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工头常年在工地上面跑,瘦黑瘦黑的,很精神,此刻汗流浃背的,一双眼睛盯着我二叔,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我放下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二叔抬头看着我:“你干什么去?”
“不是,我,”那边不是说出事了吗?我们得去看看啊,但是一看二叔的脸色,我就知道,他还在生气。
我看了一眼那包工头,又回头看了一眼二叔,默默的坐了下来,心里面忽然明白了二叔的用意,其实不是他不想帮,要是不想帮,今早他就不会那么早去,碰了一鼻子的灰。
只是这包工头盛气凌人的,没出事的时候,谁都不放在眼里面,这刚刚出事,我二叔就手到擒来帮他解决了,这种人是不会感恩的。
甚至他还会觉得,这么简单啊!
但是我们在这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水库的那块地,我们得争取到使用权,要是现在不趁这个机会拿下这包工头,后患无穷。
想明白之后,我也淡定了下来,端起碗继续吃早饭。
那包工头一看我们的态度,顿时火冒三丈:“拽什么拽,离了你们,还没人帮我了。”
包工头转身便走,我当即愣住了:“二叔,这个下马威没用啊。”
二叔冷笑一声:“随他折腾去,要是他找来的人真的能震慑得住下面的东西,我认栽!”
“下面的东西?什么东西?”我不解的问道,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逼。
倒是狗子开了口:“旭哥哥,你忘了,之前鲁大叔说过,那个水涧里面淹死过很多人。”
鲁大叔,说的就是大壮的父亲,他们本家姓鲁,大壮是他的小名,他大名叫鲁健康。
“是是,是淹死过很多人,而且关于那个水涧啊,当年还有一个传说呢。”鲁大叔接过话茬去,神神秘秘的说道。
我立刻来了精神:“什么传说?”
“据说啊,在几百年前,我们这是一大片草原,属于游牧民族,马背上打天下,当年出了内乱,叛乱者就集聚在水库对岸的那边领地里,他们潜伏了几代人,终于等到时机成熟,朝着我们这边的大本营发起猛攻,战事一触即发,场面特别惨烈,就在对方已经攻到了水涧对面的时候,眼看着我们这边要兵败了,一道天雷打了下来,直接将两岸隔开了,当时劈开的大口子有几米,对方骑马背刀而来,瞬间便掉进了水涧里面,几乎全军覆没,所以那水涧里面冤魂很多,掉进水库的人,都是被那些冤魂水鬼拖进水涧里面的。”
鲁大叔的话可信度特别低,传说毕竟是传说,我们都是一笑了之。
“水下暗流,漩涡,才是造成水涧淹死人的罪魁祸首,鲁大叔,传说不可信。”我笑着说道。
但是鲁大叔却摇头:“这是我们祖辈口口相传下来的,可信度还是有的,更何况,你没看到祠堂里面供奉的那些牌位吗?”
鲁大叔这么一说,我这才意识到,我们进来之后只看到牌位,还真没仔细看牌位上面的字。
“那牌位供奉的都是谁?”我问道。
“据说都是当年那场战争中死掉的将领牌位,既然有牌位在,我相信这传说是真的。”鲁大叔振振有词道。
我不置可否,看向二叔,二叔已经吃饱了,放下碗筷:“别疑神疑鬼的了,不管传说是真是假,那一片不干净是真的,吃完了该干嘛干嘛,大壮多出来晒太阳,等着看好戏便是。”
二叔等我们吃完,便带着我和狗子朝着村口走去,晃了一圈,找到了鲁大叔昨天说的那个白喜事铺子。
这间铺子,构造一看就是老屋子,青砖黑瓦,墙面很厚,有三间,开着两个正方形的大窗口。
左边的是喜事铺子,右边的是白事铺子,窗口放着各种东西,店主家正在正厅里面跟人说话,看见我们进来,赶紧迎上来,问要买些什么。
二叔摆摆手,说自己到处转转,不用店主家张罗,店主家也没多说什么。
二叔带着我们去了右边,一进门,全是黄纸香烛的味道,想要什么有什么。
狗子直接便冲着檀香那边去了,之前进祠堂他用了不少,如今估计是想添补一下。
“嗯,还蛮纯正的,旭哥哥,我没钱,先借你的,回去让我爷爷还你。”狗子一边说,一边挑檀香。
我能不答应吗?虽然知道这钱多半是打水漂了,董爷那个精明的老家伙,十有八九是不会还我钱的,但是人情在,我不能不借啊。
更何况,一点檀香能值多少钱呢?
我们正在看着,忽然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我伸头从窗户往外面看,就看到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
开摩托车的,是那个包工头,而他后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
“这包工头动作还真快,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道士都给找来了。”这里离镇上有很长一段距离,这得开多快才能做到啊?
二叔冷哼了一声:“形式主义,这个年代,穿道袍的有两种人,一种是道行真的很深的修行之人,但是这种人很少,一般都在道观里面,云游的时候偶尔能遇到;另一种,就是半吊子,技不够,衣来凑!”
二叔酸言酸语的,弄得我分不清他到底是瞧不起刚才那道士,还是嫉妒人家了。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刚才过去的那一位,是我们村后山上面清风道观里面的清风道长,在我们这一片很有名气,我们这边有个什么大情小事的,都会去请他,看个风水驱个邪什么的,很灵,他常年穿道袍,这是对这份职业的一份尊重罢了。”
店主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听了二叔的话,脸上有些不高兴,数落了二叔一顿。
这店主家很明显因为二叔的话不待见我们了,我也觉得有点尴尬,采买好了东西,连忙拽着二叔离开了。
回到祠堂里面,小锦正陪着大壮在祠堂门口晒太阳,大壮父母忙里忙外的,二叔一回去便摆弄刚才采购来的东西,我拉着狗子去了水库那边。
我想看看那清风道长的道行,能够在这一片吃得开的道士,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更何况,我也想知道,今早我们离开之后,那工地上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到我和狗子跑过去的时候,正看见那清风道长在施法,他的面前跪着一个挖掘机工人,身上还穿着蓝色工作服。
清风道长手里面端着一个小碗,小碗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液体,他用手指蘸了,一点一点的朝着那工人的头上点,嘴里面还念着咒语。
“狗子,他这是在做什么?”我转头问狗子,狗子应该懂这些门道的。
“好像是在驱邪,碗里面端着的,应该是他们道观里面收集的无根水。”狗子果然是见多识广的。
无根水,就是天上下的雨,雨倾泻而下,被道观里面的人收集,然后经过一系列的加工,变成了无根水,据说顶级的,还被称为圣水呢,我听说过,没见识过无根水的威力,总觉得有点骗人的意思。
但是随着那清风道长一声“走!”,那边,跪在地上的男人猛地倒了下去,清风道长将碗递给一边的包工头:“好了,没事了。”
正说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慢慢的爬了起来,一脸懵逼的看着包工头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鬼上身了,不过道长已经帮你驱逐了,没事了。”包工头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提高了嗓音,眼神朝我们这边瞟,似乎在向我们示威。
“王头,这边还挖吗?会不会再出事?我怎么感觉这一片有些邪门呢?”站在包工头身边的一个男人担忧的问道。
那包工头不屑的说道:“怕什么,我已经请清风道长给这一片做了法,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了,继续挖,出了事,我顶着。”
包工头说完,便送清风道长走,清风道长经过我的时候,忽然驻足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我浑身发毛。
“小兄弟,没事去山上清风道观坐坐,我请你喝茶。”清风道长笑眯眯的朝着我说道。
我一时间局促了起来,这清风道长这是好客,还是在向我们挑衅啊?
我弄不清楚,只能赔着笑脸点头:“谢谢清风道长盛情,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清风道长点点头,离开了,包工头还是用那辆大排量的摩托车送他走的。
等清风道长走了,我和狗子连忙走过去问情况,那些挖掘机工人不像包工头那么势利眼,他们都很友好,因为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所以也愿意跟我们倾诉。
特别是那个刚才被清风道长驱邪的男人,说的最多。
他说昨天他们来到这里,开工干到了凌晨三点多才结束,他当时睡下去就开始做梦,梦里面,有一个人骑着马挥着刀跟在他后面追,他没命的在前面跑,这个梦做的很累很累,但是早上六点钟,包工头又将他们叫了起来,要他们继续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