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圣诞夜那天和蓁分开以后，蓁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络过自己，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蓁她……”百里冰顿了顿，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良久，才沉沉地叹息道：“风翼，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蓁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是很严重的脑部疾病。”百里冰皱着眉毛，“我妹妹是个天生身体就很虚弱的孩子，就在十年前，她患了这个病，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开始慢慢不受控制，虽然父母是非常出色的科学家，但是我们却无力去救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生病却无能为力。”
风翼身体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裤子，沉默地听着百里冰的讲述。
“从小蓁就是一个温顺听话的孩子，心地也很善良，常常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家附近流浪的小动物。可是自从得了病，蓁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她常常站在窗户前看着附近的小朋友们聚在一起玩耍，眼睛里充满了羡慕的神情。每当看到这样的蓁，我就感觉好心疼。”
“作为蓁唯一的哥哥，为了能让妹妹快乐，我经常陪在她的身边，说着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给她听。蓁则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时所读的书，偶尔把我和她当做故事里的主角，表演着自己创作的图画故事。”
“可是后来……我们的父母因为意外而去世。”说到这里的时候，风翼注意到百里冰的神情发生了变化，他眉间的刻痕更深，黑白分明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凛冽的光芒，并不像是悲痛，而像是仇恨的表情。
“那个时候，我觉得上天实在太不公平了，先是夺走了妹妹的健康，又夺走了父母的生命。后来我和蓁两个人相依为命，我们都坚强地活了下来。我成为一名脑科医生也是为了蓁，希望有一天可以治好蓁的病。”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蓁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她大多数时间都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每当我看到她那么美丽的笑容，却马上想到这样的笑容还能持续多久呢？”
“每次我露出悲伤的神色时，蓁总是用她的微笑来安慰我……事实上，明明是她比我要痛苦才对，她却一直在安慰我。我总是对她说，总有一天身体会好起来的，到时后哥哥就会带你一起出去玩。不过那样的约定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在仿佛连空气都冻结起来的夜色中，风翼一动不动地坐着，听着百里冰的话。
“就那样，蓁反复地出院住院，在高中刚入学的那天她就昏倒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了。虽然蓁很想穿着校服和大家一起坐在教室里学习，和大家一起在食堂里是午饭，放学后和大家一起去逛一逛商店街。可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奢望。”
“直到遇见了你，风翼。”百里冰转过头，看着风翼。
风翼愣了愣，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在前一段时间吧，我发现蓁常常从医院里偷偷留出来去学校，回来之后她很开心地告诉我她交到了好朋友。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好朋友就是风翼你。自从认识风翼之后，蓁比以前更加开朗了，我常常会在她脸上看到幸福的表情。其实我能看得出来，蓁非常非常喜欢风翼你。”
风翼微微脸红，目光里溢满了柔和。
“蓁似乎特别期待今年学校的圣诞舞会，其实在舞会前两天，蓁突然发病了，一直躺在医院里昏昏沉沉。我劝她不要去参加舞会了，可她非常固执，就算拖着带病的身体也一定要赶去舞会现场。”
风翼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舞会前两天自己一直联络不上蓁，原来她生病了，又想到她昏倒在走廊里，那时的她一定很虚弱。
不过风翼仍然很庆幸蓁能来参加舞会，和自己创造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抱歉啊，我对风翼罗嗦了这么多。”百里冰舒展了眉间的痕迹，用恳切的目光看着风翼：“风翼，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够陪在蓁的身边，有了你的鼓励，她才会充满希望地努力下去。”
“我会的。”风翼语气坚定地说。
“太感谢你了，风翼。”百里冰刚才悲伤的神情渐渐舒缓开，“蓁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谈话结束以后，百里冰坚持要送风翼回学校，风翼知道百里冰还要回医院工作，所以婉言谢绝了。
当风翼的背影消失在地铁站入口时，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少年从便利店走了出来，拉开百里冰的车门，坐在刚才风翼坐过的副驾驶位置上。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好像聊得很投机啊。”少年的嘴角溢出冷冰冰的笑容。
“我想暗月会的骨干波塞冬，应该不是一个无聊到以打听别人八卦为乐的家伙吧。”百里冰反唇相讥，“怎么，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感谢你提供的数据，我们用那些资料合成了Black
Moon病毒的变异体，至于效果吗，还在试验阶段，目前的反应还算不错。”裕翔抚了抚眼镜框，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晦暗的夜色，看上去一片混沌。
“是吗，那要恭喜了。”百里冰很随意地说道：“我以为父母留下来的那些关于脑部潜能开发的资料和数据会就此荒废，没想到那些数据还能帮到你们，也不枉父母当年倾力研究那项核心技术。”
裕翔淡淡地说：“我们的研究人员根据数据统计出大脑细胞死亡和重生的普遍周期，当然还有最能够刺激脑潜能发挥的药物元素，你父母的研究的确帮了我们很多。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了你把这些数据交给了暗月会，而我们以此研发了新型的恐怖病毒，恐怕……”
“我想他们会支持我这样做！”百里冰冷冷地打断裕翔，“我不会忘记，他们当年是怎么死的，更加不会忘记那些独裁者们对我妹妹所做的……”
“你说什么？”裕翔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我和妹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百里冰的口吻忽然由激烈变得平淡。“我只是想为自己和妹妹讨个公道罢了，还希望你们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放心吧，军务宗卿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裕翔淡淡开口：“那个人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你应该耐心等待，先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吧。”
“好吧，希望不要太迟。”百里冰的语气依旧是淡漠的。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裕翔说：“你妹妹最近似乎和夏风翼走得很近，你明明知道他是CYAC的少年特工，你就不担心他会揭破我们的计划吗？”
“为什么要担心？”百里冰说：“他只是我妹妹的好朋友而已，我没有理由反对他们在一起，而且我也挺喜欢那个孩子的，希望他继续和我妹妹做朋友。”
“你疯了吗？”裕翔低吼道：“如果让他发现，一切就都完了。”
“我没听错吧，暗月会的人会怕一个少年特工？”百里冰露出嘲讽的表情：“你们不是一向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吗？”
“或许他是个例外吧。”裕翔咬牙说道。
“换个话题。”百里冰干脆地说：“关于芯片里隐藏的秘密，我不希望它曝光，当然，核心技术随便你们拿走，但是关于当年埃塔事件，我要那个真相从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
“这是我们答应你的条件之一，我们一定会遵守。”裕翔饶有兴味地说：“只是我很好奇，你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吗？”
“无可奉告。”百里冰的声音冷得好像能挤出冰碴子。
“好吧，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们迟早会得到芯片，挖出里面的秘密。”裕翔的眼中浮现出莫测的笑意，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少年的眼中，乍一看去，竟让人觉得有些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