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有一个“前妻”的消息终于在我的同学、同事和朋友圈内传开。对这一使人啼笑皆非的无稽之谈,我曾试图辟谣,辩解,但往往无济于事,你越辩解,别人挑逗你的兴趣就越高,结果常常是越描越黑。后来,我不再做任何辩解,当友人兴高采烈地当我和“前妻”的面开这种无中生有的玩笑时,我只有保持沉默。我知道我无力纠正这一谬误,因为,散布这一流言的恰恰是“前妻”本人。
“前妻”和我是同班同学,向外传播她是我“前妻”的也确确实实是她本人。
无中生有
那是1999年的一个春日,我们一行几位至交陪同人民日报的曾主任去千岛湖。安排此次活动的是我同班的另一位同学小芸。到千岛湖入住宾馆之后,稍事休息,我们便来到大堂准备用餐。
此时,淳安县的几位领导已等在大堂,为我们接风。
小芸与县领导熟悉,她将我们逐一介绍给他们。这一切都极正常地进行,大家都没料到,不正常的事马上就将发生。
轮到介绍她了。她的脸一如往常,桃花般盛开着,还没等小芸张口,她便突然主动迎了上去,快速地握住其中一位领导的手,那张所向披靡的嘴的嘴角调皮地向上翘起,一个恶作剧就这样完全出于大家意料之外地完成了。
“我是他前妻!”她忽然用手指向我,令人猝不及防地冒出这么一句。顿时,大家全都愣住,一时场面颇感尴尬。
淳安的领导或盯着她看,或盯着我看,而她的脸依然春风欲度,了无半点玩笑的印痕。
这样的自我介绍实在有违常规,即使是已经离婚了的夫妇,谁愿意在陌生人前触及个人的隐私、情感的伤疤呢?我们这伙人自然清楚她与我的关系,尽管她以善于开玩笑著称,尽管大家对她的玩笑已习以为常,但当着北京的客人,当着陌生的领导开这样的玩笑,谁都没想到。
小芸第一个爆发出大笑,这笑声马上像龙卷风般席卷我们这伙人,大家全都捧腹大笑起来。
“我说错什么啦?”她的脸上露出惯常玩笑时的懵懂,似乎她不解我们因何而笑,似乎大家的笑与她无干。
从此,结婚后就患上“妻管严”、没胆量离婚也从未离过婚的我有了一个“前妻”,包括她丈夫、我的好友老王也这样称呼———一日,我留老王便饭,他竟然说:“给你‘前妻’打个电话,我不回去吃饭了。”呜呼,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现代版“芸”
“前妻”能言善辩,机智敏捷。在我所接触到的有她在的所有场合,至今还没有看到她被人辩倒过,倒是许多极富辞令的公关能手却屡屡败在她的嘴下,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在她面前,我基本上是个听众,无论是说别人还是说我,我一概不答话。面对她的凌厉词锋,偶然的回击常会使我露出自己的软肋而遭到她更猛烈的攻击。我自知拙嘴笨舌,不善辞令,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因此,有了多次的经验之后,我便用沉默的铠甲包裹自己,躲避她的进攻。每逢这时,她便会百般挑逗,引我出击,我不再上当,坚守沉默。
记得我刚添置BP机的头几天,这是只沉默的“鸡”,从来不鸣。一天说起,她冲我顽皮地一笑。是日半夜,忽然“鸡”鸣不停,以为报社有紧急任务,开灯一看,却是她家电话,始知她在恶作剧。刚躺下,“鸡”声又起,如是者三。
次日她来电话请功:“昨天有无‘半夜鸡叫’?”说罢大笑。
她极爱玩笑,所有玩笑都只有一个目的:开心。凡认识她的人,几乎都领教过她的豁达和开心。而每次和她一起,也确实非常开心。无论什么严肃的场合,无论什么领导在场,只要她在都会变得轻松起来。而凡是和她接触过的人,无论商场战将,政坛高手,无不兴奋莫名,即使是城府很深的人也会撕下面纱,开心地畅怀大笑,这也是人人喜欢她的原因。
除了拿我寻开心,她的另一个目标便是她的丈夫老王。她寻丈夫开心的方式,一是挖苦调笑,二是为丈夫“纳妾”。
林语堂曾说过,中国古今最贤惠的女性便是芸。芸是名著《浮生六记》的女主角,一个贤惠的东方女性,贤惠到为丈夫沈太白纳妾的地步。
她是现代版的芸,她共为丈夫“纳”了四房“妾”。
她的密友小莉,苗条纤巧,20世纪末办了个蜡烛厂,产品远销美国和欧洲,几年便成为亿元富翁。小莉与她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如漆如胶,于是小莉被她纳为丈夫的第一个小妾,曰二房;学服装设计出身的小红,也极喜开玩笑,一张美丽性感的嘴巴常年常开,笑声不断,笑话不断,被她纳为丈夫的第二个小妾,曰三房;那个因为创办了风靡全国的杂志《都市丽人》的都市丽人菲菲,曾是杭州大学的7项全能冠军,这位纤弱美丽的丽人常年在上海办刊物,每逢周末便驾着她那辆红色宝马来杭州,于是菲菲成了她丈夫的第四房。大约2002年开始,电影演员史可带着她金发碧眼的瑞士丈夫加入我们这个行列中来。因为史可是名人,其丈夫又是银行家,她好不容易克制住才没将这位影视明星纳为丈夫的五房小妾。但史可每次见了老王还是亲热地与之行西方的拥抱礼。
老王一人坐拥4位美女,得其所哉,悠哉游哉。妻子是现代版的芸,不知老王能否也来个“闺中记笑”,写出一部现代版的《浮生六记》来?
一日,老王父亲华诞,作为儿媳,她张罗庆宴,我们这些平时与她交往频繁的同学好友均出席。席间,她妙趣横生,开起公公的玩笑来。
“你儿子实在有本事啊,这不,这几个美女全是你儿子的小妾。”她逐一向公公介绍,然后4位美女齐刷刷站起来,共同举杯,齐声祝福:“公公生日快乐!”
老王的父亲是位一向严肃的离休干部,此时却乐得合不拢嘴,那脸上的每一条沟壑都填满了欢乐。他为有这样一个儿媳开心。
快乐的天使
老王对妻子的玩笑向来是照单全收。每逢妻子热情地为他纳妾,老王就像旁人一样随着大家的快乐而快乐,嘿嘿地笑着,光亮的额头更加光亮,灿烂的两颊浮起两个酒窝———他尽情地享受着妻子的精神按摩。
老王乃散淡之人,常爱三五友人同道喝酒聊天吹牛,一畅心怀。他还喜欢卡拉OK,一拿到话筒,便霸住不放,然后左右摇摆,其幅度之大远胜于流行歌手。他虽五音不全,却尽情地吼,声震屋顶,其歌声如鬼哭狼嚎,旁人捧腹大笑而他全然不顾。
她挖苦丈夫取乐的方式之一是经常当着众人面喊他“猪”,因为老王没事喜欢睡觉并且呼噜打得极有水平,因为他不干家务活,因为他到了家里就成了大爷,虽然在“小妾”们面前非常勤快,非常巴结。她经常以“猪也是这样想的”来嘲笑丈夫,乐此不疲。
每逢她调侃时,“猪”嘿嘿地笑着,既不生气,也不焦急,坦然面对妻子的嬉笑怒骂,快乐地接纳妻子的挖苦讥讽,因为“猪”知道,妻子的骂声中蕴涵了对他的全部的爱。
一次聚会,酒足饭饱后,她又开始寻丈夫开心。
“摸这里真舒服。”她得意无比地用手抚摩着丈夫光光的秃顶。“半夜摸到这里,我经常搞不清楚,这是脑袋呢,还是屁股!”她的脸上洋溢着无比天真的笑。
“哗!”的一声,满桌的人全都大笑起来,笑得喷饭。菲菲笑翻在她怀里,小莉笑倒了酒杯,小红笑得流出了眼泪。她则做傻乎乎状,莫名其妙地看着大伙儿乐。
得遇“前妻”,此生有幸!她是快乐的天使。每有烦恼,必邀同学友人三五相聚,当然必有“前妻”,每有她在,每听到她的笑声,我便会烦心顿释,俗虑全抛,心境恢复如初。
岁月无情,转眼毕业20多年过去,“前妻”美丽的容颜已改,但却增添了智慧的光辉,她快乐依然,笑意依然,在她面前,人们回复了本真,还原了本性,还原了本色!
“前妻”其实属于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