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
在火车站江蓠依依不舍的告别父母,红着眼眶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她感觉眼角有点潮,不知为什么最近自己的眼睛老是控制不住的落泪,像是欠了谁上辈子的泪水一样,流个不停。
没想到刚走进车厢就遇到几个原高三十班不错的同学,就坐在一起聊了起来,说哪位同学怎么怎么样?
聊了很久,直到快下车的时候,突然间有人笑说,“听说杜大帅哥要携美女出国了。”
又有一个人说,“人家不是订婚了,听说很快就结婚。”
“不是毕业后结吗?”
“不管什么时候,人家终归是要结婚的,你跟着操什么心?”
“……”
江蓠一直默默的坐在那里,只是微笑,听他们笑谈,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最后,她换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眼睛扭向了车窗外,看着一座座摩天大楼从眼前嗖嗖的穿过,还有长长的铁路轨道远了又远,最后变成两条细细的线……
她想每个人的人生或许就像每一趟火车一样,每次都有预定的轨道,如果脱了轨就会出事。
她和杜若蘅到此时,或者是以后,永远是不相交的两条轨道,如果相交了便是车毁人亡,还会连带更多的人。
真的不能那样。
江蓠的眸凝滞很久,她想,那个远梦轻无力的动词或许早就应该实施了。
一路心事忡忡的到了省会,
独自下了火车,她背着一个大背包,擒着一个大包,向着车站外走去,走到车站口的时候,看到天下起了轻轻的雪,江蓠想,今年的雪真是多,入冬之后,都好几场了,不过今天的是雨夹雪。
落到地上就化了,车站门口脚步踩来踩去的有些泥泞与污浊。
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群人,有出租车司机,有接人的,她从左边跟着前面的人向外走去,准备坐公交车到学校,不过还要走一会儿,才能走到火车站对面的十字路口公交车站。
刚刚绕出纷纷扰扰的人群,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无以为意,继续向前走去,不过喊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越来越近,在她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中包的力量一轻,她扭头一看,发现一把伞下遮着一位高大的身影。
她怔了下,然后右手的包就要抢过来自己拎,可是那边的力量大,一把抢了过去,一边还说,“我帮你拎。”说着将伞就全部的撑在江蓠这边。
乍暖还寒的早春风吹来,还是有一丝凉意的,不过她的心微微起了一丝变化,一丝温暖一星半点的跳了进来。她侧过脸,瞄了一眼将伞全部移到自己身上和包上的乔子恒,不禁小声的说道,“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你可以随便的用我。”乔子恒灿然的一笑,扭过脸,一脸柔和,像是洒过无数细雨春风一样,暖暖的。
她一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不再回来。
回以一笑,她低下头,然后伸手将伞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一副你也别淋着的样子。
而乔子恒却将伞又朝着她的方向一摆,继续向前走去,她顿了下继续和他并肩向前走去,只是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却是隔了几十公分。
当她再一抬眼的时候,却发现乔子恒的右肩都被雨雪打湿了,江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郑重道,“乔子恒,帮人哪能将自己淋湿了。”
哪里想到乔子恒坏坏的一笑,“你靠近我一些,我们两个都淋不到了。”
江蓠的小脸蒙上一层粉晕,浅浅的,惹人怜爱,她迅速的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乔子恒却是笑意不断的音量从伞下一点点的传进来,似乎带了一点挑逗的味道,“离我近一点,我也不能做什么,况且这里路上人来人往的。”
“你……”她更是扭过来瞪他一眼,然后接着扭过去,不再理他。
正在这时,
一辆出租车迅速的从后面行驶过来,江蓠只顾生气,并没有注意到,而是乔子恒迅速的伸长臂一把拥住江蓠,顺势向着自己的身边一揽。
她整个人就跌在他的身上,江蓠反应过来后,小脸刷的一下子涂红了,比刚才颜色重多了,偏巧乔子恒斜眼瞟了一个清楚,他笑她,“你害羞了。”
车子驶过去。
她挣扎着迅速的从他的束缚之中逃肿出来,发丝都乱了,她顾不得想什么,一下子跑出去很远,而乔子恒则提着她的包追了很远,小心的讨好着,“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被碰到。”然后温柔的将伞遮在她的头顶。
二人再次并肩重走在一起,都没有再说话,距离还是保持原来的尺度,后来她一觑,就看到他黑色袄的肩头全部打湿了,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了,不得不,身子向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当然没有逃出乔子恒的观察,他抿薄唇笑了,并没有点破她,而是继续向前走,不过是他也学着她的动作,小心的向着她的方向轻轻迈了一步。
细雨如丝的下着,从车站口到公交车站几百米的距离,而她仿佛觉得走了很远,就像那一条长长的长满青苔的街道。
到了站台,她伸手捋捋微湿的发丝,一双清清的水眸,直面乔子恒那一张伞下依然帅气的脸,大胆果断的伸出手,“乔子恒,给我包,你回你的学校。”她和他的学校不是一路车。
“我送你。”他坚持的将包往身后带了带,很执拗的望着她,开始和她僵持,那一双长长的丹凤眼充满了肯定与执着。
她低下头,脸上刚才的残晕还没有退去,江蓠双手无措紧张的绞在一起,眼角余光里瞄到周围陆续来站台等公交车的人越来越多,她不想和他在大街上起什么争执,于是只能默认他的送行。
人文学院门口刚下车,她准备拿过包,自己上楼,可是乔子恒却是坚持的将包擒在手中,笑嘻嘻着,“江蓠,我送你到宿舍。”
远处有认识江蓠的校友开始朝着她纷纷发出暖昧的笑声。
她窘迫极了。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乔子恒,如果不想我难堪,马上把包给我。”她的语言很强势。甚至江蓠心虚的瞄了眼不远处学校大门的方向,有些急切。
她不想更多的人看到她和他这样……
“好。”乔子恒也不想把她逼急了,于是将包递给她,连同伞也一并扔给她,然后沉稳的走到了对面。
她呆呆的望着乔子恒,不知说什么,一辆公交车从眼前开过去,再一眼对面的乔子恒却已经上了车,不见了。
江蓠握着带了他一丝余温的伞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这个料峭春寒的时刻,在这个细雨如丝的季节里,她感受到一丝比季节还要多一点的温暖。
就像那个惊艳了自己很久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