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出来的秋川径直回到了倪天雪给她安排的房间,坐在床边,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药水和新的创可贴。
抬起胳膊,秋川垂眸看着自己被冷水泡的有些发涨的右手,指尖的创可贴已经有些微微翘起,那下面的结痂,隐隐地疼着。
倪天雪被邹宇叫到了另一个房间,没办法,秋川只能自己给自己上药。
慢慢地将创可贴撕下来,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但还是碰到了还未愈合的指尖,咬着唇,秋川强忍着不发一言。
不知道是因为药水不对症还是因为没有好好保护的缘故,时间都过这么久了,那上面的伤口还没有长好,红肿着不说,一碰还会疼得厉害。
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秋川将废弃的创可贴扔进垃圾桶,看着因泡水而变得软软的黑痂,她用棉签谨慎地试图将它们弄下来。
“咝……”
仅仅只是轻轻的一下,就让秋川疼的瞬间冒了一头的冷汗,倒吸一口凉气后,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好不容易将结痂的死皮弄掉,秋川低头定睛一看,才发现受伤的地方该是怎样还是怎样,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还有溃脓的趋势。
这下可把秋川吓坏了,她原本以为只要涂上药,用酒精消毒后,伤口就会逐渐好转的,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在很早的时候,秋川曾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说是一个女人因为徒步走路太远而导致脚底下起了一个水泡。
因为没在意,所以这个女人也没去管它,后来不知怎地,那个水泡居然破了,最后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要截肢。
想到这个新闻,再看看自己那几个红肿的手指,秋川不敢耽误,穿上外套,她决定去医院看一看。
临出门时,秋川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倪天雪紧闭的房门,抿抿嘴,她原本是想找她借点钱,可想到邹宇也在里面,于是便放弃了。
走到客厅的矮柜前,秋川拿起了座机的听筒,歪头想了想后,她拨通了114,很快的,对方就有了回应。
按照提示,她找到了中心医院外科的电话号码,在前台导医接通后秋川礼貌地说道:
“你好,请问林峰林医生今天上班吗?”
没有手机,所以秋川不能直接给林峰打电话,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不过好在导医的话给了她安慰:
“是的,林医生今天全天班。”
心里欢喜,但秋川仍然不敢太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房间里的人,放下电话后,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寒风呼啸,细雨沾衣,今天又是个阴冷异常的天气,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秋川眼睁睁地看着路上一辆接着一辆过去的出租车,心里无奈地感慨。
嘴里呼出白色的哈气,秋川缩一缩脖子,不由地加快的脚步的速度,也许这样子,能够让自己暖和一些。
以前对秋川来说,能给她足够安全感的有三件事情,第一是手机有电,第二是钱包有钱,第三则是随身携带的家门钥匙,可是如今,她什么都没有。
一路胡思乱想着,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后,秋川才终于到了中心医院,坐上电梯,她直接来到了林峰所在的住院部。
走廊中人满为患,秋川依在门边,看着一个个病患进进出出,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峰一个人时,她才迈步走了进去。
“林医生。”怕打扰到他工作的秋川刻意放低了声音。
听到动静的林峰抬起头,在看清来人时,他的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川,你怎么来了?”
“我……”秋川张了张嘴,却觉得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来找你看病。”
“身体不舒服吗?”林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吧。”
“嗯。”点点头,秋川有些窘迫地坐在林峰对面,闪躲着眼神不敢看他。
见她如此状态,林峰率先开口道:“是身上的伤口没有愈合吗?”
微微一愕,秋川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林峰:“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医生啊。”林峰笑着解释:“看你的精神状态,不像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
“哦。”了然地点头,秋川不再多语。
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古怪。
“那个,川。”林峰低唤,见秋川抬头,他才继续说道:“你的事情我都听少轩说了。”
“嗯。”淡然地应道,秋川在林峰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开口道:“林医生,你看看我的手吧,这些伤口都好几天了,就是不见好转。”
她说着将双手摊平放在桌子上。
刚刚林峰提到安少轩的时候,秋川的心里不是没有感觉,但是想想那张纸条和这几天他都没有来找她的事情,就觉得心里难过,故而表现的无动于衷。
拉过秋川的手,林峰在仔细地看过那些伤痕的后愣了一下。
怪不得她会怪安少轩没有及时来救她,光是看到这些伤,就能想到她那几天所受的折磨有多狠。
“这些都是看守所里的人弄的?”林峰放开秋川的手,皱眉问道。
秋川点点头,没作声。
“太丧心病狂了。”林峰说着站起身:“来,跟我来一下。”
“好。” 答应后秋川跟着林峰走出了办公室,没有询问要去哪里,对于这个医生,她还是非常信任的。
这不仅是因为他是安少轩的朋友,更重要的是在自己住院期间,林峰曾对她十分细心负责,还对她照顾有加,这一点秋川一直铭记在心。
绕过走廊上行人护士,林峰直接将秋川带到了换药室,刚推开门,就有一股苦涩至极的味道扑面而来。
见秋川紧锁眉头,林峰柔声安慰道:“忍耐一下,这里就是这个味道,因为有些病人的伤口不能冲风,所以这里很少开窗户。”
“没事,我知道的。”理解地笑了笑后,秋川开始打量四周。
换药室不大,但排队换药的人却很多,不过好在护士们的工作效率很高,不一会儿,便轮到了秋川。
“你是新来的病人?”
一位护士友好地问秋川,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林峰走过来解围道:“她我的病人,你不用管了,去忙自己的吧。”
“好的林医生。”那个护士说完后跟着其他护士和换好药的患者们一起离开了。
见他们走完后,林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凉风迎面而来,带着清新的空气,让人霎时间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外面下雨了呢。”笔直的身影立在窗边,一袭白大褂的林峰看起来玉树临风,转过头,他关切地问道:“川,冒雨来的吗?”
“也没有了。”秋川摇摇头:“我出门的时候雨下的很小。”
“现在下大了。”林峰说着转身走到消毒柜前,从里面拿出了药水和需要的工具,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他道:“坐吧。”
看着在带医用手套的林峰,秋川的一颗心变得忐忑起来,坐好后,她不安地问道:“林医生,我的伤很严重吗?”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恐惧,林峰笑着道:“不严重,只是伤口里有细菌,所以才导致愈合慢了点,只要擦点杀菌的药就可以了。”
他说着,在秋川面前坐了下来,临动手前他提醒道:“这个会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好。”
不露声色的咬着自己的唇,秋川看着林峰为她上药,期间有几次特别疼的时候,他都会停下来让她缓和一会儿。
十几分钟后,处理伤口的工作结束了。
“好了。”林峰开心地宣布,顺便递给秋川几张纸巾:“擦擦脸吧。”
“谢谢。”秋川礼貌地接过,边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虚汗边暗暗松了口气。
林峰看着她,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一下安少轩的情况,这件事情,他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应该插手。
因为人在有太大期望的时候才会绝望,秋川当初在看守所的时候,一定是非常希望安少轩可以来救她的,可是直到她慢慢的寒心了,他还没有出现。
正是因为这样,秋川才会生气的吧?
可是……
“川,少轩他前段时间去美国了你知道吗?”林峰试探性地问道。
秋川怔了下,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那你这次跟他生气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地去救你?”林峰追问。
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他真心地希望安少轩和秋川可以幸福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