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烈日当空,蝉声阵阵,马车停于林荫之所,朱墨羽道:“有劳两位于远处看守,莫让外人相扰。”空儿道:“公子不必客气,此时天气炎热,路上行人不多,请公子小姐放心。”枫儿道:“有劳朱少侠。”说着,二人持剑于马车左右十几丈外守护。朱墨羽回到马车,与原千惠对面盘膝而坐,朱墨羽叮嘱道:“全身放松,心无杂念,神府空明,请姑娘伸直双臂,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原千惠双目紧闭,依言而行,她感觉到一双宽大的手掌抵住自己双手,随即两道浑厚的内息传入自己身体,她不敢多想,缓缓地导本归源。
朱墨羽或许忽略了一点,一波猛过一波的药效宜疏不宜压。又或许是情魔缠身的原千惠并未真正的心如止水,神府空明,当朱墨羽意识到情形有变缓缓散功时,原千惠已经飞扑入朱墨羽的怀中。朱墨羽尚未回过神来,温软的玉体已然进怀,原千惠双手紧紧圈住朱墨羽的腰际,嘤嘤泣道:“你做什么正人君子?你做什么清高之士?若说你不知我心,除非你是顽石脑袋。”说着,抬起头,泪痕犹在,吐气如兰。朱墨羽脑中一片空白,整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便在此时,原千惠湿润的朱唇已然吻上朱墨羽干涸苍白的双唇,香舌滑腻甘甜,朱墨羽情难自禁,双手抱住原千惠的双肩,紧紧拥入怀中。正是:缠缠绵绵郎妾意,丝丝缕缕鱼水欢。
朱墨羽眼前忽然闪过胡悦的嫣然一笑,猛然间惊醒,忙推开原千惠。见她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脸颊一如盛开的两朵桃花,荡漾着莫名的笑意,半躺半靠在车壁上,浑然梦中。朱墨羽不及多想,翻身跃出马车,空儿枫儿一齐回首,见朱墨羽神情慌乱,脸色通红,忙一起跑过来,连问原千惠怎么样了。朱墨羽喘息片刻,头也不回地指着马车道:“想是疯了。”枫儿自是不解,问朱墨羽道:“脸怎么这般红?”空儿推搡了她一把,笑道:“让你消耗内力,助小姐抵抗迷药,你脸比朱公子还红!”说着,二人一起钻进马车。
林中偶有清风吹过,树影斑驳,朱墨羽心中五味杂陈。他肯定地认为,原千惠此举必是为药物迷失了本性,意识模糊之下做出的不雅之举,情有可原。而自己呢?虽说也中了“血鸳鸯”,当时并未迷失本心,而且还相当清醒,那自己又算什么,岂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空儿轻声咳嗽了一声,朱墨羽回过头,见二人站在身后不远处,道:“朱公子,咱们是不是该上路了?”朱墨羽实在不知如何回车里面对原千惠,有心就此别过,各奔东西,但又担心她的药性复发,朱墨羽愣了半晌,长叹一口气,道:“走吧。”
马车跑了一盏茶的工夫,朱墨羽偷眼望去,原千惠靠着车壁,脸色绯红,呼吸匀畅,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朱墨羽悔恨交加,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不起胡悦的事。当自己把原千惠紧紧搂入怀中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对胡悦的刻骨柔情,同结连理的美好梦境,终究还是化为泡影,付诸东流了。无论他与原千惠最终如何,都无颜再面对胡悦的一双名眸、万千情意了。
当朱墨羽再次望向原千惠之时,原千惠也在怔怔地望着自己,四目乍一对望,原千惠慌忙移开,垂下头双眼盯着膝盖,脸红过耳,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二人不约而同地道:“你……”随即都闭口不言了。朱墨羽是想问她,此刻感觉是否好多了。须臾,便轻声道:“你先说吧。”
原千惠垂首半晌,声若蚊鸣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轻浮之人?”朱墨羽忙道:“姑娘千万不要这般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样想你的。”原千惠又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异族之女,包藏祸心,不配与你…与你…”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朱墨羽心非顽石,岂能对原千惠的一片真情丝毫不知?道:“异族我族,也有好坏之分。虽是中华儿女,有忠孝节悌的仁义志士,也有奸邪贪婪的无耻小人,同样,料想你们那里必然也是如此。姑娘虽然觊觎峨眉派之书籍,料来也非你本心,或有不得已又难为外人道也的苦衷。”
朱墨羽话未说尽,见原千惠双目泛起泪花,慌忙住口,试探性地问:“我又说错了?姑娘莫恼,就当是我信口开河好了。”原千惠笑开的脸上滚下泪珠,笑道:“你能说出这番话,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回。”朱墨羽亦笑道:“原来如此,实不相瞒,这道理也是在少林寺时,承蒙一位高僧点拨,我才悟得的。”原千惠又笑道:“怪不得慧逸师太说你独具慧根,颇有佛缘,会不会以后去少林寺……”原千惠突然住口了,朱墨羽讪然一笑,道:“姑娘是说去少林寺出家做和尚?在下世俗之人,尘缘未了……”空儿探头进来笑道:“谁要出家做和尚?”朱墨羽笑着指指自己,空儿小嘴一撇,笑道:“我才不信!”
又过了半晌,朱墨羽道:“既然姑娘如此推心置腹,在下也不妨说些实话。初次得知三位真实身份时,在下是不愿与你们走得太近。姑娘可还记得灵隐寺说过的一番话?”原千惠嘬着嘴唇稍作思索,一双眸子里透着笑意,道:“具体什么话记不清了,大概是说,如果我们存心不良,无论逃到天涯海角,紫血宝剑必饮我们颈上热血。”朱墨羽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点头称是。原千惠道:“所以在峨眉派时,你对我们狠下杀手。”朱墨羽无法说是,也无法说不是。原千惠自语道:“即使如此,伤我也非你本意,是吗?”朱墨羽欣然一笑,道:“正如姑娘所言,你能如此想,果不负你我结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