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了,課才剛剛上不久,雨薇憔悴地走了進來。大家都看著她,只有俊熙他們幾個知道她到底怎麼了,可誰都沒有說話。她自己默默地走到座位坐了下去。菲兒看著她很心疼的樣子。由於是最後一節課,好不容易大家帶著沉重的氣氛熬到了放學。就在大家準備去排練時,俊熙和高佬很默契地走過去把子傑圍了起來,好像對於樓道會議的結果產生了新的決策,俊熙帶著江湖情的口氣說:
「你媽蛋,你以為家裡有幾個錢就了不起,學校領導是你家親戚就可以胡作非為了。」
子傑看形勢不對,很明顯這場面對自己不利,看他們來勢洶洶很明顯是打算來個人多欺負人少。他站了起來,有些膽怯地說:
「我怎麼了,處罰小韓的是教導主任,關我什麼事。」
「你他媽還在扯,誰不知道教導主任是你家親戚。」
「我家親戚又怎麼了。」
子傑話還沒有說完,高佬一拳已經飛過去,重重地打在子傑的左臉上,俊熙跟著一腳直入子傑的肚子。如此高規格的合擊,可見他們平時得是練了多少次才達到的默契。不過這樣的行動下,把班裡的氣氛一下子打亂了。俊熙、高佬和子傑扭打在一起,可可和李曉見狀拉住了他們,讓他們冷靜,可氣氛已經相當火爆了,根本就控制不了。不過班裡的男生還是跑過來把他們三個拉開。這時菲兒了站出來,對著俊熙和高佬大喊著:
「你們幹嘛亂打人,有事不能好好講嗎?」
「講個毛,小韓還不是為了你和他打架的,都被人開除了。」
「那也是我們的事,為什麼一定要用打架來解決問題,好好說不行嗎?」
他們幾個還在爭辯著,雨薇突然大吼了起來,然後大聲地哭了,整個班瞬間安靜了,連外面別班過來看熱鬧的都被嚇到,大家都把視線看向了雨薇。雨薇哭得更厲害了,對著俊熙和高佬大叫:
「你們覺得這樣是在幫小韓出頭嗎?他都被開除了。」
她拿起書包跑了出去。大家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平緩了一些。菲兒看到雨薇那麼傷心也跟著跑了出去。雨薇速度很快,菲兒人本來就不舒服,追了很遠才把雨薇給叫住了。菲兒人氣息很急促對著雨薇說:
「你沒事吧,我知道你很傷心,可….」
「為什麼是你?」雨薇打斷了菲兒的話,很不能接受搖著頭說著。
「什麼是我?」被雨薇突然的話給蒙住了,一時弄不清楚情況的菲兒還在狀況外。
「為什麼小小是你,為什麼啊!」雨薇語氣越來越重。
「啊?你怎麼知道我叫小小。」菲兒整人震驚了,這到底是怎麼樣了。連那麼好的白白都不知道自己叫小小,怎麼雨薇會知道,她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情況。
「你知道小韓為了不打擾你的生活,那麼努力的讓自己默默地守護著你,最後寧願被開除也不去對質。」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小韓就是小樹啊,為什麼……」
菲兒在那麼一秒間腦子裡閃過了無數個畫面,沒有等雨薇說完,菲兒好像明白了一切。身體下意識地轉身向校門口跑去,用盡了自己一生都沒有過的快速奔跑,全然忘記了自己身體的不適,一路奔跑到校外,奔跑在南陵街上。一路跑一路想起來小韓的各種行為,嘴裡念叨著:為什麼我就沒有認出你來,明明就覺得你好像……。她一路奔跑到南陵街口,已經相當疲憊的她望了一下便利店內,並沒有小韓的身影,她跑了進去,看到佳佳用那還沒有緩過來急促的語氣問道:
「小韓呢,他去哪了?」
「怎麼了?」
「他到底在不在,可以麻煩你告訴我他的地址嗎?」
「你是不是菲兒。」佳佳仔細地看著菲兒有些詫異地問。
「你怎麼知道我的。」
「小韓經常提起你啊,說你是他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三句話兩句有你。」
「我求你了,麻煩你告訴我他的地址好嗎!」菲兒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哦哦哦,他就在前面43號。」
「謝謝了。」
菲兒急忙轉身衝了出去,又再次奔跑了起來在南陵的街道上。熟悉的街道上她拼命地向那陌生的43號跑去。她害怕在失去了,那個在她人生佔據了重要位置的人。她跑到小韓家門口,心焦焦地看著裡面,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她大喊了起來:
「小樹,小樹,你在嗎?我求求你出來見見我。」
這叫聲把路過的人們都引了過來,路過的人大多都是南陵街的街坊鄰居,一個啊嫲走過來拍拍菲兒的後背說:
「啊喲,別哭了孩子,看著我都好傷心。你是找小韓吧?剛剛看到他拉著箱子走了。」
菲兒聽到這個啊嫲的話,哭得已經不行了。那種絕望,那種看似在眼前的希望一下子又破滅的滋味,比失戀都來得更撕心裂肺。啊嫲在一邊一直安慰著菲兒,許久許久之後,菲兒情緒平緩下來。哭累的臉上已看不到一息的血色,憔悴到讓人害怕。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路燈也開始亮了,一息微弱的紅光在閃耀著。菲兒撐著上半身站了起來,坐太久的原因,腳已經麻了,使她失去了支撐力一下子又癱坐了下去。在啊嫲的幫助下,她反反復復幾次,她才把神經疏通了。慢慢地邁開那沉重的腳步,想著回家卻走得毫無方向。走到南陵街口,她停了下來,望著便利店內,不見了小韓的身影。她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就這樣哭著,在路燈下影子也好像在跟著她哭泣。
天已經黑了,夏季未的星空沒有什麼云,月亮是那麼的明亮,星星也很珍惜不多的日子早早出來。「菲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菲兒神經再一次敏感了起來,她於最快速的速度轉身看去。小韓就在她眼前,背著背包,手裡還拉著一個箱子。小韓一時半刻還不清楚情況,可看著哭成淚人的菲兒又很擔心的樣子。菲兒的情緒已經累到不知道做什麼樣的反應,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一下子撲進了小韓的懷裡,死死地抱住他,像孩子般生怕被搶走自己心愛的東西一樣,已經疲憊的眼睛還是發自內心的情感流下眼淚。可能已經太累,她想著說點什麼,可聲音卻沒有那麼的大了。小韓整個人傻了,面對菲兒這樣的舉動,他腦子裡面瞬間晃過無數個可能的情況。他多少次想這樣抱著菲兒,可一切就像夢想那麼遙不可及。他逼著自己冷靜一下,那已經加速的脈動讓他身體產生了短暫的抖動。他試圖壓住自己不安的情緒,一隻手慢慢地搭到菲兒的背上,輕輕地拍著,用那有些顫抖的聲音安慰地問道:
「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對不起,我沒有認出你來。」菲兒看著小韓說。
「你是知道了?」小韓已經意識到菲兒為什麼這樣的情況了,可看著菲兒這樣子,心裡卻開始了不安。
「對不起,你一直在默默地照顧著我,我卻不知道你就是小樹。」
小韓楞了一下,眼球轉動了好幾圈,試想著分析她怎麼會在這時候知道自己的。卻不自覺的拉著菲兒到便利店門口前坐了下來,用手袖輕輕地擦去菲兒臉上的淚。菲兒委屈的眼神看了看小韓,慢慢的把頭靠進他的懷裡,雙手環抱地摟住他的腰,小韓手挽著她,待她情緒好多了後說:
「菲兒,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但是能再遇到你真好,從認出你後,我曾經無數次幻想著於你相認的畫面,有時自己都會被那畫面感動到流淚。可現在真的一切都發生了,我卻是那麼的不安。」
「你個傻瓜,為什麼你知道是我卻不和我說?」菲兒說著輕輕地拍打了一下小韓。
「我看你和子傑一起那麼開心,所以怕打擾你的生活。」
「一起?你真是的,我哪有和他一起,我們只是朋友。」
「你們不是一起嗎,學校里都這樣說的。」小韓眼睛瞬間放大了,定定地看著菲兒,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啊!是他一直找我的,可我根本就沒感覺,再加上我一直放不下你。」
「原來哦,氣死我了,我還吃那麼多無謂的醋。」小韓心裡有些懊惱自己的膽小,討厭起自己連喜歡的人都不敢去爭取的心。
「嘻嘻。」菲兒把小韓摟著更緊,嘴角也終於露出了悲傷後的彎鉤。
「是了,為什麼後來你放假都沒有回去了,連聯絡都斷了。我一直想找你都找不到。」
菲兒沉默了一下,表情也變得難受起來,頭慢慢地低下去。小韓看到她的反應頓時擔心起什麼,菲兒的反應讓他心裡感覺到有些發麻,嘀咕著不會是什麼大事吧。在這短暫而沉默的氣氛中,倆人安靜的呆著。沒過多久,菲兒才慢慢地抬起頭看了看小韓,眼淚再次泛起了。好像心事重重而難以言喻地說:
「因為爸爸生意出了問題,為了躲債所以就躲了起來,和外面的聯絡也就斷了。那段時間真的很苦很累,所以根本就沒有機會回去找你。後來爸爸很辛苦地去賺錢,終於把債還清了,生活也開始好一些,我們有回去找你和啊嫲,可村子都變了,你們也不知道去哪了。在那的親戚告訴我們說是那年的颱風下了很久很大的雨,大水淹沒了大半個村子,死了很多人。颱風過後大家都找不到你們,那時我很害怕你出事,然後就一直找一直找,可怎麼也找不到你,我以為我就那樣失去了你……」
菲兒越說情緒越感傷,抱著小韓身體也開始發抖了起來,小韓眼淚也止不住了,跟著嘩啦啦地流著。他緩了一下心情,手輕輕地拍打著菲兒的後背,想著這樣做可以多少讓她感覺好過點。他哽了哽咽說:
「其實那年颱風剛剛來時,村子前面的水塘就被淹沒了。你也知道我們家門前就是水塘,所以我們家裡是最先迎接那不受歡迎的雨水。外面雨一直下,越下越大,水很快就已經覆蓋到膝蓋那裡。我記得那天晚上下了整整一晚的雨,第二天醒來就聽到啊嫲在收拾東西的聲音,我一看床下面全被水淹了,當時別說我多害怕了,那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情景。東西都被水泡到不能用了,而且外面還在下著雨,那樣下去我們沒有辦法呆了。啊嫲最終決定要搬家,因為家裡快要被淹了。所以我們就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搬出村子了。走得時候還很早,也沒有見什麼人,所以大家也就不知道我們怎麼樣了,可那樣的情況真的沒時間去和別人交代點什麼。不過現在回頭想想還有些後怕,如果當時不是家裡先進水及時搬走,可能我們真沒了。再後來我們去了啊嫲一個親戚家住了一段日子,不過長時間打擾著人家也不是很好。也不知道為什麼,啊嫲帶著我搬到西美去。我有想過去找你的,可根本就沒有你的消息,啊嫲在幾個月前去世了,我突然一下感覺空空的。」
「啊嫲去世了?」菲兒突然驚訝地問道。
「嗯,胃癌走的,後來我一個呆了好長一段時間,可卻越來越想你了,就決定出來找你。不管結果怎麼樣,我也找到你。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你住南陵街這邊,所以我就來了,其實來的時候心裡根本就沒有底,不過很意外的是你還在這。」
「其實爸爸生意出事後就搬走不在南陵街,後來我因為找不到你我很傷心,一年前家裡情況好轉後爸爸就說搬回來南陵街住,如果你沒事的話可能會來這找我們,只有這是我們唯一知道有可能相遇的地方。現在想想還好搬回來了。小樹,你知道我是多麼的想念你嘛?你現在怎麼叫小韓了?」
「哦,這個嘛。是那時搬去西美為了讀書改戶口的事,就把名字改了。那你怎麼叫菲兒了?」
「還不是為了躲債,爸爸媽媽可以做私活沒有查得到,可我還要讀書。沒辦法只好把名字都改了,後來大家都叫習慣了就一直這樣叫。」
兩人相視而笑,很多時候故事其實就那麼一句話就可以說明了,就因為中間發生了很多意外,讓兩個本可以在一起的人徹徹底底的分開了,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也正因為這樣意外讓這樣的感情變得更加的珍貴,更有深刻的回憶不是嗎?感謝生活的那些不順利讓我們變得更懂得感情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