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以前并不叫雷州,传说是因为许多年前,一场祸及数州的莫名雷霆电火从天而降,天火几近覆盖了全州的雷州所受影响尤其深重,满州人·兽几乎绝迹,从此之后,雷州就改名成了雷州,也称作雷州府!
雷州城,是雷州府城,地位还在余阳城之上。
以前,这座城也不叫雷州城,更不是一州首府,但这里是雷州境内受那场天灾影响最大的地方,大玉朝廷说此是祥瑞,预示着国势将如霹雳行空,天下无阻,于是这座在废墟上重建的城池就成了雷州首府,正式更名雷州城。
数百年来,雷州的繁华已经不弱十州之首玉州,单看大玉八姓豪族,武林九大门派有将近半数落户在此就能窥见一二,而最近更有小道消息称,因大玉国主醉心炼丹不问朝政而代行国事的太子殿下似乎有意迁都来此,以资国运。
这就更助长了雷州百姓深藏骨子之中的自豪感!
凌奇深深厌恶这种自豪感!
每次看到雷州人尤其雷州城之人在谈及其他州府往往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神态时,他就想揍人。理由很简单,他不是雷州人!凌家虽然同列八姓豪族之一,但却是大玉国可说最荒僻州府的剑州家族!而剑州更是雷州之民用来对比自身高贵性最多的一州!
作为大玉国极北之境,剑州三面环海,只有南方与雷州、贯州两境毗邻,陆上交通已多有不便,海贸更是因常遇海中妖兽而彻底断绝,荒僻落后的面貌也不是毫无道理的,由来天生非战之过本就教人憋屈,还要经常被拿来作为嘲弄讽刺的对象,也难怪凌奇会感觉厌恶了!
听旁边餐客夸夸其谈议论着十州上下高低之分,凌奇微蹙双眉,一下没了心情吃饭!
这次从余阳城到雷州城的三日时间,倒是风平浪静没有碰见再次拦路袭击的事,反而是无落的伤势不容乐观。最初还只是隔一阵咳些血,之后便经常精神恍惚,最后,干脆直接昏厥半天,最后一段路,还是大黑狗驮着他过来的。
不过,由于他们一人一犬实在惹眼,凌奇干脆安置他们在城外一处山洞中歇着,而他自己则惦记着无落昏迷前的吩咐,入城来帮他购置一些东西!
尽管觉得耳边聒噪,已经跑了半天的凌奇还是没挪开屁股,明知于事无补地想着无落的身体状况。之前无落要他买的几样东西中,朱砂,狼毫笔这两样倒是好说,城里有的是,也已备妥!但要求最多指甲厚的薄铁片却不好找,得去打铁铺子请人打出来,毕竟要求太高,就算是老师傅来也不好打,得花上不少时间!
“哼!都怪你,这次我们又来晚了!”
“怎么怪我?明明是你自己贪玩装大侠,到处招惹人……”
两道清丽声音划过,一个理直气壮,一个委屈勉强,随后一蓝一青两个挎剑身影进入酒楼,走过凌奇身边时带动一阵香风,凌奇下意识抬起头,好笑地看着两人,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么不讲究,女扮男装也就罢了,好歹先把这身脂粉气给清理吧?若认为男人中也有擦脂抹粉的因此不碍事,那说话时好歹再压一压嗓音别让人一听就明白了啊,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女的吗?
仿佛察觉到有人在看,那出声埋怨另一人的蓝衣女子嗖的转过头,与凌奇目光相对,娇柔面上秀眉一皱,返身回来直接将剑往凌奇桌上重重一压:“小白脸你笑什么?”
本见对方一脸不爽走过来还想着不与女子一般见识的凌奇顿时笑脸僵住,一只手一下捏紧了桌角,皮笑肉不笑道:“你……叫我什么?”
一旁青衣女子拉了拉同伴的衣摆,小声道:“公子,不要惹事了!”
蓝衣女却没有理睬他,鄙夷地看向凌奇:“怎么?小白脸还怕人说吗?”
这态度,真是足够尖酸刻薄添人火了!
凌奇一直认为自己很大度,不然怎么能忍受当初被那臭和尚连续好几天的无视?但碰上这种无理搅三分的人,他还是压抑不住气愤,深吸口气,眯着眼看向对方,轻佻笑道:“若你换回女装让小爷瞧瞧有几分姿色,那今天便不与你计较!”
对面两人显然都一愣,然后那蓝衣女子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一般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接连变换,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小白脸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个?”
她显然是有些门道,这一巴掌的力道竟然直接将桌子拍成了两半,杯壶摔地声响剧烈。酒楼内一部分被吓住的人大概担心事态进一步发展会殃及池鱼,想也不想结账走人,但更多的还是不怕死看热闹的,也有惊奇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人能有如此力道的好奇心思在内,或坐或站瞧着这边,指指点点人声喧闹!
凌奇下意识后跳了几步躲开,扯了扯嘴角,感叹母老虎之际,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道:“我只是无名小卒一个!之所以知道两位姑娘是女子之身,完全是受你们身上的香气引导,试想大男人就算有些癖好,想必也不敢大白天就这么跑出门教人笑话!”
“香气?”
蓝衣女子愣了愣,抬起胳膊嗅了嗅,又在旁边青衣女子身上耸了耸鼻尖,果然是有淡淡的胭脂气,脸色霎红同时,更多的还是尴尬,正不知所措,一旁凌奇担心她会想不开迁怒自己,干脆趁此空当逃之夭夭,连茶钱都忘了付。
“该死的!我们追!”
若凌奇老实不动,蓝衣女子或许会因尴尬心理而主动避开他,可他这么一跑,蓝衣女当下便认定他果然是别有用心一路跟着自己而来的,低声咒骂一声,立即拉着同伴追了上去。
——
幽暗洞穴,妙香流转,无落悠悠转醒。
深吸口气,平静环视一周,无落问道:“小黑,凌奇入城了吗?”
“呜——”
大黑狗低鸣一声点头。
无落站起身,慢悠悠走到洞,撕下衣摆一角,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白布如被利刃割开,形成了一个“等”字,由一根树枝挑着刺入洞口石壁,入壁三分。随后,无落爬上宽厚犬背,轻声道:“往西走,那边有一座天元山,听说山上藏着半道天雷,我们去收了它!”
在奇山遍地雄峰繁多的雷州境内,论雄奇,论来历,天元山若称第二,那便没有哪座山能说第一。
关于天元山,众说纷纭。最令人信服的两则,一是此地乃是某一仙门驻地,二是说此山乃仙门之人豢养奇兽灵珍的地方,而原因也有二:一是山中常年迷雾缭绕如仙境缥缈,一旦进入其中便仿佛有一股异力令人不辨南北东西,然后过几天会莫名其妙重新出山,再就是时常有人在山脚见到各类珍禽异兽奔走山林,甚至有时能惊鸿一瞥见到仙人御剑如虹!
从雷州城到天元山不过三十里,以大黑狗不弱人类彻玄修士的修为,半天时间也就够了。不过毕竟出门得晚,等一人一犬到山下时,天日落幕,已近黄昏!
头顶落日余晖染云色,眼前山中雾霭绕不绝,在黄昏下交织出一片瑰丽而迷离的色彩,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山下数座望艳亭的耸立,一路走来游人不少便是明证。
无落却无心于此,直接驭犬入山不做丝毫停留,让山外所见游客惊诧不已,天元山虽说少有死人的危险,但在里面绕几天的圈子显然也不为人所喜,如今已很少有人愿意入山了,当然这份惊诧还包括在这里竟能看到这很容易便能教人认出来一人一犬!不过只要念及病面魔佛可能是仙门之人的传说,大部分人的这种惊诧便自然而然淡了几分。
天元山的确很不凡。
真正进入山中,或者说进入到阵法笼罩范围之内就能发现,至少就地势而言,这是个在天机师眼中能镇压宗门气运的地方,山中灵气,也远胜外界。只不过,人为的阵法,不仅不是锦上添花,反而是为明珠惹来尘埃,令原本的地脉优势打了折扣,凭添瑕疵!
无落皱了皱眉,思索着这是布阵之人刻意为之避免外人觊觎,还是不明个中详情胡乱作为。但无论怎么看,都基本是属于前者无疑了!
据他所知,最初占据这座天元山的是八百年前的扶龙宗祖师,好歹是堂堂一代天机师门下弟子,尽管只是记名的,但天机一脉一些基本的东西肯定还是能知道,他总不会去坑害后人,当年既然选择此地作为山门,想必不会去做自损根基之举。那么就应是三百年前扶龙宗山门被毁之际,其宗内高手亦发现了落在山上的罪魁祸首——那半道天雷,而且收不了灭不去,奈何它不得,又被那天雷将环境影响得不得不迁移山门,还不愿让外人捡了便宜,才借地势布下这座阵法,不仅让人难以深入此山中进而隐藏那半道天雷的消息,更借此不断消耗深层地脉之力,宁愿毁去此地的天然地利也不愿来日被他人得到此山地势的好处,典型的伤敌八百,反而自损一千的短浅之为。
至于山中多异兽,偶见剑光飞驰,想必是此地灵气不淡,又无修士清理驱赶才渐渐繁衍起来,扶龙宗也就废物利用顺势拿这当作门下弟子的试炼之地,往深处想,此举更有一丝掩人耳目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