“范”,印文线条粗于边栏,古朴苍茫,字形下方残破,若断若连,具金石味。“徐”为徐三庚刻,篆如其书,章法上稍嫌平正,《吴昌硕印谱》中圆形印章仅有数方,“金”为其所刻,章法安排四平八稳,以对称为主,亦少新意。“寿”为当代韩天衡刻,用刀灵动多姿,章法上左右留空,融入现代审美情趣。

二、二字

二字印在章法安排上有两种情况,即上下排列和左右排列。汉印“大利”两字上下安排,随势布形,两字所占空间上小下大,略有残破,偶见巧思。丁敬刻“诗正”与之相反,字形安排上大下小,“正”字长横形成内栏功效,虽字形小,但在重量平均上不显失衡。“延年”、“写心”和“云门”皆为徐三庚刻,各个不同。“延年”用封泥样式,结字流转,线条回旋,边栏似残非残,徐三庚是首位将封泥范式引入篆刻创作的印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写心”一如其书风格,将“写”字宝盖头处理成边栏,“心”字分量和“写”字悬殊很大,整体上形似一个字,“云门”中将“门”字拉开,“云”字伸入,整体上产生呼应功效。

再说左右字形的布局。两方“敬事”印制一大一小,各有风味。一者两字一大一小,结字为常见的古玺手法,二者两字显得洗练生动,顺序变成先右后左安排,“事”和“敬”两字中“口”部特大,打破习惯的疏密构成手法。丁敬刻“了痴”中“了”字安排占印面四分之一空间弱,二字虽很悬殊,但整体上并不显得很突兀。

在刀法和字形方面,圆形印章创作也有可观之处。钱松“定生”和徐三庚“愨士”皆以切刀法而为,边栏明显粗于印文,形成对比,而残破与否,粗细如何,都随形布局,具体对待。“汝南”为赵之谦刻,赵氏圆形印章不多作,将“女”部和“南”字以“汝”三点水旁对称,边栏残破,笔断意连。“何如”和“崇征”为黄士陵刻。这两方印章分别应用悬针篆和诏版文字入印,“崇征”印中文字依据印章形状变成环线状,对照韩天衡“东山”印章布局,很显然是受此印启发。“千秋”为齐白石所刻,字形舒展大方,左疏右密,是难得的佳品。“意匠”为韩天衡刻,针对字形大小自然分布留空,分布妥帖。

二字白文圆形印章很少,汉印“干得”字形安排上形如一字,整体上以外向张力方向不同来构成章法上的呼应。“关”采用辅助边栏,上下方对称留红,别具匠心。“砚山”为吴熙载刻,篆如其书,用刀轻入浅出,四面留红,三方印共同的特征是都采用了辅助边栏。

三、三字

三字印因为字数的增多,在布局手法和呼应上变化增多,因而更加丰富多样。一般说来,三字印章法构成大多是右二右一布局,但大同中有小异。“菱鈢”是一方白文印,残破处很多,印面裂痕无形中使三字团成一气,最引人注目处是右上角出人意料的留红。“令狐买”、“西方疾”和“公子腹”为三方古玺,章法上安排构成无大的差别,但大同中有小异,边栏粗细残破,字形伸缩欹侧上有细微不同。

“云中龙”为当代篆刻家韩天衡刻,虽然在布局上依据惯例,但在章法上有细微变化,三字各呈其态,团成一气。用刀灵动爽利,追求笔意,以及线条塑造情趣方面,融入了个人审美意识,极具动感,别有会心之处。

除右二左一布局外,右一左二安排也有一些代表作。“寥天一”为吴昌硕刻,整体上右密左疏,为了补空,将“一”字处理成弯弧形,整体上和边栏协调起来。“和为贵”为朱复勘刻,有古雅之风,边栏似断非断,意犹未尽。“门外人”为齐白石刻,单刀直冲,上密下疏,自然呼应。“钱行初”为邓散木刻,在章法和字法构成上采用排叠手法,使疏处更疏,密处更密,留白自然,轻重得宜。“宠为下”为来楚生刻。来楚生篆印有取法邓散木处,此印当是一例,以笔者愚见,来楚生于篆刻经营独到之处,较之一般篆刻家的严谨许多,却又生动许多,无论形状方圆,都根据章法和字形要求布局,务使妥帖,以期取得最佳艺术效果。此印别出心裁处在于将“为”和“下”两字反写,构成外向张力,和“宠”字团成一气。此印乃经典之作。“寒碧居”为钱君匋刻,是一方细朱文作品,依据字形大小安排,方圆兼施,层次分明。

另外,三字印还有一些特殊的章法构成。“舍利子”为黄士陵刻,字体似篆似隶,非篆非隶,章法依据印章中心旋转,别出心裁。“叶仲子”为叶潞渊刻,字形带有强烈的装饰味,章法处理成三字并排形式,上下留空,亦是特例。

四、四字

四字印创作在方形印章按正规分布,很难出新意,但在古玺和近现代的圆形印章创作中却有诸多精品。“左禀桁木”章法布局独见匠心,以“木”为核心的旋转辐射状,留白因而很自然,点面结合,虽为古印,却极富现代美学趣味。“后悲庵主”为来楚生作,章法生动活泼,将“后”字字形拉长,下方留空呼应左上方,“悲”字形中的“▼”块面呼应“主”字篆书“▲”,方圆兼施,用刀生辣奇崛,同为来楚生所刻的另一方“郭子木之玺”亦见深致,“子”用大篆,布局章法安排上有左中右三列,中间两端伸出,左右稍低,以中轴线对称,对称中有不对称。

五、多字

一字印章法安排上因字数太少存在相当难度,而多字印的章法安排亦颇费周折,单字印无呼应,易失之孤,多字印难在使其疏,既要破其平板,亦要错落有致,如古玺“思闲大夫鈢”中字形或大或小,或圆或方,整体上呼应错落。王福庵“工夫深处独心知”为一方工整的细朱文印,章法构成上中间密两边疏,中间三字中,“处”用简体篆书,又形成疏密对比,虽有匠心,却不露声色。最精彩的当数汉印“绥统承祖子孙慈仁永葆二亲福禄未央万岁无疆”,有20字之多,安排的自然妥帖,舒展大方,无拥塞沉闷之感,亦篆亦隶,汉印的博大精深,当不是虚言。

六、分栏

在圆形印章中,有一些分栏情况存在,是常见的创作辅助方法。

二字印分栏:汉印中朱文印占少数,有分栏情况存在,如“千万”,“万”用简体,二字笔意舒展,呈现古趣。白文有多种情况。一是无外边栏,如“张荣”、“苑赢”和“王驾”,在空间分割比例上有一定的差别。“张荣”等分,“苑赢”略有不平均,“王驾”则明显地右小左大,随字形大小布局。二是有外边栏,有三种情况,等分占大多数,如“张隗”、“曹苍”,两印字势略有不同;左小右大,如“据丙”;左大右小,如“王驵”。

三字印分栏:有等分和不等分两种情况,分别如“部赵”和“公耳异”。此举为后世黄士陵所采用,其创作的“崇徵”和“谭崇徵”即是生动应用,证明入古出新的篆刻学习道理。

多字印亦有用边栏分割的,如朱复堪刻“不役人亦不役于人”。

七、装饰

圆形印章创作中有很多装饰化的应用。印章在自身发展过程中,吸收一些相关艺术形式来丰富创作形式,常见的有钱币、瓦当和鸟虫三类,也有一些特殊类型。

钱币:这是汉印中不存在的范式,只在明清流派印创作中偶见,此处列举三例,如赵之琛“方云”,钱松“古泉”和黄士陵“揭谛”。

瓦当:这一形式同样也只出现于明清及当代创作,是篆刻家取法多元化的体现。尽管皆以瓦当为范,但各有不同。如徐三庚“周公不师孔子孔子亦不师周公”,黄士陵“外人哪得知”和“延年益寿”,来楚生“安德堂印”等。

鸟虫:鸟虫书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字形态,具有极强的装饰味。当代篆刻大师方介堪的开拓进取,使鸟虫书创作出现了新契机。韩天衡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掘深化,使鸟虫书创作再上新台阶。鸟虫圆形印章创作不见于汉印,而韩氏的鸟虫书创作方长圆扁形状都有,此处拮取两方,一具边栏,如“天衡”,一无边栏,如“仁者寿”,二印皆为精典力作。

其他:“言信鉨”和“昌”为特殊的装饰化形式。

八、连珠

圆形连珠印,是指将印面分割成几个相连属的圆形组合形式。连珠印始于周秦之际,有二连、三连和四连等几种形式,二连始于唐,三连常见于古玺,如“吉昌”、“魏季君”和“士君子”。明清时代亦有借鉴,如徐三庚“云卿氏”和黄士陵刻《心经》句“不生不灭”。当代来楚生也有应用,将肖形和文字相结合,如鸡肖,别有趣味。

九、肖形

圆形肖形印创作在汉印中最常见的就是以四灵图案作为装饰,寓意吉祥,和文字相得益彰,如“宜子孙”和“日入千万”。当代创作以来楚生为典范,堪称一代圣手,盱衡当世,莫有匹敌。其创作的圆形肖形印章有两种,一是和文字相结合,二是纯粹的图案。前者如“鼠肖”和“蛇肖”,将文字作为印章疏密留空的有机组成,使印章流溢华彩,后者如“猴肖”一类,或施以边栏,或作无边栏之状,皆自出新意,令人回味无穷。

印章创作以方形为主,但方形之外,还别有天地。实质上圆形印章创作远不止这些。因笔者囿于所见所闻,难免有疏漏之处,希望同道师友指谬。在当代印人的尝试和探索当中,圆形印章创作形式愈加丰富,必将呈现出更加多姿多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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