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阶
我独自坐在武当庙的青石阶上
被风吹来的落叶
一片又一片，自然而平整
风突然停了，连同整个树林
都静得可怕，并且逼着阳光
轻轻地退了一步
石狮子
有时，我会停下来
看一会儿公园门口的两个石狮子
一左一右，静静地蹲着
不知道蹲了多少年
一对石狮子被大门隔开
但隔不开它们望着前方的眼神
它们被日晒，被风吹，被雨淋
但互相没有远离一步
岩画
东胡、匈奴、鲜卑，来到山上
他们把生活凿在石头上
祭祀一番食人兽、人面像和太阳神
突厥、契丹、女真，离开大山
汇入长河，但开在岩石上的花
仍有一丝丝不断的血迹
四月
绿叶渐渐密集起来
一朵白云停在午后的街头
路边的砖缝里开出一朵朵小黄花
一阵阵微风拂过脸颊
我只轻叹一声
飘摇的雨滴落入草丛
雨啊，请再大一些，让风吹斜
让我把所有的忧伤拧成一股井绳
吊起沉在水底的四月
重温五瓣丁香怒放的幸福
还有透过一滴水的阳光
黄昏蜿蜒
穿着高跟鞋进了山
我愿意跌跌撞撞
在胭脂峡的传说里
和画家一起冥想构图
走过水路，芦苇拨动心弦
一条迷路的小蛇钻进草丛
最初的梦想蜿蜒成黄昏
淡淡的霞光
落在每一个草心上
长街的雨
入秋的时候，天空漂游着
一朵朵憔悴的乌云
落叶在波涛中渐渐远去
难以忘却的欢喜
从稀疏的树枝间
漏下一片片支离破碎的天
白鸟飞过，闪电一般
一夜之间，枯叶溢满长街
红墙一如既往，寂静而庄严
胆怯依旧，像一颗石榴
颗粒蜷缩一团
下雨了，我缓慢地走着
我的围巾已经湿透
在这样迷蒙而漫长的街道
能否停下来，听听雨滴
却怕听见雨打落叶的声音
好像
我好像梳理了月光的长度
说话的音量已经关得不能再小
熟悉的曲调是不是来自天外
覆盖了世间所有的噪杂
阳光明媚，百鸟齐鸣
我好像登上了一个云梯
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
四周的云朵棉花般的柔软
簇拥着我，也盘旋着我
我迎着橙色的光线，向上攀登
也许一只脚迈过古寺的门槛
另一只脚还在滚滚红尘
在进退取舍之间
被温热的手臂拉了回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打着油纸伞
蹦蹦跳跳地走在雨中
小小的梦
是这样，在没有月亮的夜晚
有些落下的和未落下的雪
一定是在纷纷扬扬的时候
蛊惑了我
不然，千朵万朵的雪
我怎么会捧住最迷人的一朵
还没到冬季，怎么就下起了雪
不过，才一会儿就不见了
就像一场小小的梦
雪中独行
来往的人们隐隐约约
远处传来略带苍凉的钟声
街灯燃起连绵不断的锦带
我的肩上落满了雪花
有一种感觉就叫恍然隔世
天籁之音不再遥远
人群消散的时候
我不由得护紧胸口
每走一步就会融化一朵雪花
雪飘田野
风中的雪花沙沙作响
我只是散步，怎么就走到了城外
冬眠的土地被雪覆盖
一片洁白，田埂上的小树
透出几缕灰褐的颜色
不远处，一个红灯笼
挂在一座民宅的房檐前
我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站在看不见夕阳的时刻
站在雪花飞舞的田野
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乎不管说什么
都会随风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