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并不反对推出ETF基金，前提是把它作为一种合理使用的投资工具，真正让他担心的问题是人们会滥用这个工具。他说：“如果你尽量多样化地买入各种经典的指数基金，比如先锋500、先锋整体股票市场、先锋整体债券市场、整体国际股票市场和新型市场等基金，我是支持这种方式的。实际上，如果你能这样多样化购买且长期持有，回 报情况可能比投资主要的共同基金还要好一些，之所以不太确定，是因为你还是要支付一定的成本，虽然其费率不高。因此，我完全不反对ETF基金，我觉得它们没有问题，我一直都这么说。”
问题的根本在于，设计ETF基金的目的就是为了交易，因此它肯定会诱使投资者这样做；更糟的是他们往往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交易决定，即在价格高位时买入热门ETF基金，在价格跌入谷底时卖出ETF基金。
博格一直认为长期持有投资是基金股东实现个人财务目标的最好方式。由于指数基金跟踪整个股票市场本质上是一种永久型持有的消极投资法，因此博格认为投资指数基金是执行长期持有策略的最佳选择。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博格引以为豪的这一“股市之王”后来被其他公司利用，为投机者推出了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ETF），这种基金的持有时间通常只有几分钟而已，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自1993年道富公司在美国推出第一只标普500 ETF基金之后，美国股市已经出现了1 000多只交易型基金，跟踪的范围涉及所有指数和资产类别，从长期国库券到巴西小盘股，从棉花期货到保证让投资者在半导体股票上日回报率连涨3倍的杠杆式基金，几乎无所不包。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疯狂的专业高风险指数投资让博格非常愤怒，因为他一直建议投资者“简单操作”，只有尽量广泛选择股票和基金的指数产品才能实现真正的多样化。
让博格失望的是，投资者并没有按他所说的那样长期持有ETF，而是以疯狂的速度进行交易，而且这种情况并不限于投机性的专业基金。慢慢地，随着钟爱的指数产品被人越来越滥用，博格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公开表达自己的担忧。
2004年，博格在华盛顿州立大学演讲时，专门谈到了标普500和纳斯达克100这两只ETF基金（外号分别是“蜘蛛”和“Qubes”）令人忧虑的投机行为：用买完即售来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ETF基金的换手率达到了我难以想象的地步。每一天，这两只基金的交易金额高达80亿美元，年平均证券换手率为3 000%，相对于投资者平均持有时间仅12天！
（相比之下，投资者持有的普通共同基金换手率仅为40%左右，即使这样也过高，表明存在一些投机行为。）其实，ETF基金这么高的换手率也不奇怪，你们知道“蜘蛛”基金承销商是怎么打广告的吗？他们说：“现在你们也可以全天随时交易标普500指数基金了。”（我就纳闷了，心想哪个傻瓜会这么干呢？）1
其实博格对ETF产品的担忧早已有之，1991年当他还是先锋公司首席执行官时，当时在美国证券交易所担任产品开发员的内森·莫斯特（Nathan Most）
就曾找过博格，向他推销发行标普500 ETF基金的想法。博格当即拒绝了他，称这样做违反创建指数基金尽量长期持有的目的。2碰了钉子之后，莫斯特带着他的创意去了道富公司，后来就发生了本章开头描述的故事。
2001年先锋公司在布里南领导下推出第一只ETF基金—先锋整体股票市场ETF，此举标志着先锋在发展道路上的一次重要转变。最早向公司推荐此想法的先锋首席信息官格斯·索特说：“当时我和布里南在外开会，会议快结束时我给他传了一个纸条，说公司应该在ETF领域发展。布里南读完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想法实在太愚蠢了。’但第二天早上他又读了读那个纸条，找到我说：‘看起来这个想法也没那么糟糕。’就这样，差不多一个月之后董事会批准了发行ETF基金的申请。博格当时已经离开董事会了，这件事他并不知情。我还记得后来见到他的情形，这件事（宣布推出ETF基金）发生时他在外度假，他回来时我在餐厅休息室碰到他，他向我抱怨道：‘格斯，这到底是怎么回 事？’看起来对这件事他也没有大发脾气。”
其实，博格并不反对推出ETF基金，前提是把它作为一种合理使用的投资工具，真正让他担心的问题是人们会滥用这个工具。他说：“如果你尽量多样化地买入各种经典的指数基金，比如先锋500、先锋整体股票市场、先锋整体债券市场、整体国际股票市场和新型市场等基金，我是支持这种方式的。实际上，如果你能这样多样化购买且长期持有，回报情况可能比投资主要的共同基金还要好一些，之所以不太确定是因为你还是要支付一定的成本，虽然其费率不高。因此，我完全不反对ETF基金，我觉得它们没有问题，我一直都这么说。”
问题的根本在于，设计ETF基金的目的就是交易，因此它肯定会诱使投资者这样做，更糟的是他们往往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交易决定，即在价格高位时买入热门ETF基金，在价格跌入谷底时卖出ETF基金。2009年，博格根据晨星基金调查公司的统计数据，对先锋ETF基金投资者和先锋指数共同基金投资者过去五年的回报情况进行对比分析，得出了自己的研究结果。这项研究的目的不是为了观察ETF和普通指数基金的表现差异，而是要探索投资者在这些基金中的经营情况，以此揭示他们的买卖决策是否明智。博格的调查结果让ETF投资者颇受打击，他们的回报不仅一直大大低于这些基金跟踪的市场指数，而且低于先锋共同基金投资者的回报。ETF对共同基金的回报差异范围是：和大盘股价值指数ETF基金的回报率相比差0.06个百分点，和地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的回报率相比差12个百分点，即使和标普500指数基金相比，其回报差异也高达7.1个百分点。3
在《指数基金报》（Journal of Indexes）和IndexUniverse.com网站共同举办的在线研讨会上，博格展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他说：“ETF类基金回报率的表现差异非常明显，共同基金虽然也时常表现不佳，但总的来说与其所投资市场的总体回报水平非常接近。因此我们有证据—而且是非常有力的证据—表明，由于买卖时机把握不当，ETF基金的表现无法实现投资者的最大利益。换句话说或许更准确，是投资者选择失误以至于自己的利益无法实现最大化。”4鉴于投资者表现出的这种自我毁灭倾向，博格在《常赢投资》（The Little Book of common Sense Investing）中一针见血地指出，ETF实际上是“披着羊皮的狼”，他在书中写道：“简而言之，ETF的设计理念就是以传统指数基金之名，行加速股票交易之实。”5
但是，如果说博格早在1991年的演讲中就表达过对投机行为的忧虑，而且经过事实证明这种忧虑是非常正确的，那先锋公司为什么还要迫不及待地投入到ETF业务领域呢？这种做法岂不是违背公司股东利益第一的经营思想吗？对于这个问题，一些行业评论员认为，先锋推出ETF产品更多地是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维持公司在指数基金领域的市场份额，而不是为了给股东提供更好的投资选择。先锋公司前董事劳伦斯·威尔逊曾经历过ETF产品的批准发行，他对我说：“当时我想的是，如果我们不推出ETF基金，客户就会跑到富达或别的公司投资。”
不过，市场份额应该是那些以盈利为目标的公司管理层的关注重心，不该是先锋这样的公司要担心的问题。毕竟，既然先锋是基金股东所有的企业，那么它关注的目标应当是如何实现股东回报的最大化，而不是如何增加资产和市场份额。博格说：“如果那些推出ETF产品的董事做错了怎么办？他们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对于这个问题一般有两种态度，一是你没有资格担任投资者投资目标的监护人，二是从长期来看这样做（发行ETF基金）等于给大家发了一个炸弹，随时都可能把自己给炸上天！”
从这个角度来看，现在的问题变成了先锋公司是否应该不假思索地为广大投资者提供他们想要的产品，哪怕这种产品会危害他们的利益。对于这个问题，博格表示坚决反对，他说：“这可是一个危险的泥潭，一旦踏进去就很难全身而退。举个例子来说，如果现在别的公司都在卖希腊债券基金，大量投资涌进这个市场，那我们是否也要推出希腊债券基金呢？（此处的背景事件是2010年的希腊主权债务危机）我想先锋肯定不会这样做。但是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基金公司的心理是‘既然大家都在做，那我也要参与其中’。我想再次重申我对市场份额的看法，它只是一个衡量手段而非公司的发展目标。如果因为别的公司拼命销售危险的基金产品导致你市场份额下降，坦然接受就好了，不要惊慌失措地说什么‘我们不行了’，你应该说的是‘我们才不去趟这摊浑水’。要知道，市场份额是你挣来的而不是买来的。”
好在先锋还算机灵，没有推出任何希腊债券ETF基金。但由此我们不得不产生另一个问题—既然只能让投资者铩羽而归，那一开始还有必要推出ETF产品吗？对于这个问题，先锋公司首席执行官比尔·麦克纳布的回答是：“任何投资工具，不管是传统结构型基金、ETF基金还是个人证券基金，都有可能被正确利用或错误利用。至于博格所说的投资者倾向于投机行为，不愿长期持有等观点，没有任何人反对，实际上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我只是觉得，ETF产品对指数基金和低成本投资等优势的扩展，可以吸引更多新的投资者。你要是问这些投资者中有没有投机分子，肯定有，但要问我们是否喜欢这样，那肯定不喜欢。现在的好消息是，由于这种产品的设计结构，他们（投机者）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对长期持有的股东并不会产生影响。但坏消息是，这种投机行为确实存在。毕竟，我们没法满足所有投资者的需要。”
投机行为的一个标志是对表现热门的基金或市场中高度专业的板块产品的追逐。由于缺少多样化和过度集中于某个特定行业，板块基金的表现一直都不如整体市场基金稳定。投机者很少考虑基本投资原则，盲目地追逐板块基金高度变化的价格运动，希望能靠运气在上涨趋势中大捞一笔。但是，由于投资时机很难把握，再加上高额的交易成本，大部分投机者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博格虽然认同广泛投资型ETF基金的潜在好处，但他对板块基金却表达了毫不留情的鄙视。在《常赢投资》中，他这样写道：这种专业ETF所谓的多样化，是针对其狭隘的行业内部而言的。比方说，购买半导体行业板块基金绝非通常意义所说的多样化投资；同样，购买韩国股票市场基金也是小众行为。尽管ETF基金在其行业领域内经营成本是最低的，但它至少要比低成本整体股票市场的费率水平高出3～6倍。此外，板块ETF基金有代理佣金和交易成本，而且是作为积极管理型产品销售的，其管理费率通常为100个基点或更高，或是以包管账户形式收取管理年费，费率为150～200个基点或更高。鉴于这些区别，可以确定的是，ETF基金作为一个整体，其收益水平远低于股票市场平均收益。6
尽管有种种顾虑，先锋公司还是在2004年推出了11只ETF基金，跟踪的行业包括科技、保健、金融服务、能源和地产等。相比之下，这些ETF产品不如先锋整体股票市场ETF基金表现稳定，比较适合投机操作。博格表示，虽然先锋的ETF基金和典型的板块基金相比投资较为多样化，但仍对其持保留态度，他说：“我还是觉得投资者不应当选择这些产品，如果选择了，一定不要随意交易。”
先锋公司首席执行官比尔·麦克纳布称，对于那些希望投资特定市场领域的长期投资者来说，板块ETF基金可满足他们的特定目标。例如，如果有个人在软件行业工作，其退休计划中有很多公司股票，由于退休金保留规定或其他限制规定，这些股票必须多年持有，而这位投资者希望减少手中的软件公司证券，这时就可以考虑板块基金产品。他说：“他们（此类投资者）可以来找我们，说‘我们想购买指数产品，但不要科技股市场的’，我们就可以提供各种其他板块供他们选择了。”博格听说过对板块ETF基金的这种解释，但他并不买账，他说：“我不这样看，如果有人在微软工作，想买除了科技板块之外的标普500基金，我的第一反应是：‘没错，这确实说得通，但有谁真的会这样做？’我觉得从来也没人这么干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