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酷暑，骄阳似火。
尤其是正午时分，尤其难耐，我让小子出门买几根冰棍解渴，这时小子才说张赛华的妈妈就是卖冰棍的。
我听了一愣，这怎么可能？！张赛华在学校学习成绩这么好，我一直以为他父母至少有一个是知识分子。早前我听说他父亲在学校当杂工，我已经觉得很震惊了，哪想他母亲竟以卖冰棍为生。小子说张赛华的父母从来不管孩子学习的事，人家照样学得好，直怪我管得太多。
我迷茫了，看来孩子的学习问题还是在自身，没有家长监督着，照样能学得好。
我挤对小子：“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没有家长管着，自己就能学这么好。你呢，我是天天监督着，你还这么差。我要是再不管，你得成什么样啊！”
小子一时词穷，想不出什么话反驳我。
我边说边进了厨房：“小子，这不是故事，这是真实地发生在你身边的事实。张赛华不是别人，他是你师傅，你得以他为榜样啊！他的事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学习全靠自律，不是靠家长监督！”
“我也不用你监督，我自己能学！”小子回了我一句。
“你自己能学？你学哪儿了？你的成绩呢？你的成绩怎么从来没有追上过张赛华？我的要求不高，你能追上你师傅就行！”
涂晓跟我进了厨房，看我那操心的样子，忍不住拍拍我的肩膀说：“老爸，你不能拔苗助长啊。我基础差，也得一步步来啊。”
我把开水做上，鼻子开始发酸：“你是一步步来，马上就要考试了，这次考不好怎么办？你什么时候才能考回北京啊？来S城已经一年多了，你的目标是要考回北京上重点高中！”
“爸，我知道。”小子快被我说烦了。
我只顾发泄：“原来老爸轴，认死理儿，总觉得只要站在理儿上，走遍天下到哪儿也不怕。到了S城这一年多，我才知道我这套理论根本行不通。谁跟你讲理？谁来评判你站在理儿上？一切成绩说了算，讲理有用吗？你看人家张赛华，不管人家父母是做什么的，人家学习好这就够了，人家需要跟谁讲理去？”
“爸，你别老盯着张赛华不放，人家基础好，我跟他没法比。”小子驳我。
“那让你跟谁比？黄永生？李飙？”我故意激他。
“爸，你放心，这次考试我一定拼全力，争取超过张赛华。那个黄永生，我从不把他放在眼里。李飙就更别提了，我眼里只有英雄。”小子信誓旦旦地说。
“这话你说得对，你得有个学习的目标，你眼里得有英雄。咱们在S城生活，虽说比不上北京，但是老爸也没让你愁吃愁穿。咱们家的条件可能比张赛华家还要好呢。这么一比，你就要拿出斗志来。”
“爸，这次考试如果不及格，你一定狠狠惩罚我。”涂晓紧攥着手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着他这副表情，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了，小子或许真的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我感觉这一年多，他在渐渐地成长。只是他还需要再努力一些，再柔韧一些，不因失落而沉沦，不因困境而放弃。我感觉他在渐渐地自信起来，逼迫自己支撑住各种压力。以前他那个凶狠的眼神，我慢慢看不到了。
我有时打压他，有时用激将法，有时骂他，有时夸他……就是想全方位地让他振作起来，不因前途渺茫而灰心。如果他能将成绩追赶上去，一切都有希望。
我感觉那颗倔强不屈的种子已深深植埋在他自己的心里。他不那么张扬跋扈了，不那么盛气凌人了，如果他能继续保持住这个状态，再一点点把成绩提上去，我的心也能彻底地踏实下来。
“通往理想的路上鲜有一路顺风，人人都会遇到坎儿，老天对谁都是公平的。那些现在一帆风顺的未必以后不遇到坎坷。人迟早都会遇到困难波折，就看你能否轻易不被困难击倒。你记住，只有愈挫愈勇、誓不轻言放弃、跌倒爬起来再战的勇士，最终才攻取了成功的桥头堡。”
我们父子谈话完毕，整个房间似乎都敞亮了许多。
以前在北京，我从不跟小子谈心。谈心的事交给他妈妈。大男人不干这个。来S城后，我才知道跟孩子谈心的重要。
父子从来都是一条心，你不谈，才会生出二心。现在我倒乐于跟小子谈心。每次谈完，不管成效多少，我都觉得是对自己心灵的一次梳理。孩子是一面镜子，看着这面镜子，我也看到自己身上的诸多问题。
涂晓成长了，同样，他那个不称职的老爸也在每天进步。此刻我突然想到，如果他妈妈今天也能感受到这一切，该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