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皇上就在早膳翻了膳牌召见王爷,想必是四阿哥进宫汇报了证据丢失一事,上了早朝,王爷,四阿哥以及工部等与此事有关人等齐集养心殿。
养心殿是皇上处理政事的地方,殿外太监首领苏公公领着一干太监宫女守候,随时听候差遣。当然,皇上今日心情欠佳,大家脸上都雕刻着小心二字。
只听得茶杯落地的声音,然后便是皇上高声的斥责,“混账东西,因为陈年私怨诬告果亲王,该当何罪!”
皇上盛气凌然,工部尚书自是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额头边上的汗珠滚落下来也不敢擦试,
“皇上息怒,臣知罪,臣罪该万死,但求念在微臣一时糊涂听信下人谗言,才误会了王爷,如今事情水落石出还了王爷清白,饶贱臣一命。”这工部大人也是白发苍苍一把年纪,年老体弱禁不住吓,浑身发抖,
“十七弟,你看该如何处置?”皇上把这坏人的角色抛给了王爷,
“臣弟觉得,曹大人年迈糊涂误信小人之言,罪不至死,不如罚俸一年稍加警示,再者大人敢于举报皇亲国戚也说明他刚正不阿为官清明,忠心耿耿。”
“是啊,皇阿玛念在曹大人年事已高,此事也并未掀起什么风浪,恳请从轻发落。”四阿哥也在一旁替他说话。
“好,那朕就罚俸一年,以儆效尤,起来吧。”
“谢皇上隆恩,谢王爷高抬贵手,替罪臣求情。”
“大人严重了,”王爷扶起跪在地上的曹大人,
“允礼,朕也知此事委屈了你,即日起,你就总理户部三库事,替朕分忧”
“谢皇兄,臣弟领旨!”
皇上这一步可谓走的高明,明知没有证据就把责任全部推倒工部头上,如今又为王爷进职,主导幕后一切。倒是四阿哥,丢失了证据,干脆知情不报,就说根本没有查到什么罪证,这样一来也就没有尚书令大人什么事了。
出了养心殿,王爷领着侍从欲出宫,
“十七叔留步,”四阿哥追上前来,
“四阿哥,还有何事?”
“十七叔今日得以讨回清白,也有弘历一些功劳吧,听说果亲王府兰花开的繁盛,不知弘历有没有此等眼福,”
见四阿哥只是要去府上做客,并且有意在这件案子上帮他一把,王爷也不好推脱。
两辆马车就这样驰往果亲王府。
府中,茗惜焦急地等着王爷回来,她担心四阿哥向皇上说出证据一事,又把毁灭证据的罪名加在王爷头上,实在坐立难安,一直等到晌午,吩咐人准备好膳食,就踱步于大门口,
老远看见王爷的马车,就兴奋地迎接,
“王爷,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呀,格格就要把门槛给踏坏了。”王爷一下马车,丫鬟小莲接过顶戴花翎,开始说道茗惜,
“死丫头,敢取笑我。看我不拔了你的皮,”茗惜扬起手,便追着小莲追打起来。
王爷轻笑,笑茗惜像个孩子一样,怎么也长不大的孩子。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茗惜格格吧,”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茗惜循声望去,四阿哥!她顿时停住了动作,糟了,被他认出来怎么办。
“茗惜,还不见过四阿哥。”见茗惜忽然傻愣了地,王爷说道,
“茗惜见过四阿哥,”快速行了礼,就低下头去,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王爷似乎也想起来是怎么回事,无奈地笑笑,走到茗惜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又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哈哈,想不到这位茗惜格格胆子这么小,我又不是老虎,有这么可怕吗?”四阿哥戏虐地说道,
“四阿哥您当然不是老虎,你是狼,还是个色狼。”茗惜倔强回答,后面色狼两个字声音着重强调。
“不得无礼。”王爷假意呵斥,四阿哥笑而不语顿时气氛缓解,“四阿哥,进去说话吧。”主人邀请,客随主便,众人收拾笑意欲往府中走去,
就在这时,另一辆马车突然停下,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又是何人来访?只见马车车帘掀开,一个紫色绸服的男人走出来,满脸的笑意,阿谀奉承的神色,“下官尚书令孟达色见过王爷,见过四阿哥。”
“孟大人突然造访,不知所谓何事?”这就是那个一心把女儿嫁到果亲王府的孟大人,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茗惜对他莫名的厌恶,
“下官今日特意带小女小婉来拜见王爷和茗惜格格,小女说与格格在宫中相谈甚欢情同姐妹,听格格说喜欢襄阳的锦缎和特产,就亲自送来,顺便拜见王爷和格格。”
这脸皮厚的人果真是无药可救,她和这位孟家小姐只见过一面,何来的情同姐妹,荒唐,也亏他们煞费苦心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上门,茗惜不悦的声色显露脸上,但也不好发作,只能装出笑脸相迎。
“大人费心了。”王爷还得感谢他,毕竟别人远道而来,还带了礼物,
“小婉,还不下来拜见王爷,四阿哥,还有格格。”语毕,一窈窕女子,缓缓掀开帘子,莲花碎步一步一步走下来,欲语还羞,粉色旗装,突出身材窈窕,鹅蛋的脸蛋柳叶细眉,可谓眼中含送秋波,看着打扮来这前是花了很大一番心思吧。相比茗惜,粉黛不施,素绿色的旗装,鬓发间只一朵秋海棠,总之一个素字。
“小婉给四阿哥,王爷,格格请安。”真是吐气幽兰,温柔如水,娇滴滴的声音能酥到人骨子里,
“小婉姑娘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这个四阿哥真不愧为茗惜嘴中的色狼,见了美女就夸。没觉得有多漂亮啊,不过是妆画得浓了些,衣服首饰华丽而已。
一行人就这样进了王府,这孟小姐一直抓着茗惜的手,妹妹长妹妹短的套近乎,明明不熟却能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来,演技可谓一流。
“这是从襄阳带来的血燕和上好人参,听说格格最近感了风寒,正好用来补身子,”
“谢大人和小婉姐姐关心,茗惜身子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对了,这里是上好的苏州锦缎,一些送给了太后和娘娘们,这是特意为格格留的,这上面的牡丹也是小女亲自绣的,可见小女对格格一番心意啊。”这位孟大人从一入座就开始夸自己的女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厨艺女工,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明摆着对果亲王福晋还没死心。
王爷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用客套话敷衍这位孟大人。四阿哥一直保持着看戏的姿态,时不时火上浇油。
到了晚膳的时辰,下人摆好饭菜,大家一一落座,茗惜坐在王爷身边,看着表面上和气内里虚伪的场面,实在难以下咽。
“王爷,这是格格亲自下厨为您做的汤,您看?”小莲端着汤,不敢把它放上桌,一脸为难
“格格亲自下厨,我等有此荣幸能吃到格格亲手烹饪的汤肴,真是荣幸之至啊。”孟大人可是得意太早,小莲之所以不敢不汤直接端上桌而请示王爷,是因为茗惜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这是府中皆知的事情,
“放下吧。”王爷都这么说了,也没其他办法。小莲替王爷盛了一碗汤,王爷津津有味地喝起来,也不加评价,
茗惜放下碗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是知道自己厨艺差的,她煮的东西也只有王爷敢品尝了。她倒要看看这位拍马屁的孟大人如何评价她的厨艺,
一口咽下,四阿哥带头皱起了眉头,“这汤怎么这么淡,和清水一样,”
该死的四阿哥,居然这么评价她的厨艺,茗惜愤恨的盯着他,“四阿哥若是不喜欢大可以不喝,何必勉强,污了尊口,茗惜担待不起。”
四阿哥一脸尴尬,赶紧陪不是。
“没关系,格格厨艺虽差,小婉可以教您,不出一个月一定能做出一手好菜。”这孟小婉倒是这时候也不忘显摆自己的厨艺。
茗惜终于是生气了,“茗惜身体不适,先回房了,各位慢用。”说完起身就离开了。倒是王爷默默地喝完整碗汤,面带笑容,仿佛汤的味道鲜美,正合胃口。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十七叔,我也吃饱了,先在你府上的花园转转,你就在这招呼孟大人孟小姐。”
二人点头示意,王爷吩咐丫鬟带路去了花园,这剩下的不速之客也只得王爷慢慢招呼。
一路绕过几间庭院,从东边一路走过去,景色愈加美丽,入了花园,只见满园盛开着秋海棠,粉艳动人,随风摇曳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茗惜,一样的清新可爱。想到这儿,四阿哥却见不远处一个女孩子朝荷塘里扔着石子,一脸的郁闷。
“哪里来的海棠仙子啊,还是个生气的仙子,”
突然身后冒出一阵嘲笑,茗惜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继续生气,把手中最后一粒石子朝来人身上狠狠扔过去,“哪里来的登徒浪子。”
茗惜学者四阿哥的口气,一样地回敬他。
“呵,你这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敢拿石子扔当今的皇子。你这般泼辣的性格,以后哪家公子敢娶你。”
“我才不想嫁给那些有钱的公子哥,为了金钱地位名誉而不惜牺牲终身幸福,那才是可悲。我不喜欢那个孟小婉,更加不喜欢她嫁给王爷,”
四阿哥见茗惜这般真切的神情,颇为打动,不爱名利的女子在紫禁城中何其之少。不由对眼前的女子更加欣赏。
“你为了十七叔孤身夜闯驿馆,可见你们兄妹感情甚笃。其实我和你一样,从小到大以皇额娘为中心,所做的一切都希望讨得她欢心,讨得皇阿玛的欢心。”
四阿哥突然语气深沉,茗惜有些疑惑,自己的亲生父母有什么需要讨好的,她是孤儿,从来没有过父爱母爱的半点温暖,羡慕都来不及,
“身为皇室中人,亲情爱情便都是奢侈,”四阿哥的这番话倒是说中皇家人的悲哀,王爷也曾对她这么说过。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连起码的感情都不能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四阿哥,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又不能对外人言明,可以向我吐吐苦水,茗惜一定听而忘之,守口如瓶。”
见茗惜如此安慰自己,四阿哥也是心情甚好。二人有说有笑,直到突然风云变色,狂风骤起,沙尘吹来,二人赶忙躲避。
“这京城一入秋风沙就不断,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茗惜揉着眼里的沙子,双眼红肿,眼泪欲滴,
“不要揉了,”四阿哥一把放下她揉眼睛的手,贴过身去,轻柔的帮她吹着眼里的沙子,“别动,”茗惜挣扎,却被他呵住。两个人如此靠近的感觉很奇妙,朦胧不清的视线里,茗惜模糊的看着他的脸如此靠近,棱角分明的轮廓,挺拔的鼻尖,还有细长的男子少有的丹凤眼,她几乎能听见四阿哥的心跳,离得很近。
“茗惜,你不是回房间休息了吗,怎么在这里。”就在两人极其暧昧的情况下,王爷的声音响起,茗惜一把推开四阿哥,过去王爷身边,支支吾吾说不出半个字。
“十七叔别误会,刚才风沙正起,茗惜眼睛里进了沙子,”王爷闻言,看着茗惜红肿的眼睛,也消去大半的疑惑,
“天色不早了,我吩咐人送四阿哥回宫吧。”
“那好,这兰花也没见着,弘历改日再来拜访。”看这尴尬的情况,多留也无益。
“四阿哥慢走,”茗惜福身告别,王爷就派人送阿哥回宫了。茗惜一人在回房的路上思前想后,
这孟大人和孟小姐想来也已经离开了吧,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找麻烦。倒是四阿哥,虽然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可是和皇子惹上关系被皇上知道,再诬告个结党营私的罪名,王爷也定受牵连,朝堂的事她也是知道些许的。只盼着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京城的风沙过后往往就是连绵的暴雨,先是满城的尘土,再是大雨的清洗,但愿世间的事情都想这天气一样,肮脏污秽之后能有一场大雨洗涤心灵。
可是人心是最可怕,谣言就如风沙,被人心所控,不是一场大雨就可以洗涤干净。
京城达官显贵茶余饭后都是果亲王府的闲话,就连大小茶馆也谣言不止。这谣言倒不是结党营私,而是果亲王至今未有福晋一事,也不知是谁造的谣,说果亲王不好女色,至今未纳福晋妾室,就连侍妾也没有。这不算什么,更有甚者,把矛头指向了果亲王府的苏佳茗惜,说王爷与格格内有奸情,所以一直不娶。
谣言四起,自是止不住的,仔细想想,能搬出此等事非的人应该是冲着王爷去的,除了急切把女儿嫁给王爷的孟大人也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
可是最不明白的是,皇上居然对谣言半信半疑,命令王爷不管是真是假,也要赶紧娶妻,堵住悠悠之口。
金口一开,岂有不从之理。太后已经定下明年开春大选秀女一事。不管是王爷还是阿哥娶妻纳妾,都要进宫选秀的,凡是四品以上,不论满汉宗族,有年龄合适者都要进宫选秀。四阿哥,五阿哥也要从中挑选福晋。一时之间,选秀热潮掩盖了王府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