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山,位于雁州北郊的古元界地质保护区内,海拔三千六百米,终年山顶云雾缭绕。明朝以前府君山被称为崆峒山,相传黄帝之前在此地向广城子问过道,而崆峒积雪,被古时称为“渔阳八景”之一。
现在是夏季,显然不是观雪的时节,不过却能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看到壮观的云海日出的奇景。因此这个时候也同样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众多游客。
下班后老徐带着乾小四一起回到了他上月新租的房子,打算今晚就去带小四去练摊,先让他熟悉熟悉“业务”。
自从上个月乾小四帮老徐搬完新家后,这还是他头一次光顾老徐的“狗窝”。
说是狗窝,那一点也不过分。乾小四一进老徐的小单居,差点就被地上的塑料袋给绊了一跤。房间的地板、桌椅、沙发上都乱七八糟地挂满了各种物件,到处都是衣服、裤子……对,还有臭袜子……
屋内弥漫着一股咸菜的味道,那酸爽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乾小四赶紧用右手食指挡住鼻子,正要对老徐表示抗议,老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用卫生纸搓了一根手指粗细的纸条,然后熟练地分成四小截,再把其中两段塞到乾小四手里。
“喏,给你堵上。”说完老徐自己熟练地把鼻孔堵了起来。
乾小四无奈地将手里的卫生纸条塞进鼻孔,用嘴呼吸倒是闻不到了这怪味,但总觉得这么刺鼻的气味就这么被吸进肺中,进进出出的会不会把自己的肺给熏坏咯。
“快点开窗,我说你每天就这么活过来的?就不会花点时间打扫一下房间、做做卫生吗?I服了U!我看你是属小强的吧!”
老徐鼻子里哼哧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单身的世界你不懂……”
“我这不已经开始学会懂了么……”乾小四悲情的表情溢在脸上,似乎又扯到伤疤了。
老徐慌忙赔了个笑脸,“不打紧、不打紧,这个你没必要懂。你等会,我给你看我的宝贝。”
老徐说完打开房间的窗户,然后从床底拖出来一个大大的编织袋,叮叮哐哐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乾小四走上前去,只见老徐变戏法似的从编织袋里掏出一个又一个东西扔在床上。
“这是望远镜,这是登山鞋,这是登山杖,还有手电筒、手套、驱蚊水、充电宝、暖宝宝……对了,还有板蓝根!”老徐一样样数着给乾小四看,这下把乾小四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去,老徐,你这个是个百宝袋啊!板蓝根都有!是不是连避孕套你都有呢?”
“嘿,你还别说,真有!杜蕾斯的,拿给你看!”老徐说完就往袋子里面翻去。
“别,别,别,不用看了。你每晚就在倒腾这些玩意儿?”乾小四看着这琳琅满目一床的东西问道。
老徐一脸高深地样子说:“那是当然,现在府君山游客那么多,好多都是晚上登山,等着看第二天早上日出的,这些都是必备品。”
“板蓝根也是?”乾小四问道。
“那是当然!山上那么冷,冷不丁就感冒了,这个必须备上。我跟你说,这个板蓝根卖得好着呢!”
“那这一包板蓝根能赚多少?”乾小四又问。
“进价十块一大包,总共有二十小包,每小包我卖五块。”老徐得意洋洋地说。
乾小四听完满头黑线:“老徐,你应该改名叫老黑,五毛钱的东西你卖五块,翻十倍?!”
老徐嘿嘿一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来旅游的都是有闲钱没处花的,出门在外腰包肯定鼓鼓的,谁会在意这五块钱。待会去到山脚下,你就帮我吆喝几声,看看我是怎么卖这些东西的,然后慢慢记住这些东西的售价就好了。明天周末,反正明天不用上班,我们可以摆晚点再回来,这样我们能多赚点。今晚赚到的钱我们对半分,够意思吧?”
乾小四连忙摆了摆手,说:“不用,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呢,就不用给我钱了。过几天熟练了再说。”
“嘿,咱俩就不用客气了吧!就这样了,待会你卖力点吆喝就成。”老徐如是说道。
乾小四见他这么坚持,也不再言语,再多说也显得自己忒矫情了点。
于是两人一人戴上一顶帽子,还戴上口罩,然后换上休闲装,提着袋子就出门了。
从老徐家出来到府君山有一趟二十四小时的公交车直达,两人为了赶时间在公交车站买了几个面包、两瓶水之后就上了这趟公交,这些就是两人今天的晚餐。
上车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六点,他俩运气不错,在这旅游旺季的时候居然在这趟公交车上找到了两个空座。这让乾小四心中对今晚练摊有了些许期待,心想:说不定否极泰来,我该转转运了。
两人一身打扮在旁人看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透着一些怪异。那红蓝格子的大大的编织袋也吸引了车上其他乘客不少目光,有些人眼神中不禁透露出几分警惕的神色。不过他俩完全没有理会,稍稍将口罩掀开,自顾自地在车上啃起面包来。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就来到了府君山山脚公交站。
老徐带着乾小四下车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棵大树底下,摊开一块桌布,把袋子里的东西依次码放好,这就等着顾客上门了。
乾小四观察了一下四周,这山脚下的五米多宽的马路过道两边差不多已经被一些卖纪念品的、卖小吃的或者其它一些小玩意的商贩给挤满了。这条马路靠近唯一的一个停车场,也是游客上山的必经之路,老徐能在这个地方找到这么好一块地来摆摊,这让乾小四又吃惊了一把。
问过老徐之后,乾小四才知道,原来古元界地质保护区保安科的刘科长是他的亲娘舅。这位置就是他舅给安排在这里的,这活儿也是他舅给指的道。
乾小四不禁感叹了一句:“这有关系果然好办事啊!”
老徐得意地扬了扬眉,拍了拍胸脯说道:“那可不,小乾子,你以后就跟着我徐天宝、徐爷混算了,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乾小四没好气的一笑,佯装生气地说:“我去你的!现在哥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只怪生不逢时,不过总有一天是四爷我罩你的时候。”
“嘿嘿,我等着你飞黄腾达的那一天,带我装X带我飞!哎呦,看,刚说完就有装X的来了!”说罢,老徐对乾小四后方使了使眼色。
乾小四慢慢转过头去,只见三、四十米开外的地方,从一辆牧马人越野车上下来一对男女。男的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一身休闲装扮。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紧身背心,下身黑色七分裤,远远看去显得有些壮实。女的身材姣好,一身米白色的碎花连衣裙,戴着一顶浅粉色的大帽檐的太阳帽,一副大大的蛤蟆镜盖住了大半张脸。两人正在车的后备箱拿着什么东西。
“有美作伴,游山玩水,一看就是纨绔子弟,不过你怎么说人家是装X的?”乾小四不解的问道。
老徐故作深沉地回答说:“因为车呗!你没听说过土豪爱开大奔奔,伪富二代爱牧马人吗?”
“呃……受教、受教!”乾小四听完满头黑线,一时无言以对。
就当两人低声闲聊时,那辆车上下来的这俩人男的提着一个手提袋,女的挽着男的胳膊正徐徐走来,有说有笑的。
突然,乾小四盯着那一对男女,紧绷着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起来,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记,脑袋陷入短暂的一片空白,连目光也变得呆滞起来。
这两人从小摊前走过,乾小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他脑海里定格的是刚刚从摊前走过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喉头里哽咽了一下,颤巍巍地低声挤出两个字:“张……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