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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奇妙的机器

第二天,爸把几捆燕麦的穗头割掉,把干干净净的、发亮的黄麦秆抱来交给妈。妈把麦秆泡进一盆水里让它们变软,并一直保持着柔软。然后她坐在水盆旁边的椅子上,开始编麦秆带子。

她拿起几根麦秆,把一端并在一起绾成一个结,然后开始编。麦秆的长度不一样,当她编到一根麦秆的末端时,就从水盆里拿起一根新的麦秆,接在快编完的那根麦秆上,继续编下去。

妈把麦秆带子已经编好的那一头放回到水里,再继续往下编,直到编成了好几米长。接连好几天,妈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编麦秆带子了。

她用七根细麦秆编成一条窄窄的、很光滑的带子,又用九根粗麦秆编了一条宽一些的带子,带子的整个边缘都编成锯齿状。她再用最粗的麦秆编了一条最宽的带子。

等到所有的麦秆都编完了,她在针眼里穿上一根很牢实的白线,从一条麦秆带的端头开始一圈一圈地缝起来,缝在一起的麦秆带扁扁平平地摊开,像一块小圆垫子,妈说这是帽子的顶部。

然后,她把麦秆带的一边收紧些,再绕着它一圈一圈地缝下去。这样麦秆带就渐渐收小了,成了帽顶的侧面部分。等到帽顶够高了,妈又再把麦秆带放松,继续一圈圈地缝,麦秆带就平平地展开,成了帽檐。

等到帽檐够宽了,妈就把麦秆带切断,把末端缝紧,免得它散开。

妈用最细最窄的麦秆带来给罗兰和玛丽编帽子。爸和她自己的帽子,她是用比较宽的、边缘上有锯齿的麦秆带编的。爸的这顶帽子是在礼拜天戴的。妈还用最宽的麦秆带给爸另外编了两顶平日里戴的帽子。

妈编好了一顶帽子,就把它放在木板上晾干,这时候要把帽子的形状弄妥帖,等帽子干了就再也不会变形啦。

妈编出的帽子真漂亮。罗兰喜欢看妈编帽子,她也学会了怎么编麦秆,还给布娃娃夏洛蒂编了一顶小帽子呢。

白天变得越来越短了,夜间也开始变凉了。有一天晚上,寒霜降临了,早晨起来一看,大森林的绿树叶上到处是亮晶晶的霜花。之后树叶不都是一片碧绿了,开始出现黄色、深红色、鲜红色、金色和棕色。

篱笆两旁盐肤木的鲜红叶子里冒出了深红色的浆球果。橡子不停地掉落下来,罗兰和玛丽把橡子做成小杯子和小碟子来玩过家家。在大森林里,山胡桃树和山核桃树的坚果也坠落到地面上,到处都能看见松鼠在忙着收集过冬的食物,把坚果搬进树洞里藏起来。

罗兰和玛丽跟着妈去拾山胡桃、山核桃和榛果。她们把拾回来的坚果摊在太阳下晒干,然后把晒干了的硬壳敲掉,把果仁存放在阁楼上,准备冬天吃。

拾坚果是件很好玩的事。山胡桃果又大又圆,山核桃果要小一些,小榛果一串串地长在灌木丛里。山胡桃果柔软的外壳里饱含褐色的汁水,会把她们的手染得黑黑的。榛果的壳闻上去有股香气,吃起来味道也挺不错,罗兰常常用牙齿把榛果壳咬破,好吃果仁儿。

现在大家都很忙,因为菜园里的蔬菜全都要收起来存放好。罗兰和玛丽都要帮忙,爸从地里把马铃薯挖出来,她们就跟在后面去捡。她们还把长长的黄胡萝卜和圆圆的、顶部是紫色的芜菁从地里拔起来。她们也要帮妈把南瓜做成南瓜饼。

妈用杀猪的刀子把橘红色的大南瓜切成两半,把南瓜子都掏出来,再把南瓜切成一长片一长片的,把皮削掉。罗兰帮妈把削了皮的南瓜片再切成小方块。

妈把这些切成小方块的南瓜放进炉子上的一口大铁锅里,加一点水,然后守着南瓜慢慢地煮开。要把水和南瓜的汁都煮干,但又不能让南瓜烧煳。这要花一整天的工夫。

南瓜被慢慢地煮成一锅浓稠的、深红色的、甜香的糊。它不像水烧开了那样沸腾,你只会看到里面有泡泡往上冒,然后泡泡突然爆开,形成一个空洞,很快又合拢来。每当有一个泡爆开,热腾腾的南瓜香气就会冲出来。

罗兰站在一把椅子上,帮妈守着锅里的南瓜,还用一把木勺子去锅里搅动。她用双手握住木勺子,小心翼翼地搅动着,因为如果南瓜煮煳了,就做不成南瓜饼啦。

午餐时她们就吃煮好的南瓜糊和面包。她们在盘子上把南瓜糊做成很好看的形状。南瓜糊的颜色很好看,表面又软又滑,可以用刀子刻压成漂亮的南瓜饼。妈从来都不准她们在餐桌上弄着食物玩儿,她们要规规矩矩地去吃放在面前的东西,盘子里也不许有一点儿剩余。不过妈却允许她们把香喷喷、黄澄澄的南瓜糊做成漂亮的图形,然后再吃掉。

有时候,她们午餐也会吃烤笋瓜。笋瓜的皮很硬,妈必须用爸的斧头才能把它切成片。笋瓜片在烤箱里烤熟了的时候,罗兰喜欢在笋瓜皮里柔软的瓜肉上涂些牛油,然后用汤匙舀出黄黄的瓜肉来吃。

晚餐时,她们现在常吃去皮的玉米仁和牛奶,味道也很好。罗兰很喜欢它,妈刚开始剥玉米皮,她就等不及想吃啦。不过,去皮的玉米仁得花两三天时间才能做好。

第一天,妈要清扫炉灶,把柴灰都掏出来。然后她会烧一些干净光亮的硬木柴,并把硬木柴灰放进一个小布袋保存起来。

当天晚上,爸会带回来一些颗粒大的玉米棒。他把小的瘪的玉米粒剥掉,把饱满的大玉米粒剥下来,放进一个大盆子里,直到盆子装得满满的。

第二天一大早,妈把剥下的玉米粒和装柴灰的布袋放进大铁锅里,往铁锅里加满水,然后煮上很长时间。玉米粒被煮得膨胀了,一直胀到玉米粒的皮都裂开,到最后逐渐脱落下来。

等到每颗玉米粒的皮都裂开并且开始脱落了,妈就把这口沉重的大锅搬到屋外去。她在干净的洗衣盆里放满从泉眼里取来的清水,把锅里的玉米粒倒进洗衣盆里。

接着,她把印花衣裙的袖子卷到肘部上面,跪在洗衣盆旁边,用双手搓洗玉米粒。搓啊搓啊,一直搓到玉米皮都脱落下来,浮在水面上。

不一会儿她把盆里的水倒掉,又把水桶里的清水倒进盆里。她不停地用双手搓洗玉米粒,不停地换水,直到每一粒玉米的皮都脱落下来,随着倒掉的水被冲走。

妈在清水里搓洗玉米粒的时候,看上去真漂亮。她裸露的手臂又丰满又白皙,她的脸颊红红的,她乌黑的头发又光又亮。她从来不会让一滴水溅到她漂亮的衣裙上。

等到玉米粒都搓好了,妈就把又软又白的玉米仁放进食物柜里的一个大罐子里。这样,晚餐的时候终于有玉米仁和牛奶吃啦。

至于早餐呢,有时候她们吃玉米仁加枫糖浆,有时候妈用烤猪肉滴落的油来煎玉米仁。不过罗兰最喜欢吃的还是玉米仁加牛奶。

秋天真是太有趣啦。有太多的活儿要做,有太多的好东西可吃,有太多的新奇事儿可看。罗兰就像只小松鼠,从早到晚蹦蹦跳跳、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一个下霜的早晨,从路上开来了一部机器。这部机器由四匹马拉着,上面坐着两个男人。马把机器拉到爸、亨利叔叔、爷爷和彼得森先生正在堆麦子的田里。

还有两个人拉着另一部小一些的机器,跟在后面。

爸招呼妈说,打麦子的机器来了,接着他就急急忙忙带着马赶到田里去。罗兰和玛丽问过妈以后,也跟在爸后面跑到了田里。只要她们注意安全且不影响大人们干活儿,就可以在旁边看。

亨利叔叔骑着马赶过来,把马拴在了一棵树上。他和爸把另外的八匹马都套在那部小机器上。从机器中央往外伸出来四根长木棒,每根木棒上各套上两匹马。地上放了一根很长的铁棍,把小机器和大机器连了起来。

后来罗兰和玛丽问过很多问题,爸给她们解释:大机器叫做“脱谷机”,铁棍叫做“转轴”,小机器叫做“马力机”。马力机要套上八匹马来拉着它转动,所以这是一部八匹马力的机器。

马力机上坐着一个人,一切准备好以后,他就向马发出吆喝声,马就开步走。马都绕着这个人转圈子,每一组马拉动自己套着的那根长木棍,跟着前面的马走。马转圈子的时候,会很小心地跨过地上不停转动着的那根转轴。

马匹的拉力使得转轴不停地转,转轴又带动放在麦堆旁边的脱谷机。

脱谷机发出巨大的声响,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罗兰和玛丽站在田边,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机器,也从来没听过这么响的声音。

爸和亨利叔叔爬上麦堆,叉起一捆一捆的麦子扔到一块木板上。木板旁边站着一个人,他把捆麦子的草绳割断,再把一捆一捆的麦子依次塞进脱谷机后面的一个洞里。

这个洞就像脱谷机的嘴,有长长的铁牙齿。铁牙齿不停地嚼动着,脱谷机把它嚼过的麦捆吞下去,然后麦秆就从脱谷机的一端喷出来,麦粒就源源不断地从旁边的管口里往外流。

另外两个人很快地踩着麦秆,把它堆成堆。再有一个人负责把流淌出来的麦粒装进袋子里。麦粒从脱谷机里流进一个十八升的量斗,量斗一装满,他就立刻换上一个空量斗,再把前一个量斗里的麦子倒进一个袋子。刚腾空这个量斗,那个空量斗又快装满啦,他忙得片刻不得喘息。

大家都干得快极了,可是机器干得和他们一样的快。罗兰和玛丽兴奋得喘不过气来啦,她们紧紧地牵着手,瞪大眼睛盯着看。

马不停地绕圈子,赶马的人噼噼啪啪抽着鞭子催它们,大叫着:“赶快,约翰,别想偷懒!”鞭子啪的一声响,“当心点儿,比利!悠着点儿,伙计!别走那么快!”

大家都忙着干活儿,脱谷机把一捆捆的麦子吞进去,金黄色的麦秆像一团金色云雾喷出来,金黄的麦粒从管口里倾泻而出。爸和亨利叔叔竭尽全力叉起麦捆飞快地往下扔,粗糠和灰尘到处飞扬。

罗兰和玛丽待在那儿看得舍不得离开,最后才跑回家去帮妈给大家做午餐。

炉子上的一大锅卷心菜炖肉被煮得滚开,烤箱里烤着一大盘青豆和一块强尼饼。罗兰和玛丽为大家摆餐桌。她们在桌上放了用陈面团发酵的面包和牛油,还有几碗煮南瓜、南瓜饼和干莓子饼、饼干、乳酪、蜂蜜以及几壶牛奶。

接着,妈又把水煮马铃薯、卷心菜炖肉、烤青豆、热腾腾的强尼饼和烤笋瓜都摆在桌上,再给杯子里斟上茶。

罗兰一直不明白用玉米粉做的面包为什么会叫“强尼饼”。它根本不是饼呀。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北方军人在同南方军人打仗的时候,南方军人都吃这种食物。他们把南方军人叫做“叛贼强尼”,也许为了好玩就把南方面包叫做“强尼饼”啦。

妈曾经听别人说过,它实际上应该叫做“旅行饼”。她也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她觉得旅途中并不适合带这种饼。

到了中午,打麦人来到摆满食物的餐桌前。这些食物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多,因为他们工作得很辛苦,而且很饿了。

到了半下午时分,机器把麦子全打完了,打麦人带走几袋麦子做工钱,拉上机器进入了大森林。他们还要赶到下一个地方去,有几户邻居等着他们去打麦子。

那天晚上爸觉得很累,可是又很开心。他对妈说:“如果亨利、彼得森、爸和我们这几户人家用连枷来打麦子,那要花上两个礼拜才能打得像今天这么多。而且不会打得这么干净。”

“那种机器真是伟大的发明!”爸说,“别人要是坚持用老法子打麦的话,就让他们那么干吧,可我却赞成采用进步的新方法。我们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只要我种一天麦子,只要附近有一部机器,我就要雇它来打麦子。”

那天晚上爸实在是太累了,没跟罗兰说什么话,但是罗兰为爸感到骄傲。因为是爸召集其他人把麦子堆在一起的,也是爸把打麦机找来的。这部机器真奇妙,每个人都为它的到来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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