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酒的下场就是头疼,以至于从她起床到现在都是头疼欲裂,眼睛都睁不开。
“格格昨晚喝酒了,看您这样子,今儿还是休息休息,皇上陪熹贵妃祈福去了,不用在这儿伺候。”苏公公还真是善解人意,
“谢苏公公,茗惜先回慈宁宫了。”
“唉。您以后啊,还是少喝酒,耽误了差事再碰着龙颜不悦,可就没上次那么好运。”
上次?莫不是值班偷懒睡着的那次,“茗惜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今儿是七夕,宫女们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会祭拜七姐,宫里面是禁止私下拜祭烧纸钱的,格格若是在慈宁宫看见,也提醒她们一声儿,免得出了事。”
“茗惜知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无心这些琐事,满脑子都是王爷会用怎样的方法带她逃皇宫,为何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回去的路上,确实撞见不少宫女私下烧些纸钱拜祭,少女怀春之心无可厚非,她只是提醒她们注意些。
过了一整天,心绪不宁,刺绣,泡茶都能伤到自个儿,小莲也不知所踪,这丫头一向细心听话,不会到处乱跑。
夜晚,宫女们都来到宫河边放起花灯,花灯上会点上一根蜡烛,大家凭灯许愿,希望七姐保佑早日嫁得如意郎君。慈宁宫大多是先帝的遗孀,倒没什么动静。本来是在屋里看书,只听得外面敲锣打鼓,人影攒动,泛着红光,推开门,险些被两个小宫女撞到。
“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格格恕罪,慈宁宫走水了,奴婢们也是赶着逃命呢,现在西苑和南苑已经是一片火海,格格赶紧随我们离开才是。”
着火?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小莲呢,她到现在都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们可有看到小莲?”
“小莲下午去了南苑,奴婢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糟了,小莲会不会被困在火海里,暂且不管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找到小莲要紧。
她快步跑到南苑,目光所及之处是漫天的火光,雕梁画栋淹没在熊熊烈火中,浓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一大批太监侍卫灭火,可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四处张望,没有小莲的身影。
“小莲,你在里面吗?小莲!”
无人回应。她准备冲进去,却被人拦下。“格格,进不得。里面很危险,若是有人被困在里面,会有侍卫进去救人的。”
等侍卫救,小莲恐怕烧地只剩灰了。她顾不得许多,在慌乱之下冲了进去,刚踏进门口,大火把她逼退几步,眼睛火辣辣的疼,只能捂着口鼻,地上到处是烧焦的木头,分辨不出方向。
“格格,我在这里。”
小莲的声音,她循声而去,小莲安然无恙躲在屋后的天井边,“小莲,你怎么样,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南苑,这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格格,您别着急,奴婢没事儿。赶紧跟哦走,王爷安排了马车在偏门等你。”
“王爷?”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大火,七夕,逃,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难道这都是王爷一手策划。烧毁整个慈宁宫,只是为了救自己逃离皇宫。
“格格,没时间多想了,赶紧走吧。”
小莲拽着她离开,到了偏门,果然无人看守,王爷和淮安等候在那儿。
“王爷,格格到了,你们快走,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茗惜……”王爷牵住她的手,“从今以后,在皇宫里你只是个死人了,我们去江南,开始我们新的生活。”
他的话,好动听。这些不都是自己日思夜想,朝夕期盼的吗,最爱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她为何会迟疑。
“走。”她的身体跟着他的步伐,这个皇宫,真的可以解脱了吗。
淮安打开门,漆黑一片下猛然亮起了许多火把,从四周涌出大批的侍卫,把他们正包围起来。
“果郡王,好久不见啊。”得意的女声,缓缓走来锦衣华服的女子,那张脸,再熟悉不过。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私奔?若是我告到皇上那里,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呢。”
原来谦贵人不是奉皇上之命在此阻拦,再看她带来的人,都是她阿玛的手下,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今晚王爷有此一计,谦贵人又从何得知。
“你到底想怎么样,今天就算死,我也要带茗惜杀出去。”
“哼,王爷你也太小瞧我了。火烧慈宁宫,私奔,残杀侍卫,杀害贵人,王爷这么多条罪名加起来,莫说勤太妃,果郡王府上上下下几百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还请果郡王,茗惜格格,三思……”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小莲气愤难当,
“主子在这里说话,你们下人插什么嘴!”
王爷的手一直紧紧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她能感觉到王爷身体在颤抖,他害怕,气愤,痛苦,她也一样。
“为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直是我的曾瑶姐,自从入了宫,当了贵人,你不再认我这个妹妹我可以不在乎。可是王爷欠了你什么,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胁迫刘满背叛王爷,安排暴动,刺杀,如今又拆散我们,谦贵人,我当真不明白,王爷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另你如此费尽心机地报复?”
“他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注定要对不起你们。我见不得你们两情相悦,长相厮守!我爱过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为了别的女人把我送到其他男人的床上,我的幸福毁了,所以也要毁了你的幸福。茗惜,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个男人,亲手毁了我的一生。”
谦贵人怒指着王爷,看不清芸谦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刚才的一番抱怨中的苦楚,绝望。芸谦爱的是王爷,原来如此……
“我不恨你,我只是同情你……”
“本宫不需要什么同情。来人,把茗惜格格带回去,”
数十人朝她过来,像押犯人一样把她押住,她束手就擒,毫无挣扎,“茗惜!”
王爷冲上前,双方动起手来,他以一敌十却丝毫不放弃,
“来人,放箭!”
“不要!芸谦,我求求你,不要伤害王爷,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
拉紧的弓弦蓄势待发,她不愿看见心爱的人万箭穿心,不能。
“把茗惜格格带走!”她没得反抗,任由被押解离开,回首处,就让她最后看他一眼。
“茗惜……茗惜!”
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犹如飞蛾扑火,我可以粉身碎骨,却不可以看见你受到任何伤害。最后那一刻,她亲眼看着王爷倒下去,右手伸在空中,他想抓住他们最后的爱情。
泪,奔涌不止,明知是错,他们还固执的错下去,追求真爱有错吗。心痛到无法呼吸,这该死的命运,为何只能屈服,她真的不甘。
谦贵人把她带回慈宁宫,看着红光遍天,浓烟弥漫,
“为了你,他居然烧毁慈宁宫,真是可笑……”
可笑的是她,她命里一定不祥,否则自己所爱的人不会一个一个相继离开。
“四爷,格格你快看,四爷他……”
小莲一眼看见四爷狂奔来到慈宁宫,不顾一切要冲进大火中,他唤着茗惜的名字,仿佛茗惜此时埋葬在火海。四爷被众人劝阻,五爷和他一起来到,他只能拉住几乎发狂的四爷,
他们之间隔着这些距离,却能把四爷的痛苦看在眼里,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堂堂的四阿哥,宝亲王,却为自己哭的撕心裂肺,看着四爷跪在地上懊悔伤心欲绝,她的心好疼,四爷,茗惜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
“看也看够了,你自己造的孽,就该自己承受。”
“走吧,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生无可恋四个字如今盘旋在茗惜脑子里。老天爷,我不求你让我和爱的人长相厮守,只求让真心对我的人能平安快乐。
谦贵人把茗惜带到了长春宫,关在一间小黑屋,屋里除了稻草再无其他,墙上有个小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天上的明月,皎洁明亮,真是个美好的节日。
人在黑暗中会放空一切,她几乎忘了一切,闭上眼,数十年来与王爷在一起的日子一一浮现,最亲最爱之人,她从小对王爷充满了敬爱,迷恋,从她进宫那天就注定他们没有结果,他们偷偷在一起,有了夫妻之实,老天爷是在惩罚自己的任性妄为吗。
四爷的嘲讽,四爷的关心,四爷的舍身相救,无不让她感动,这一年来四爷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情谊,只是她有了王爷,不可不忠。
“茗惜,是我,连城。”
连城,他怎么会来这里。茗惜尝试打开门,可是门外上了好几把锁,“连城,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连城劈开了锁,打开门,“快跟我走。”
“我不能走,”
“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如果皇上知道今晚的事你和果郡王都难逃一劫。”
“连城……”茗惜突然跪下,“我知道你有能力救我,但我不能再错下去,如果我走了果郡王,小莲,勤太妃还有王府所有的人都要受牵连,谦贵人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只求你保一个人。”
“你要我保果郡王。”
“没错。你知道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又能来这里救我,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我只求你,保果郡王平安离京。”
连城犹豫当中,“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连城缓了缓口气,“你要保住自己的命,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以前的苏佳茗惜。”
“谢谢你,连城。”
原来她还有知己,五爷,连城,都懂她。
这一夜,她如释重负,当太阳从东方升起,她微笑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