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高峻倒不是真那么大男子主义。不过一来他和季冷有怨，饶其一命已经是看在美人儿班主任的金面上，还敢和自己讲条件简直就是找抽。二来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场后事。
之前开打，无论是先动手的季冷、接招的辰巳，还是半路杀出来的高峻本人，都没有及时展开擂台。结果等到人死掉后，就不能再纳入擂台空间带走尸体。因此，只能把这个锅甩给季冷去背了。反正根据之前听到的信息，她应该是科班出身，想必知道该怎么收拾后面的烂摊子。
出了水榭废苑，高峻本来打算绕到湖对面去，走了几步，忽然站定，望着那一大片水出了神。
因为地处南方，加上温室效应，这几年的冬天都不怎么冷。就算到了晚上，水面也没有结冰，高峻之前想要绕路不过是思维惯性使然，这时突然想到，自己大可以从水面上跑过去，可以省下好长的脚程，顺便也可以发散一下血气。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只要观想‘龙马’的力量，从水面上跑过去不难。现在肩上扛了一人，双倍的重量压下来，不知道吃不吃得住？”
古代形容宝马，不管是吹拉弹唱，评书相声，梆子大鼓，有一套词是通用不变的，那就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登山涉水，如履平地。”这十六个字。
不过，从来也没有哪段书讲一匹宝马驮着两个人还能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因此，高峻有些吃不太准。再一转念，想到“信则有，诚则灵”这六字真言，雄心顿起。
“就让我来挑战一回极限吧！”
调整了一下呼吸，高峻开始观想龙马的形态，全身腰腿、脚掌、脊椎都有规律的弹跃舒展，三步冲力，平掠水面，踏起大朵水花。
双足沾水，只是略微往下一沉，仅及踝部，就重新拔出水面，往前迈动。强大的筋肉力量与惊人的换步速度共同缔造了这一奇迹，使高峻得以像传说中的龙马一样奔驰在水面上！
虽然动静大了点。但那是入水时用力过猛，经验不足可以原谅。一旦试出龙马赋予的力量确实能承托起两人份的重量，高峻心更定、脚更稳，对出力的控制精度也迅速跟了上去。
等跑到湖中央的时候，高峻每一步迈出，已经不会再激起半人高的水花，只有一圈圈涟漪以落足点为中心优雅地荡开，如莲花一般绽放。
照这个样子继续下去，用不了三分钟，高峻就可以抵达对岸。偏偏这个时候，被他扛在肩头上的虞美人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之前说了，虞美人只是被吓昏过去，放着她安静地睡一会自然就会醒了。偏偏高峻心血来潮抄近路，玩起人肉水漂，一开始没掌握好力度，溅起那么多水，一大半都浇到了脑袋朝下挂着的虞美人头上。就算南方的湖水在夜里不上冻，那水温也是接近零度，这样子刺激她要还不醒，那估计就是真挂了。
虞美人这一睁眼，就觉得脑袋胀胀的很重、脖子里面湿漉漉的很冷，视线所及，湖水深不见底，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顿时吓得尖声大叫，在高峻肩膀上胡乱扭动起来。
以她的力量，自然无法挣脱高峻的手臂箝制。但那惊叫声着实刺耳，而且身体毫无规律的左摇右摆，也影响到了高峻对于平衡的掌握。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又开始溅起了高低不一的水花。
“你老实点！”
火大了的高峻一时也忘记了虞美人的身份，手起一掌，拍在对方浑圆多肉的香臀上，叭的好一声脆响。
手感真好。高峻脑中刚闪过一点绮念，旋即被虞美人疑问的声音冲跑了。
“高峻同学？”
“嗯。”
简短的对话之后，这对师生同时发现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一起沉默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虞美人不再继续挣扎，这使得高峻重新控制了平衡，迅速调整好出力向着终点奔驰。
到了湖对岸，双脚刚一踏上坚实的土地，高峻就赶紧把虞美人从肩膀上请了下来，还道了声歉：“虞老师，刚才真是对不起。”
虞美人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声不吭，也看不出来她是什么表情。
高峻张了几次嘴，想为自己打她屁股的行为辩解下，都因为尴尬半途而废。最后，索性把心一横，不解释了！反正你是老师，等冷静下来就应该能想到刚才那种情况下，乱动是件多么危险的事。
眼看虞美人把衣角抹了又抹，就是不肯抬头，高峻也不想继续留下来接受煎熬。
“虞老师，你认得季冷对吧？她现在就在对岸收拾东西，一会儿就会过来和你会合。你只要呆在这里别到处乱跑……”
似乎听出来他有抽身闪人的意思，虞美人终于发出了声音：“季冷她……也没事？”
“没事。大家只是比武而已，点到而止，就是看着吓人。”高峻一边宽她的心，一边就往后退去。
“你先别走，这里黑，我怕。”虞美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他。
高峻本来可以躲开，但听见对方的台词，心里一惊，继而一软，便任由她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没能及时脱身，他忍不住嘀咕：“你是老师啊，还怕黑……”
“老师也是人，我怎么就不能害怕了？”虞美人终于抬起头与他正视，脸上水迹斑斑，眼中波光粼粼，看上去活像刚刚大哭了一场的小媳妇。“一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
高峻没话说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女人，只好从兜里翻出一包面纸递过去，附赠一句万金油：“现在你已经安全了，还有我在这儿，没人能动你。”
虞美人单手接过面纸，犹豫一下，又看他一眼。这回高峻明白了，赶紧表态：“放心，我不会跑的。”
美人儿班主任这才放开他的衣角，抽出面纸开始擦脸。如果是女汉子，这个时候大概是捏着面纸像抹桌子一样使劲擦脸。如果是普通女人，这个时候应该会把面纸打开，像面膜一样铺在脸上吸取水分。如果是女文青呢？大概就会像虞美人儿这样，翘着兰花指，用三根手指夹住叠好的面纸，先是在眼圈附近轻按，把一小片区域的水渍彻底清理干净后，换一张纸巾，再换个阵地重复前面的动作。
不得不说，这样的动作挺好看的。高峻就盯着她的动作看了一分多钟，才忽然醒悟这样很失礼，于是把视线转开到处乱瞟。
这一瞟，他就瞟见湖面上飘过来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人。
嗯，她就是季冷。
高峻先是被她这手“登萍渡水”的轻功吓了一跳，但马上就想起来，《浪客剑心》中有以四乃森苍紫为首的御庭番众，也就是忍者。而忍者的众多传说中，就有利用名为“水蜘蛛”的忍具渡河的秘技。
望了一眼季冷的脚下，虽然看不到被“韬光之术”隐藏起来的忍具形状，但从她那种溜冰式的步法，以及水波的荡漾形状来看，应该就是“水蜘蛛”没错了。
“你的朋友来了。”因为不知道季冷和虞美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高峻也只能用这种笼统的称呼提醒美人儿班主任。
虞美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很高兴地挥起手臂，向季冷示意。
乘着她的注意力转移，高峻悄没声的往后退了几步，赶在季冷上岸之前钻进了黑漆漆的隔离林。
和女人打交道心太累。再来一个，他可吃不消。
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从明天开始，补习班应该就不用去了。一想到从此又可以多出半天的时候修炼，高峻的心情顿时大好。
一高兴，他就哼起了歌儿。
“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身影
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感到一种力量驱使我的脚步
有了滑板鞋天黑都不怕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一步一步似爪牙
似魔鬼的步伐
摩擦 摩擦
我给自己打着节拍
这是我生命中美好的时刻
我要完成我最喜欢的舞蹈
在这美丽的月光下在这美丽的街道上
我告诉自己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
荒腔走板的歌声在夜风中轻舞飞扬，向这天、这地，彰显着少年得意的力量。
白露湖畔，一大一小两位美女，不自觉地侧耳聆听着那渐行渐远的歌声，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评价。
“真渣。”
“好有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