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领了我和姚慧去看“现场。”
我压低了声音问姚慧，“你干嘛这么说，你这不是夸大事实吗？”
“我有夸大吗？”姚慧一脸无辜，“事实啊，在校医室的同学都看见了啊，确实拉着手啊。”
末了，她又说，“江止芯，你当时不也在校医室吗，你没看见？”
我看见了。
见我不说话，姚慧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你也喜欢陆然，想包庇他们？”
“我没有！”我严肃说，“王老师，当时陆然发烧了，神志不清，肯定是迷糊中拉了林晓晓的手。”
姚慧接过话茬，“那林晓晓为什么不挣开？”
“……”我继续寻着话解释，“林晓晓肯定是为了安抚陆然，所以没有挣开。”
王老师拧着眉头说了话，“行了，你们别吵了，先去看看陆然的病情再说。”
我闭了嘴。
姚慧却又补了一句，“你情我愿，这不是早恋是什么？”
我急了，“姚慧！”
“行了，别说了！”
比起我想要解释出真相，却被人掩盖的事情，王老师比我们承受的压力更多吧。
她不仅要面对学生，面对学校，更要面对家长。
……
校医室。
走进门口的时候，我超级希望，陆然还睡着，而林晓晓超级正常的陪在他床边，或者靠着床边睡着了也好，就是别——牵着手！
事与愿违！
陆然确实睡着，可这抓手的姿势，跟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姚慧轻声说，“王老师，您看，我没说错吧。”
王老师朝林晓晓努了努嘴，“江止芯，去把林晓晓叫出来，让陆然继续休息。”
“好的……王老师。”
林晓晓被叫醒，看见是我，顿生怒意，“江止芯，你干嘛？”
我朝她猛眨眼睛示意，并且朝他俩握在一起的手努嘴。
“干嘛，羡慕吗？”她得意的哼了一声，“要是眼睛不舒服就去找校医，跟我眨眼睛没用。”
“你是不是傻啊，赶紧放开！”我压低了声音说。
“不放。”
我无奈，“王老师！”
林晓晓脸色一紧，越过我，看见了王老师黑成锅底的脸……
“王老师！”她惊了一下，本能从陆然手中抽出手来，这一下也把陆然惊醒了。
陆然撑起半个身子，疲惫应，“王老师。”
王老师叹了口气，“陆然，你继续休息，林晓晓，你跟我去下办公室。”
我推了已经傻了的林晓晓一把，“去啊。”
林晓晓看了我一眼，眼神渐渐变得狠厉，“江止芯，你他吗背后搞我！”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现在也没心思跟她解释，只说，“你先跟王老师去，我等你回教室，但时候如果你想听我的解释，我就解释给你听。”
“还他吗解释什么啊！还需要解释吗！江止芯，你可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晓晓剜了我一眼，甩了甩手出去了。
姚慧嗤了一声，也跟着走了。
陆然惨白了一张脸，“怎么回事？”
我如实向他说了原委，“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这跟你没关系。”他边说边要下来，我急忙阻止，“你再休息一下。”
“不用了。”陆然轻轻推开我的手，“烧已经退了。”
我跟上他的脚步，“你要去哪儿？”
“我去办公室。”
“现在王老师肯定在气头上，你去能有什么用啊！”
他脚下的步子没停，一步步走的吃力，“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林晓晓陪着我？”
我一愣，“……是。”
“那我抓着的，是不是也是她的手？”
迟疑了良久，我答，“是。”
“嗯，我知道了。”陆然摸了摸我的头，还坚持把我送回了教室，然后折身去了办公室。
“陆然……”
他停了脚步，回身，“江止芯同学。”
“嗯？”我愣了神。
“你喜欢我吗？”
“我……咳，不是说好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么？”
他朝我笑，“和你开玩笑的，快回教室去。”
这个如春风一样暖和的笑容。
我此后的日子，我都没再遇到过。
多年以后回想起，我才意识到，最后的这些话，是他给他自己最后的机会。
……
姚慧见我回来，向我招手，“江止芯，喂，江止芯！”
看见她，我这气就不打一出来！
我愤愤走过去，“姚慧，你为什么乱说话！本来就是一件小事，现在好了，闹大了！”
“都说了没乱说啊，手不跟那握着呢，还握在胸前，多亲密呀。”
说着，她牵着我的手，作势放在她的胸前。
我厌恶的抽出手来，转身离开。
姚慧抓着我的胳膊，轻声问，“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小报告吗？”
我笑着回头，一字一顿道，“不、想、知、道。”
她一愣，失神的放开，“止芯……”
……
陆然和林晓晓是一同回来的。
一喜一忧？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闹大了，林晓晓肯定视我为眼中钉，可她却笑意盈盈的？
等他回到位置上，我揪心的问陆然，“陆然，没事吧？”
“没事。”他头也没抬，只浅浅的答了一句。
“可你的脸色还是很差。”
“身体不大舒服。”
“哦。”
他每一句的回答，都让我接不下去，我也只好禁了声，把视线拉回到了练习本上。
别看我样子似是在认真做题，其实脑子里就一桶浆糊似的。
我偷偷的看了看林晓晓，她很奇怪，脸上真的是笑，甚至在对上我的视线的时候，笑意更深，一点埋怨我的意思都没有了。
我吃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件事困扰了我一晚上。
当我准备第二天去问问清楚的时候，他们俩却同时迟到了。
我看着他们俩空荡荡的座位，有些晃神。
王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关于他们俩的。
她说，“陆然家中因搬迁去了外地，所以转学了。”
什么？！
那林晓晓呢！
熬到下课，我追上王老师的脚步，“王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哦行，来办公室吧。”
我跟王老师去了办公室，王老师在解答问题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为什么陆然突然就转学，为什么林晓晓没来上课，王老师也不着急！
王老师解答完了，耐心的问我，“江止芯，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老师……”
“嗯？有问题尽管问我。”王老师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咬牙，“陆然为什么突然转学了，那林晓晓呢，为什么今天也没来上课？”
“止芯啊，距离高考还有多久？”
我低声答，“还有三个月。”
“那么这三个月，我们应该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哪里去？”
“……备战高考。”
“对，王老师就知道止芯是个好孩子。”她温和的朝我笑了笑，“你爸爸妈妈对你的期望也很高，尽力，别给自己，给他们留遗憾。”
“老师，可是陆然……”
“唉？没有可是。”王老师握了握我的手，把作业本传给我，“去准备下一节课吧。”
“老师，他们俩真的没什么，您别误会！”
王老师打开备课本，“嗯，老师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去吧。”
我想，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我只好回了教室。
姚慧笑嘻嘻的迎上来，“止芯！”
我厌厌的看了她一眼，“做什么？”
“你怎么了呀，不开心吗？”姚慧递给我一瓶牛奶，“不开心的时候，喝牛奶，会感觉好一点，或者……”她摘下自己的耳机，递过来，“听听歌？”
我已经很烦恼了，着实没心思跟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推开她的手，“不用了，谢谢。”
“止芯，别走呀。”姚慧追上我，“你不开心就跟我说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谢谢，我还有题要做。”
她没有跟上来。
可我瞥见她依旧看着我。
我跟姚慧的关系一直以来平平淡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至少，她现在对我的态度，是反常的。
…………
陆然就真的这样消失了，和林晓晓一起消失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对于现在的自己，颇有种“失去了才后悔没珍惜”的感觉。
我坐起身来，把编辑好了的短信看了又看。
这短信编辑了两天了，始终都没有发出去。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你好吗，你去哪儿了？
纠结了良久。
我又把手机锁屏了。
范美英推门进来，如往常一样给我送牛奶，“止芯，来喝杯奶，安安神，读书累了吧，心疼哟，吃了晚饭就看书看到现在。”
她帮我收拾桌上摊开的书本，我腾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别动，我自己收拾就行。”
是的。
陆然走后的第二天，我发现他把每一科目的笔记都留给了我。
她还是看见了书本上的“陆然”二字。
范美英手上的动作愣了愣，“王老师说，陆然已经转学了。”
“嗯。”我失望应道，“你也知道了。”
“过几天的和东君吃饭的事情，早就说好的，别忘记了。”
“我也说过了，我不会去的。”
“你不去也可以，那我跟你爸说，直接把这门亲事定下了！”
我把手上的书本狠狠砸到地上，“妈，你是不是疯了！现在还讲究什么‘父母之命’？！”
“你是我生的，你的路，也由我给你铺！”
我沉了口气，“您上次说，见不见和能不能对上眼是两码事，作不作数？”
“就凭你刚刚这态度，不作数，我到时候押着你去！”
“出去！”我气的只想哭。
我把范美英推出门外，反锁了房门，抱着陆然的书本嚎啕大哭。
我看着他的电话号码，我想给他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