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二两天,江蓠就会在宿舍做一些自己刚学会的饭食给他带过去,尽管不是美味,但是自己尽力了,还给他洗衣服,收拾宿舍。
藉凌风三十来岁,是一个谙熟情场之事的人,不由的总是告诉江蓠不用这样,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可每每等他出警回来,她还是看到了他的宿舍乱作一团,甚至临走前的锅都没有刷。
她勤快的帮他做着各种事,在藉凌风一些同事的眼睛里,她就成了他们的小女友,小嫂子,所以这些人也就乱叫开了。
藉凌风起初是制止的,后来,他便没有制止,他知道小姑娘迟早有一天会倦怠,或许不了了之,他是经手过不少案件的人,他有一双异常敏锐的眼睛。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三个月有余,
那一天,江蓠她特意买了波菜绿面条,给他买了肉沫、茄子,准备好好的给他做一顿饭,那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看到她卧蜷在沙发上一副疲惫的样子,不禁眉头微动,他摘下警帽,脱下制服,呆呆的凝伫了她几秒,
弯身,他抬大手拍拍她的胳膊,“江蓠,醒一醒。”
迷迷糊糊的江蓠揉揉惺忪的眸子,瞪着一双还有些迷蒙的眸子望着他,笑了又笑,“我没有做梦吧?”
“没有。”他弯着身子看着可爱清纯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抽身离开,退到桌子一角,坐在椅子上。
自从上次化妆后,藉凌风所看到的江蓠再也没有画过妆,那种清纯与安静,有些扰得他不知所措。
“你饿了吗?”江蓠双脚蹬地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下来,一边说,一边向小小的厨房走去,“那个我肉沫卤打好了,热一热就好,那个面条,我马上下锅。”
藉凌风看着她忙碌在厨房里的小身影,眸光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饭来了。”她高兴的端着热气腾腾的绿色面条,和卤汤到桌上,给他浇卤,然后也给自己浇,动作虽然不太娴熟,但还是利索的。
她坐在他的对面。
藉凌风一直皱着眉头,盯着她,一言不发,神色很郑重,又严肃。他看着她今天穿着白衬衣,蓝色仔裤的,梳着一个黑色马尾,像刚出校的学生清纯无比,这个样了的江蓠让他的嘴角抽了又抽,终于他清清嗓子,“等一等,我有话说。”
她停下手中所有忙碌的动作,静静的凝着那一双并没有弯下如弦月般的眸子,里面的星光也有些暗沉,摸不透深幽穹空里的情境。
沉默了半晌,她才低低开口,有一丝担忧,“我做得不好吗?”
“不是。”他很快回了她,他撩起眼皮,那一抹星光忽隐忽现在一片迷茫的银河里,说话很有力量,“我们不合适。”
双手绞在桌下的双腿上,她水眸氤氤的等着他将剩下的话说完,可是只听到他叹了口气,便没有再说话。
她垂下头,积攒多时的水气就那样滴落在自己的掌心,一滴一滴的,她将掌心蜷起,自己小心翼翼去承接它的辛酸,不敢回应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们之间差八岁,会有代沟。”
“那不是问题。”她十分倔强的抬起头,红肿的眼眶紧紧的盯着藉凌风那一双紧皱的眉头,还有眼里的无奈,眼中的星光隐去,仿佛没有了多少暖意,有些秋风卷过的清凉。
“我有女友。”
手指发僵,存在掌心的泪水就那样毫无征兆的从她的指缝里一滴一滴的漏了出去,滴在地上,还有一点细微的动作。
“你骗我,是借口,你有女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或别人提起过。”她的脸上挂着轻颤的泪花,一个字,一个字的控诉着他份量极重的这四个字。
不安分的泪水一下子跳的她的口腔里,她舌尖不小心碰到,才发现伤心的泪很苦,很涩……掌心倏的再次收起,发现泪水已经跑光,只是掌心微粘而已。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喝酒,因为我女友对酒精气味过敏,所以我从来不饮酒。”藉凌风很坦白,“何况我真的是三十二岁了,我们年纪真的很悬殊,所以不应该再这样继续下去。”
“况且我从来没有对你承诺过什么,暗示过什么。”藉凌风字斟酌句的准备结尾。
“我知道了。”江蓠终于知道自己忙碌了三四个月,为他做了这么多,最后仍没有打动他一星半点的心,她擦净眼泪,扭身从沙发上的小包里掏出一幅画,“这是我送给你的,你留着吧,我走了。”
藉凌风打开画纸的瞬间,不禁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呆呆的凝着江蓠起身的背影,猛的唤住她,“等一等。”他的呼吸有些微凝,这张画纸上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一张素描肖像,很生动,大沿帽,一双微笑下来形如弯月、微散如星光的眸子,很是迷人。
她没有照着自己画,而将自己的眼睛画得这样传神,这样维纱维肖,他握着画纸的双手有些微动。
“对不起。”他只能说这三个字。
下一秒,江蓠缓缓的转过头,“不用说对不起,其实今天本来是我的生日,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吃一顿生日面条,打扰了。”
她拉门而去。
藉凌风默默的坐在房间里,好久都没有动,只是双手呆呆的捧着这一幅自己的肖像,觉得哪里有些刺眼。
一周,她没有再和他联系。
一个月,她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宿舍。
江蓠就那样的凭空消失在藉凌风的生活里,像一阵风一样,匆匆而来,忽然而去,她后来考上研究生,一边实习,一边学习。
信心满满的一次出征,让江蓠败得丢盔弃甲,甚至是夹着尾巴狼狈逃窜,是的,是自己一时意气的付出,而人家却岿然则没有动一动。
或许是自己魅力不足吧。
虽然江蓠很难受,但是她将所有的难过,都融进在学习中,她努力的学习知识,准备早一天考律师,拿下律师证。
2004年冬天,
她正在宿舍背律条,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最陈旧款式的二手诺基亚手机,她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藉凌风的电话,江蓠犹豫不决,她是不准备接的,她有一个好的习惯,对待感情从不拖泥带水,只有一个例外。
果断的按了红色按纽,她没有去接,而是继续看书。
可是电话一遍一遍的打过来,她烦燥的只得接了,听筒那一头是嘈杂的沸腾音,还有一句不清晰的咕嘟声,“江蓠,你来看我好吗?”
心碎一样的声音,让江蓠听起来很是难受,她思索了下,问道,“你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