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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开幕式各纬度的发展变化——分析与讨论(2)

比赛与开幕式的密切关系,恰恰是因为它同宗教和音乐一样,都是继承了古代奥运会的方式:比赛不仅仅是竞技,更是与神接近的方式之一。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现代体育运动的这层意义退化后,我们不光在开幕式上看不到正式比赛,而且最终随着越来越脱离娱神意味而走向职业化后,比赛逐渐退居到了开幕式的次日举行。

2原因

(1)顾拜旦的作用

前5届奥运会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第一个阶段,凝聚着顾拜旦深邃的思想、丰富的想象力,并初步具备了将高雅文化与世俗文化融为一体的实践能力。顾拜旦经常谈及将节日庆典作为现实理想的镜子的需要。“对我而言,体育运动就是宗教,有教堂、教义和仪式……但是首先,要有宗教感情……”在这个意义上,顾拜旦所指的并非是天主教或基督教的上帝,而是一种崇高的崇拜手段,尤其是当时当地的具体行为,借此来获得类似宗教的感情。顾拜旦心中的奥林匹克理想是一个永恒的概念,恢复奥运是对古代奥运的继承和发展,这正是他所说的奥林匹克主义的内容之一。

开幕式或由现代奥运创始人顾拜旦亲手设计,或在他的影响下产生,其思想一直支配着奥运会。19世纪的西方,体育锻炼是为了保卫祖国,那是“崇高而壮丽的”,通过体育探求“体格和灵魂之间和谐的平衡”则是更完美的人道主义。顾拜旦认为,“现代体育和古代体育相比,互有长短。现代体育在器具上更臻完善,但在哲学上稍差,缺乏一个更高的目标。”这样,问题就在于如何在新的观念层次中找到“一种道德上的平衡砝码”。顾拜旦心目中源于奥林匹克主义哲学观基础的开幕式带有浓厚的理想色彩,具有象征意义,是宗教效力、体育和道德特色的混合物。随着奥林匹克运动的发展,开幕式逐渐完成了从边缘到中心的转变,各种程序和内容也变得日臻完善。

首先,顾拜旦认为奥林匹克开幕式具有天然的教育学意义。奥运会“是四年一度的世界青年的欢聚盛会,是人类的春天,是不懈努力与雄心壮志的一次大联欢”,联合和团结了各种各样的肢体运动和所有的国家,具有双重的广泛性。其次,他认为开幕式是最重要的奥林匹克仪式。所有运动员在自己国旗的引领下入场。他还尤其强调了国家元首宣布开幕、宣誓、忠诚、骑士精神、国家荣誉感和体育运动的光辉。这些因素对于所有参加奥林匹克运动的人来说都具有同样的意义。最后,顾拜旦认为开幕式是将奥运会与单纯的锦标赛区分开来的最重要的标志。在他设想的奥运会上,艺术不是简单地附加在体育上面,而是艺术家的创造精神超越运动员和观众的灵魂。他坚持认为,正如在古希腊那样,艺术和体育的结合会产生新的崇高形式,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也要以严肃和神圣来形成高贵的特质。这个盛会是由青春、美丽和力量三者所结合而成的,对参与者而言,没有其他任何场合能比公共庆典给予他们真正的崇高,因此发展奥林匹克运动的秘密就在开幕式等仪式之中。这样,奥运会就尤其关注和重视审美和优美维度的发展状况,并通过这些仪式的宗教意味,将奥运会的地位提升为一个体育爱好者的节日。从所有这些古代希腊的传统中,顾拜旦创造了体育运动与运动员的“宗教”,力图通过艺术的形式为奥运会创造崇高而神圣的意境,并致力于赋予竞技活动以高尚的道德理念,使之成为高尚的社会文化活动。

然而,当时的开幕式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们甚至很难说那是完整意义上的开幕式。没有奥林匹克圣火和圣火传递,没有奥林匹克旗帜和誓言,也没有确定的奥林匹克会歌。这些开幕式包括运动场的装饰、合唱和乐队演奏、贵宾入场、运动员队列、讲话等,根本没有精心准备的文艺表演。当时对开幕式的观察也只集中在现场的几千人,媒体只包括纸质媒体,而且大多集中在对贵宾的介绍、对开幕式程序的叙述、对代表团的刻板描绘和运动员比赛的情况介绍,人们对奥运开幕式的认识也还并不统一。顾拜旦只参加了1896年雅典和1908年伦敦两届开幕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如何作出上述预言的呢?在这个意义上,是古代奥运会给顾拜旦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2)对古代奥运会的借鉴

古希腊在时空上与我们相隔久远,尽管奥林匹克圣火在历经许多世纪后暗淡到仅剩一点闪烁不定的光影,甚至完全熄灭,但毫无疑问,古代奥运会在人们的记忆中保持着鲜活的生命,在某些方面甚至是一个范本。在现代奥运会和古代奥运会之间,有许多联系。1894年巴黎国际体育代表大会上,顾拜旦谈了对希腊文化遗产的看法:“希腊的(体育)遗产是如此浩瀚,以致当今世界无论从体育活动哪一方面构想它的人们,都能合乎常理地以希腊为借鉴,因为希腊包含了它的各个方面。”转引自熊斗寅:《顾拜旦体育思想研究系列之三:顾拜旦与奥林匹克理想》,《体育与科学》2003年第5期,第45页。

古代奥运会作为一个宗教祭祀性赛会,有许多宗教仪式,在古代奥运会漫长的历史中曾起到重要作用,而且这些虔诚体现在具体活动中,而非抽象的信条。希腊众多的节日庆典、体育竞技和戏剧表演等也都源于宗教仪式,并保留了大量的仪式活动及程序。于是,崇拜神灵就成为人们实实在在的日常事务——大规模的公众游行队伍、隆重的献祭仪式、精采纷呈的诗歌音乐舞蹈场面和大型公宴等。在现代开幕式中也不例外,所有的信仰都寓于行动之中。仪式的控制功能就是在不断重复这些几乎是固定不变的程序中得以实现的。加之公共空间的建立与公民共同体意识的形成相辅相成,体育场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创举,使社会生活和人际关系呈现出新的形态。演说台亦被视为神圣之处,演说者登台时要头戴花冠,以示其言论权利为神灵所庇佑,并在演说前先做祷告。这些都被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移植而来,在现代舞台上继续扮演着生动的角色。

事实上,早从16世纪开始,奥林匹克神话就出现在各种各样的群众性运动会上。矛靶练习的游戏、列队行进和颁奖,尤其是诗一般的朗诵和对古典文化的借鉴,给顾拜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896年第一届现代奥运会的开幕式很简单,仅仅就是宣布开幕、合唱圣歌等。最早的四届现代奥运会开幕式就如同一部怀旧电影,有传统的国家领导人致开幕辞以及运动员入场,可惜场面上总有些单调乏味。历史的新起点出现在1908年伦敦奥运会上,首次规定出席开幕式的各代表团应服装统一,在本国国旗引导下列队入场。如果说1906年届间运动会标志着奥林匹克运动不成功的结束,那么1908年伦敦奥运会恢复了雅典奥运会的开幕式形式和程序,则被认为是对奥林匹克运动的很好的定义,成为后来历届奥运会的楷模。1912年斯德哥尔摩奥运会首次举行了隆重的开幕式,展示了体育的双重作用,既是“继承了古代运动员传统的人类的平衡器”,也是“继承骑士朝代传统的社会教育者”。这是开幕式历史上一个新的里程碑,开幕式从此成为传统。

在古希腊的宗教活动中,音乐时常并不只是作为伴奏、起到烘托气氛的作用,实际上,音乐本身也对人们产生作用。祈祷是最基本和重要的程序之一,是人们与某种超越自身的神秘力量交往时,恳求得到帮助的一种虔诚的语言表达方式。在现代奥运会开幕式的初期虽然没有舞蹈,但同样是肢体动作的体育运动扮演了这一角色。要知道,许多竞技项目最初就是一种祭祀仪式,如火炬赛跑原先是传递圣火的一种仪式。在希腊人心目中,体育锻炼、比赛夺冠并非是一种游戏,也不是为了创造纪录,而是一件庄严神圣的事情,是一种为了接近神并成为神所喜爱的人而从事的仪式化活动。法国著名艺术史家丹纳说:“群众和艺术家,除了对于受过锻炼的肉体的完美,感觉特别深刻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宗教情绪……一种设想,尊敬、崇拜自然力与神力的特殊方式。”的确,只有明白了古代希腊人对于神祗的这种独特情绪与感受方式,才能理解此阶段将体育竞技视为仪式化活动、进行大合唱和宗教仪式的理由所在。

宗教情感事实上是人类情感世界里融合了知情意的复杂形式的第一个综合形态。然而,除了1908年开幕式在罗伯特·米切尔(RobertMitchell)的指挥下彩排了三次,其他届次未见相关描述。可见,在奥林匹克运动发展的初期,开幕式丝毫不见展演气质,无论音乐还是体育比赛或者冠以“表演”名称的行为,一切的一切,都是神圣仪式的一部分,旨在获得与宗教类似的普世感情。

最初的开幕式大多能在古代奥运会中找到自己的影子,集体无意识从古代遗传下来后,从一开始就根植在了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土壤之中。顾拜旦为现代奥运会勾勒了蓝图,古代奥运会给则献上了充足的历史背景。1896年到1912年的开幕式,虽然略显幼稚和仓促,却真实地掀开了奥林匹克历史上的伟大一页。当然,这些因素要起作用,还要符合奥林匹克运动对开幕式的内在需要。

(3)奥林匹克运动内在需要

从1896年开始,开幕式在形式上就继承了一些古代奥运会的特征,同时也加入了一些现代特色。刚刚发展起来的奥林匹克运动要立足,需要改革和发展。

1896年4月6日至15日,国王和王后从开幕式开始每天出现在运动场上。开幕式有别于其他大型或者超大型运动会的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国家和体育运动的完美结合,所有的国家、所有的体育运动、所有的运动员都在。奥林匹克主义用民族化的方式传递了全球化的信息。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从一开始就如一对孪生兄弟,动态地共处于奥林匹克运动之中。

古代奥运会的开幕式场景很壮观。开幕当天,举行庄严的祭神开幕式,第二天才开始竞赛活动。当时没有国家元首的官方讲话,但是传令官会明确表示:“君主主宰着精彩的比赛,正确时间之神(Kairos)邀请你们,不要再等了。听见我们的召唤,前来与对手一决高下吧,宙斯将会监督目标和确定胜利。”在古代奥运开幕式上,这段话被作为规则固定了下来,参赛者和裁判宣誓后穿过拱门进入体育场。希腊人一方面在自己的城邦中祭祀守护神以增强自身的凝聚力;同时又借助那些泛希腊的神祗以及为他们所举行的庆典活动将希腊各邦连结在一起。

另一方面,现代体育又与国际化密切相关。现代奥运会在各个方面都与中世纪的骑士制度以及19世纪英国盛行的体育运动有着密切的联系。20世纪,随着体育运动在全世界的发展,国际体育组织也逐渐建立和发展起来。各单项体育联合会越来越发展壮大,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比赛也发展了起来,人们开始关注与国家力量有关的体育运动,因此现代体育只能是“民主的、国际性的”。这样,“完美的和平的国际主义和一个健康的民主国度将进入新的体育场来庆祝对荣誉和无私的崇尚,使体育既显示体格上的发展又显示道德上的日臻完善和社会和平。”

新生的奥林匹克运动从一开始需要国家力量的支持来普及和推广,到之后发展为世界上声势浩大的文化事件之一,从未真正源自政治真空中。奥运会总要在某个国家的某个城市举行,这使得奥林匹克运动从未脱离过国家认同;举办国也要借奥林匹克运动的力量来凝聚公民,比如首届奥运会上国王和政要的出现就对将希腊人团结在皇室周围作用重大。

1906年届间奥运会,是国家主义与国际化不同意愿之间的争斗。一方是希腊人,或者是希腊的公众舆论和希腊王室,另一方是顾拜旦本人。前者依据他们声称的世袭权和历史优先权,想使奥运会在希腊永远举办;后者则力求“爱国主义”与“世界主义”的情感在心中融合起来,使其工作国际化,使奥运会4年一次地在五大洲开花结果。在顾拜旦的理想中,国家不过是一个起点,“奥林匹克运动具有培养三种感情的能力:爱国主义(patriotism),冲动的世界主义(noncerebralcosmopolitanism)和理智的国际主义(intellectualinternationalism)。”PierredeCoubertin,DoesCosmopolitanLifeLeadtoInternationalFridenliness?AmericanReviewofReviews,1894(4):17InJohnALucas,FutureoftheOlympicGames,HumanKinetics,1992顾拜旦有着智慧的头脑和沉着镇静的性格,他知道沙文主义对体育的威胁。他竭尽全力地维护自己的独立地位。在他看来,国际奥委会必须力求避免任何外界的干扰和任何形式的平庸主张。顾拜旦打算使一直坚持其毫不妥协特性的国际奥委会继续维持其完完全全的独立地位。奥林匹克运动显示出它是一个自我管理的国际机构,是个拥有自己权益和文化的世界,它通过国际主义的征服精神确认了自己的独立性和优越性。

在奥林匹克运动早期的发展中,同样作为国际交流和展现举办国发展水平有效工具的世界博览会不能被忽视。虽然1900年巴黎奥运会和1904年圣路易斯奥运会是世界博览会的附属,从属于博览会的程序,虽然奥林匹克运动急于与之划清界限,但世博会的某些方面还是对开幕式影响颇深。虽然在本阶段尚未充分展现,却的确埋下了伏笔,以后百余年的开幕式发展充分证明了这些:

(1)由政治和文化利益驱动;

(2)有大型庆典;

(3)贵宾出席,更有科学、社会学界名流;

(4)有流行的娱乐;

(5)不仅是娱乐秀,更是科技、艺术和工业的展览,反映科技革新和进步;

(6)人类欢聚;

(7)建筑是典型场域。

3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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