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嘎吱吱的响起来的时候,江蓠的心差一点飞出去。
她定了定神,保持刚才的样子,站在那门口,巴巴的盯着缝隙一点点扩大的时候,最后里面露出一张脸。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看上很儒雅,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休闲的家居服,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蓠几眼之后,出口问,“你找谁?”
“那个……”她的舌尖像是被人卡住了般,牵强扯出来的断断续续,“我……我……来找……来找杜……杜若蘅。”
这一句话,江蓠是卡了一分钟才说出来的。
紧张到蜷缩在玫瑰色羽绒服袖子里的双掌心一片汗渍涔涔,她心虚的仰着头看着这个上了岁数的男人,十分的紧张。
然后她心虚到垂下头。
“他不在家。”
她倏的又抬起头,眼睛里有几许光丝暗下,然后又灼灼发亮,“他去哪儿了?”
面对江蓠的追问,上了年纪的男人皱眉又扫了江蓠一眼,漂亮的小姑娘,干净纯洁的双眼有几分无辜,他清清嗓子,“如果你有事找他,大约晚上五点半,他能回来。”
“你是……”他顺带着问了一句。
她几乎是抢答的姿势,话语终于利索起来,大大的眼睛也欣喜的弯了下来,嘴角都绽出了笑意,然后她赶紧向着开门的人礼貌的表示谢意,“打扰您了,叔叔。”
一高兴,她居然忘记回答人家的问题了。
上了年纪的人看着转身跑开的小姑娘,怔了下,然后拉上门,唉了一声,“这个家伙,这样了,居然桃花运还不断。”
江蓠本想就此离去,想大约下午三点左右就过来等她,转念一想,又怕杜若蘅提前回来,所以她干脆不走了。
她在百无聊懒的长街口的石阶上,后来又想,万一人家家人看见自己怎么办?总归不太好,于是她眼睛瞄瞄远处,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便利店,这个小店从窗口就可以看到门口,对!江蓠想定,去小店里偷偷的等,总不至于让人发现感觉不那么窘。
小店店主是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太太,很是热情,江蓠干脆就坐在小店的窗口等,这个方向正好一览无余长街的入口,江蓠很高兴,坐在椅子上,伸长脖子张望着那里。
老太太咪了眼,问,“姑娘,这是等人?”
“是。”她不好意思的脸刷的红了下,老太太精明的一下子知道了什么,便不再说话,于是继续坐在结账台上收拾东西。
有人来,有人去。
或行色匆匆,或悠闲小踱。
临近中午的时候,小店里人来得多了一些。
中午,她就在这个小店买了一桶泡面,一边吃,还一边看着窗外的长街,一点也不敢疏忽,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他回来的时间。
又一个下午寂寞的时光。
四点的时候,浑身像是打了鸡血的江蓠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长街的入口,连老太太看她的神情都掩不住的笑意,“这个姑娘,唉……真是……”
夕阳的橙色垂在小店的窗口时,已是五点整,江蓠浑身紧绷的坐在那里,双手握到胸口攥了又攥,身子笔直僵硬,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眼睛瞪到最大,她真的担心错过一抹高大身影的出现。
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仿佛这个世界里除了长街入口的景色,所有的事物都消失在茫茫的天际了。
五点十分,她抬腕看了下腕上的表,抵在胸口的拳头微微垂下来,十指松开,垂落在坐着大腿上,眼角流露出一丝焦急与紧张,还有一丝她察觉不到的害怕,害怕这样,他就这样的在某个时刻错过了。
终于,她发现一道全身上下一身黑的年轻人走入自己的视线,她抬起使劲揉揉眼睛,擦亮眼睛,希望那个一身黑的年轻男人再走近一些。
远处的步伐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
她泄了口气,不是他,杜若蘅走路的姿势潇洒沉稳,优雅像是法国的贵族般,江蓠蔫蔫的垂下头,强烈的安慰自己,等一等,这才过了十分钟。
后来,陆续走过的人很多,很多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还有夫妻,还有情侣,可是她独独没有看到他一丝半毫的影子,难道出错了?
她不甘心的就此离去,还是晚点了?
对,他一定是坐飞机了。江蓠兀自猜测。
江蓠一次次的安慰自己,他或许马上就到了,如果现在走了,肯定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等了这么久,这么久,不就是几分钟,几十分钟吗?再等等……
当最后一缕余辉从小店的窗口移走的时候,晚风吹了起来,有些寒,从窗口的吹来,扑在江蓠的脸上,她丝毫未动,只是低头又重复的看了眼时间。
快六点了。
心里的火花,一个,接一个的破灭,她的神情开始落寞,不由的抬头看看越来越人稀路少的长街入口,垂在大腿上的双手,冰冰凉凉的,她浑然无意胀痛的眼睛,还是那样盯着长街眼前一个个穿行而过的人影。
小心的辩认。
都不是。
六点整的时候,夜幕早早的拉下来。
开了小店的灯,太太温和的走到江蓠的近前,安慰的语气,姑娘,你等了一天的人,这么晚了,回家吧。
我再等十分钟。她回眸巴巴的望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儿有点热水,喝口水,她主动的给江蓠递了一瓶矿泉水,是热过的,捧着热乎乎的水,江蓠的感觉手指都有些僵,是露在外面太久了。
她感激的看了老太太一眼,“奶奶,谢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零钱。
温和的老太太手一摆,“不要了,算是我请你的。”
“不行!”她执意将口袋里的硬币放到柜台上,双手捧着热乎乎的水,一动不动的盯着长街的入口处,她不能多说话,万一人过去怎么办?
突然间,她的眼睛亮了一丝,远处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身材笔直颀长,浅色的风衣,衣袂被寒风吹起,黑色的长裤衬着修长的腿,优雅的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快而沉稳,有节奏而富有韵味。
江蓠的心膨的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转瞬,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意,尽管夜幕初上,可是她远远的,一眼,就能将他认出。
因为他独有的步伐。
激动的江蓠身子噌的站了起来,眼睛像放了光的灯盏一样,光彩熠熠的盯着那一道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近,越来越近,她的呼吸简直不能自抑的时候,才发现他迈入长街的入口,然后转眼不见……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
看出端倪的老太太提醒她,“还不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