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纬儿在夜间时常醒来,还闹腾得很呢!”慕容映霜好心劝阻道。
“那么今夜起,便由轻歌、漫舞与娘将纬儿带到侧殿去睡吧!他夜夜这亲吵着你,你如何能休息得好,难怪霜儿日夜哭泣!”
“不可以!”听说要让纬儿到侧殿去睡,慕容映霜大惊,拒绝并恳求道,“纬儿尚未满月,夜里当然要跟我这母妃睡在一起。恒,求求你,不要这么快便将我们母子分开!”
她满眸惊慌地看着他,仿佛又看到了午间恶梦中的情境。
见她焦急得两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惊慌的眸光中既有恳求,又有定要坚持的决绝,轩辕恒思索了好一阵,才道:“好吧!既然你舍不得他,便暂且依你。”
“恒,谢谢你!”
慕容映霜闻言大喜过望。想了一想,她又有些抱歉地说道,“他夜里吵闹得很,那么,你今夜便不留在华碧苑了?”
“他是你的儿子,也同样是我的儿子。既然你夜里能陪他同一寑房入睡,我为何不可以?霜儿月子未满,我便陪你一起坐月子。”
“恒,这个……怕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
“自古以来,还从来未曾听说过,皇帝陪妃子一起坐月子的。”慕容映霜脸色有些尴尬,心底又有丝小小的甜蜜,不觉低眸笑了。
“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没听说过,并不代表未从发生过。便如我若然陪我的宠妃坐月子,史书不会记载,后世之人更不会知晓。”
“那么,霜儿该如何感激恒皇上呢?”慕容映霜不觉抬起眼睛瞧他,却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
“霜儿不必感激我,霜儿只需答应,待月子满了之后,便将纬儿给轻歌她们照料,可好?”轩辕恒语气温柔,竟是从未有过的商量口吻。
慕容映霜想了一阵,轻轻点了点头。
作为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子,她有着侍奉皇上的职责,又怎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将小皇子一直留在身边同室而眠呢?
“霜儿这便对了。”轩辕恒宠溺地捏了捏慕容映霜的脸。想着她月子坐满那日的到来,他心中竟是舒畅无比。
“娘娘!”轻歌的轻唤在门外响起,伴着轩辕纬不满的哼哼啊啊声。
慕容映霜连忙从轩辕恒怀中站了起来,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皇上,娘娘,小王爷怕是肚子饿了,正四处找娘娘,要吃奶了呢!”轻歌边笑说着,边抱着轩辕纬走了进来。
“给我吧!”慕容映霜将轩辕纬接过,“你们在房外侍候便好了。”
待轻歌重新退出去后,慕容映霜抱着纬儿坐在一张宽大的座椅之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轩辕恒道:“恒,我要给纬儿喂奶了。”
“好,你喂吧!”轩辕恒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可是,你不回避一下么?”
“回避?我为何要回避?我是他的父皇,你是我的妃子。再说,我不是说过要陪你坐月子的么?这些事,为何我回避?”轩辕恒认真说着,毫无表情的脸上竟似不悦。
慕容映霜想想,避他实在无甚必要。怀中的纬儿早已饿得急不可耐,她虽觉娇羞,却也只好稍稍侧了身,开始解自己身上衣衫的扣子。
轩辕恒抬眸望去,不禁俊眸一紧,顿时便心跳气促起来。
他错估了自己!
原本以为,他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一幕的。可是,此刻看着人世间至纯至美的母亲哺乳图,他竟然……
以往他与她的一幕幕亲昵情境,竟不期然地在脑海中浮现,如梦幻般美妙,又如此令人心动向往!
轩辕恒想着,心潮起伏,竟忍不住站起身来。
“霜儿,你先喂着他吧!”他尽量用平静的神情与语气掩饰着眸中的奇异变化,“我想起御书房中还有些要事,等忙完后,我晚上早些过来。”
说着,他转过身,稳步迈出寑室门。下了楼梯,出了华碧苑,他不禁加快了脚步,仿佛落荒而逃。
有关她的所有美妙的一切,他皆绝不可以想,同样也不可以看。
他是一个正常而健壮的男人,为了她,他已经莫名其妙了忍了这么久。
从去年八月初在去秋猎的路上发现她怀有身孕,到如今翌年人间五月天,他已经足足忍了整整十个月。
他的后宫有美貌宫妃无数,可是他却如一个出家修行的带发行者般,清苦地守在她的身边,甚至夜夜与她相拥而眠。
他不仅能克制自己对她心生欲念,更根本便无法掀起自己对世间其他女子的欲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对其他妃子有了严重洁癖,似乎只要碰一碰她们,便是对自己身心的极大亵渎。
所有的女人,除她之外,他再也不愿为难自己去亲近,去宠幸。
他绝非刻意而为。
这种寂寞,即使是他拥着她和衣而眠的时候,也能用他的理智与冷静保持得如此完美。
这长长的寂寞,他等待得这样心甘情愿。
仿佛为了那一个无须言喻的美妙约定,他心甘情愿地,只等着那一场甘美酣畅的盛宴到来。
还有十日,这场盛宴便会如约而至。
每每想到这里,他年轻的心便总是暗暗躁动。而于无人处,他更会流露出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笑意。
可是适才那一刻,他保持了足足十个月的理智与冷静,在瞥见她的美好之时,竟差点儿溃不成军,让他几乎要失却他引以为傲的优雅从容。
只有区区十日而已。
轩辕恒一边走进御书房,一边独自浅浅地笑了起来。
为了他与她那场酣畅盛宴,以及此后众多日子的随心所欲,他可以再多一点耐心。
从那夜起,连续十夜,轩辕恒果然宿在华碧苑,与慕容映霜一起陪着小床中的纬儿一起入睡。
纬儿比起之前已长大了些,并不如慕容映霜所说的夜间有多么吵闹。
他最多,只是在烛火微亮的寑室内半夜醒来,转头看着大床榻上着的帝妃父母,“依依呀呀”叫唤两声,慕容映霜便会从浅睡中醒来给他喂奶。
而他吃饱喝足之后,便在慕容映霜的怀中甜甜熟睡,即使将他放回小床中,他也可一觉睡到天亮。
轩辕恒发现,与乖巧爱笑的纬儿相比,最为缺乏安全感的不是这未满月的婴儿,而是他的母妃,慕容映霜。
最初几夜,她总是睡得很浅,纬儿稍有动静她便会醒来,然后趴在小床榻上盯着纬儿熟睡的眼眉,怜爱而又担忧地看上半天。
而她难得熟睡之时,便似乎总是处于梦魇之中。
她眉头紧蹙,甚至时时突然在梦中惊呼,然后便是轻轻哭泣,反复轻唤着三个人的名字:
“纬儿……”
还有令他不禁心头一动的:“恒……”
每当此时,她都会下意识地做出她夜里常有的一个小动作,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似乎在祈求他的保护,又似是在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很早便发现她睡着时会有这个小动作。只是这几夜,她揪着他衣襟的动作更加紧张,也更加用力。她甚至抽泣出声,流下几滴泪水。
然而这一切,在她醒来之后,竟是完全不记得,也完全不知晓。
轩辕恒明白,她是一个聪慧的人。
从入宫之初,她便知道自己的棋子地位与命运,她心底深处有着深深的恐惧与忧虑,完全没有安全感可言。
白天,她用她的清冷与淡然武装自己,甚至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的绝望与无助。
可是到了夜晚,这些恐惧、忧虑与无助,便会通过她的梦境,以及寻找安全保护的习惯小动作,在他面前暴无遗。
她梦中的这种种表现,绝望求助,楚楚可怜,让人无法不对她心生怜惜之意。
每当她紧紧扯着他的衣襟,轻轻唤着他的名字之时,他便忍不住怜爱的将她拥紧在怀中,温柔无限地轻吻她的额角、脸颊,直至她在他的安抚下安静地沉沉睡去。
在疼惜怜爱之余,轩辕恒心底更有暗暗的喜悦。
在梦睡之中,除了她的娘亲与儿子,她呼喊的人只有他,而不是那个他以为曾经深藏在她心中的名字:“诺”。
在轩辕恒的拥抱安抚之下,慕容映霜睡梦中的恐惧与绝望总能轻易平复。到了后面几夜,她基本上可以一夜都睡得安稳了。
她知道,有他的陪伴,她便能确定他如今对她仍是温柔宠溺的。
看着他,她可以确信所有她担心的事都不曾发生,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抢走她的纬儿。
在夜夜的温柔怜惜与满心期待之中,轩辕恒终于等到了纬儿满月的日子。
为了庆贺这特别的日子,他龙颜大悦,在后宫濯龙园中为小赵王摆开盛大的满月宴,邀请太上皇与母后、皇族贵戚,以及文武百宦饮酒共庆。
为了保护纬儿的安全,轩辕恒做好了成全之策。
他只让慕容映霜在酒宴之间带着小纬儿出现了一阵,让太上皇与母后抱了抱小皇孙,便让人保护着他们回到华碧苑去。
酒席之上,举起酒杯笑对众人,轩辕恒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灿烂明朗。
今夜这场盛大宫宴结束后,等待着他的,将是他与霜儿的另一场盛宴。
一场,他耐心地等待了足足十个月的甘美盛宴!
小楚王盛大的满月酒宫宴,在轩辕恒的春风满面与频频邀饮中结束。
离开濯龙园,轩辕恒表面镇定自如,内心却几乎是急不可待地,摆驾回到了华碧苑。
他知道慕容映霜并不喜欢满身酒气的自己,因此今晚在宴席之上,他虽频频向众人邀饮,自己却极有节制,饮得极少。
想着自己竟如此用心、如此刻意地替慕容映霜着想,他坐在车辇之内,不禁暗暗摇头浅笑。
而想着下一刻,自己便可将她拥入怀中,随心所欲地释放他努力克制了整整十个月的渴望与热情,他竟如一个初尝人事的毛头小子,心头激动难抑。
他的所有渴望与热情,竟都是为她而留,为她而等待。
她到底有何独特之处吸引着自己,让他对她如此与众不同,甚至为了等待她而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
是她令人过目难忘的美貌?她妖娆多姿的身影?抑或她那股遗世独立般清冷淡然?
还是,每每夜晚相伴而眠之时,她在他面前暴露无遗的凄楚可怜,以及睡梦中紧紧揪住他衣襟的依赖与索求?
想到她梦中下意识地对自己表现出的信任,轩辕恒心底不禁淌过阵阵暖暖的热流,让他感觉既舒心又畅意,弄到平添一种想要保她护她的怜爱之意。
皇帝车辇在含章殿门外停了下来,轩辕恒下了车辇,大步踏入殿内华碧苑。
时辰已经不早,华碧苑内正燃着暖暖的烛火。
当轩辕恒挥退众人的请安,轻步踏进寑室门的时候,慕容映霜正坐在烛火之下,满脸恬静祥和地看着小床榻上熟睡的纬儿。
轩辕恒有一刻的意外,心头甚至涌起了一丝不悦。
今日她已经出了月子了,为何还会带着纬儿睡在这里。
慕容映霜已经听到他踏入的脚步声,静静地抬起美眸,眸光柔柔地向他看来。
红红烛火之下,她肌肤莹洁,发丝清爽,娇颜上带着笑容甜美,令他禁不住心头又是一动。
慕容映霜竖起一根纤纤食指,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轻轻地站起身向他走来。
显然,纬儿刚刚睡着,她怕他吵醒了他。
“恒,宫宴这么早便结束了么?”走到他身前,浅笑轻问。
“他怎么还在这里?”
轩辕恒看着她冷淡问道,冰凉的声音充分显示了他的意外与不悦。
慕容映霜会心一笑:“纬儿或许知道今夜便要将他送到侧殿去睡,因此一直粘我得很,非要我亲手抱着才肯入睡呢?”
听慕容映霜说今夜要将纬儿送到侧殿去,轩辕恒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冰冷的俊容,竟瞬间便变得轻松柔和起来。
“不过,你看他如今熟睡的样子,该是无论把他扔到哪里去,他都不会轻易醒来了。”
慕容映霜满意笑着,回身指了指小床,转眸看他一眼,然后低了螓首略带娇羞地说道,“恒,浴室已备好热水了,你且去让他们侍候你洗浴,我让轻歌将纬儿抱到侧殿去……”
看着她不胜娇羞的样子,轩辕恒恨不得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狠狠报复发泄报复一番。可是,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声“好”,便抬步转身,朝寑室后的浴池走去。
看见轩辕恒走入,坐在灯下看书静等的慕容映霜,带着那抹依然恬淡的笑意,缓缓站起身来。
“恒……”她极力想作出大方的样子,可是俏脸上的那两片淡淡红晕,仍是泄露了她内心的娇羞。
轩辕恒此刻心情极好,好到极致。
虽然没有明言,但两人皆有默契。今日纬儿满月,她依之前承诺将纬儿送到侧殿去,今夜便是他们两人无须言语承诺,却双方皆是明了的约定。
此前,他谨守着这个无言的约定,即使自己再是冲难抑,也非要等满她产后的三十个日子。
只因,絮语医女对他说,耐心等满三十个日夜,才不会对她的身子造成丝毫损伤。
此刻,他快步走过去,在慕容映霜身前站定。
他对她的怜惜,丝丝点点,虽看似不动声色,却每每需要他付出极大的努力去克制自己的欲念,平复自己的冲动。
然而这一切,她不知,他也并不愿承认,可他却无法欺骗自己。
“霜儿身上真香!”
想到她早已沐浴准备好,一直坐在这里等待他宫宴结束回来,他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与甜蜜。
“霜儿想我了么?”他炙热的轻吻到了她的唇畔,带着别有意味、急促起伏的气息,“霜儿也想要的,是不是?”
“今夜,我再也不要忍了!”他在她耳边宣告着他的喜悦与胜利,“我已经忍了足足十个月,可知这有多么痛苦?因此,你必须好好补偿我,直到……我心满意足为止!”
“恒是皇上,后宫燕瘦环肥,美人无数,你为何偏偏要忍?”慕容映霜初次听到他说他竟然“忍了足足十个月”,不禁有一丝惊诧。
她知道,他没有必要哄她骗她。可是,她却不相信,他是为了她而忍。
“我为何要忍?你竟然问我?”轩辕恒有些生气,“若我说,是为了你呢……”
与她温柔缠绵的感觉太美好,“燕瘦环肥,我就喜欢霜儿这样的!”
“我不信……”
竟是如此真切可感,慕容映霜同样无法抑止自己的沉沦与迷醉,可她却还有言语间,毫无反抗余力地抗拒挣扎着。
她知道,之所以说出如此娇嗔的话语,是因为她马上便要倾倒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
“不信么?那么此刻……我便要让你彻底相信,再无怀疑!”
此时此刻,轩辕恒内心的喜悦之感是如此浓烈,快乐之感是如此鲜明!
只因,今夜,面对着她,他再也无须掩饰、克制与忍耐……
一个肆意,一个迷醉!
她踮起脚尖走路,像是生怕吵醒了他。
心中一阵恼怒与不悦,他无声无息地一跃而起,如一道闪电般瞬即到了她的面前,一下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慕容映霜轻呼一声,显然被他的突然的出现与阻挡,吓了一大跳。
见到她吓得煞白的小脸,以及瞬间张得老大的双眸,他不禁有点心疼,却仍是抑不住心头的恼怒,冷冷问道:“霜儿这是要到哪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你怎能丢下我一人,独自走开?”
适才的感觉如此温馨美好,可她却率先打破了这满室的幸福甜蜜,转眼之间便要离开这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寑室。
这种被她独自抛下的奇怪感觉,让他毫无理由地生出愤怒与不满。
“我……”慕容映霜欲言又止。
望见她美眸中因他的突然闪现而仍久久未平息的惊慌,轩辕恒心中一痛,终是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轻柔轻问道:“霜儿为何要独自外出,是要到哪里去么?”
他无法解释,经过这夜之后,自己对她的霸道独占之心,为何变得更加强烈,强烈到他只想与她每时每刻都粘在一块。
甚至强烈到,若然没有他的允许,他不能允许她擅自离开他半步。
“霜儿只是想去看看纬儿,看他是否安好!”慕容映霜解释道,“看他是否踢开了被子。”
“有轻歌与娘照看着他,你何必瞎心?与我在一起,你也如此不专心,尽想着你的孩子么?”
轩辕恒听说她只是想去看纬儿,竟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可语气中仍有轻责之意。说着,他拉着她便要回床榻上去,“这会儿纬儿睡得正沉,你莫去打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