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陌她现在抓着自己的手是什么意思？
“你……”
“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吧。”白起还没说出口，便被苏陌抢了先。白起看着苏陌的指尖，滑过自己手掌中的老茧，细微的触感让他的心突然一颤。
下一个瞬间，白起狠狠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恶狠狠地说道：“关你何事！”
苏陌怔怔地看着白起突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凄凉地一笑，白起，对不起，我真的对不住你……
门外……
白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自己刚才差点就走火了，话说过来，苏陌不是很讨厌现在自己么？这么突然的一个关心，竟然就让自己惊慌失措了。
大约足够了吧……天上的两轮圆月还在遥遥对望，似是情深似海，却又更像——不共戴天！
时至今日，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曾经的苏然，为了自己散了一身修为，只为成全自己妹妹对他的一腔热爱。至此苏然的转世南风，堕入轮回，生生不息，如今在桑海徘徊的，不过是苏然的一缕残魂。
桑海之心之下的那两根灵草，化作了苏安与林暮——他们本该不需要经受轮回之苦，却硬生生地为了当初苏陌和他犯下的错，几世赎罪。
长安街上，灼灼的红光趁得天地失色，听闻凤后很很在乎他这个妹妹，而事实也是这般。
皇家儿女大婚，本该要在宗庙行礼，可是这次的却不在伦理道德之内，白起也不愿意让苏陌言不正明不顺，因此大礼举行在断崖旁，虽说是一个不甚安全之地，可是听说桑海之主便是在这里遇到他的爱人的，从此便相守一生。
白起是真的对苏陌存了心思，而在这里，也有他的私心，只愿天怜他痴，让苏陌安分地待在他身边。
该来的总是会来，就算再怎么平静，可是在要面对的时候还是害怕。花轿缓缓停下，厚重的帘子被稳稳地挑开，可是有些不稳的脚步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苏陌，别害怕。”白起小声地安慰，却真的让苏陌放松下来了。
正如白起不懂苏陌是怎样的一个人那般，苏陌也看不透白起，这个男人年纪明明比自己还小，心思却深沉得可怕。罢了，今天之后自己便是他的人了，想那么多作甚。
在白起不知道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已经悄悄地换了，可能就算是他也不知道，他的父母竟然对这件事那么抗拒。
“奉天承运，凤后诏曰：今白起将于此地迎娶吾妹，凤略感欣慰……”
“保护凤后！”
“保护凰后！”
……
诏书还未念完，便被急急打断，奉旨念诏的青鸟呆愣着看着这场惊变，不知所措。
一直利箭直直地射向苏陌……
“苏陌！”明明自己就在她的身边，白起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箭往苏陌飞来，无能为力，因为那些随行的侍卫都直直地扣住他，让他动不得丝毫。
可是他们还是小看了苏陌，苏陌并不是普通的人，在这之前，她是桑海的凰后，更之前，是令所有人都胆颤心惊的凤凰里的穷凶之相！
轻巧的一个转身，利箭便被苏陌躲过去了，可是她不敢放松丝毫，全身紧绷，如果不是因为被白起废了全身的灵力，苏陌可能会躲得更顺畅些。
白起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时他竟然有些后悔当初做了那样的一个坚定，虽然说如果没有废除苏陌的灵力自己根本栓不住她。
“别管我，去救苏陌！”白起很焦虑，可是他发现身边的人只是紧紧地扣住自己，根本不理会他的命令。
白起的心凉了，这大概是有人故意干的，为的就是在这里结果了苏陌，而原因只有一个，能那么干的人也只有一个。眼睛里冒出了火花，“你们信不信等下我把你们全杀了！”
侍卫们当然信，可是他们只是死侍，这个任务结束后，总归还是死。
前尘往事一齐向自己涌来，白起恍惚间觉得自己恐怕是忘记过很多事情，比如曾经那没完没了却一而再再而三会遗忘的轮回，比如为何他无时无刻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空间都会叫“白起”，世间能配得上这个名字，不过是几千年前的那位“杀神”……
九尾和白起之间诡异的联系，还有——白起暗了暗眼眸，在那之前，九尾还曾是苏然的灵宠。
秦国，长安街，落花阁。
白皙的两指拈着一枚白色的棋子静静地悬在棋盘上，许久，才砰地一声落下。
棋盘对面的人儿扫视了一下局面，微微点头，坦然地推了一下棋盘，“我输了。”
“姐姐坐拥万丈河山，小小棋盘自不用在意。”苏陌将笑意拉得无线大，很显然，她很享受这份胜利。与姐姐的博弈，她很少有赢的希望，只不过她这次的博弈，与以往的不甚相同，因而才赢了这么一次。不过，一次，就足够了。
落花阁，坐落于长安最繁华的街道，是苏陌私下的产业。都说苏陌姑娘能文善武，世人都不畏乱言。如今，凤后苏然也在此处，只为看一眼令自家妹妹念念不忘的人儿。
很难想象在最繁华的街道也能有如此平静的地方。
阁子外环着一条静谧的溪流，滴滴的水声别有一番风味，白起被安置在最深处的一处院落，一棵长得巨大的梨树把整个房子都掩住，只落下细碎的光芒。
苏然看着在床上睡得安静的人，幽幽的瞳孔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对她这个妹妹很是包容，不管苏陌想要什么，她都可以给。
哪怕，苏陌竟然丧心病狂地想？要用一个未来来换一个男人，秦国大将军白起。
白起的伤势也好了一些，头上却突兀地没有一缕青丝，配着那身出尘的白衣，竟然无半分违和。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苏然也知道人间也有着严苛的礼教，只是，这人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肯放弃功名与荣华，遁入空门一生孤苦。
苏陌的眼角还染着笑意，她甚至已经想象出来了，始皇帝此刻的气急败坏，不过，白起是她的，一开始就该是她的。
苏然不过只是来看一眼的，并不想让白起醒来与她见一面。毕竟堂堂的凤后君主屈身来见一个从人间虏来之人，传出去有失威严。
白起再次醒来的时候，久久无言，他能说什么，他要说什么？自从再遇到苏陌之后，他仿佛一直被囚禁。
白起不知此时为何时，却知道此处已不是白家，更不在皇宫。
他已不再是杀神白起，不过是一个和尚，为何还有人对一个和尚感兴趣？皇帝这样做，白起可以理解，可是其他人呢？
苏陌一进来时，便看到了白起那呆愣的模样，唇角不紧勾勒出一份笑意，如果七年前有人告诉自己，白起白将军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怕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白起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白起一回头，便看到了倚靠在门边上人，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竟然没有一丝女子的气质。
“苏姑娘？”白起还记得在皇宫见到的那个惊鸿一瞥的女子。
“白起将军竟然是真的不记得我了。”白起的笑意有些消失，自己记挂了那么多年的人，却从未记得自己。
“七年前，你曾救过一只小狐狸，你可曾记得。”
“小狐狸？”白起吃了一惊，作为杀戮过多之人，偶尔发下善心，却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你是那只狐狸？”
“呵——”苏陌笑得有些可笑，“怎么可能，我是那只狐狸的主人的妹妹。”
苏陌眨巴了一下眼睛，硬是让白起这个没怎么见过美人的人红了脸。
“那么，苏姑娘把我弄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白起并不知道这里是何处，被迷晕了如此长的时间，脑袋还是有些发晕。
“为了什么？”苏陌突然笑了，走向前勾住慧空的下巴，语气轻佻，“白起将军，如果我说你要娶我，你可否愿意？”
情至何起，不过一眼，不过一瞥，却早已万劫不复。
无数的轮回，甚至不惜以桑海之主为媒介，脱胎换骨，抽取九尾妖狐的灵魂，一世又一世，只为冲刷那刻在了生死簿，三生石上厚重的杀戮之气。
可是天道轮回善恶本该有报，却因苏陌的一次任意妄为，竟然让凤后用全部修为为自己冲刷罪孽……
这份爱情太过沉重，沉重到连苏陌都不肯任性，只能让自己活在轮回中，还为自己编造出历劫这个一戳就爆的借口。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九尾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恨意——那却并不是突如其来，九尾妖狐的主人，苏然凤后，因着苏陌的任性，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苏陌啊，你让我该如何是好？”却早已深深地爱上了，怎能自拔？况且还有白祁，这个完全无辜的孩子。
世间的千百种事，却并非都有缘由的，有的更多却是难以自禁。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更差吗？
“苏陌，这个烂摊子我们得忙很久啊。”白起哀叹道，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