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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及髻

九州历276年。郁离涵合。

九江骠骑侯府。刚刚换上的匾额在夜色之中熠熠生辉,灯笼耀出橙红的火光,似乎点亮了整条街巷。今天,是易钧天受封九江骠骑侯的日子,也是易钧天爱女易水湄的十八岁生辰之庆。

下午,易水湄刚刚受过及髻之礼,而这晚宴,易钧天忙于和同僚们寒暄,却是将她晒在一边,正因为此,她也可以随意一点了。

大厅灯火通明,她坐在主席上,却好像是窝在塌上一样,正好是一片灯火的阴影打在她身上,如同蒙上了一层暗暗的灯纱。易水湄的容貌本是十分出尘的,而此时,却没有她受礼是那么万众瞩目,她似乎,不再,也不像是这场宴会的主人。而她,也乐得自在。只是时而端起琉璃杯,饮下祝贺她生辰的清酒。

大红色的霓裳似乎与她此刻的安静更形成了鲜明的反衬,繁华点缀之下的繁华的寂寞。

酒很淡,好像她之前的人生,生在侯门,却也很平淡。这样的日子,或许她有些乏了。她一直在笑,笑的很美。

忽然传报的门丁冲了进来,忙着找易钧天的影子,一寻到,便冲着他过去了。

那人很有些莽撞,或者说是慌张的样子。易钧天有些不悦,眉毛微微的一栗,正要发作些什么,只见那人对易钧天耳语了几句,他便喜上眉梢,似乎很是受用很样子。

他对周遭的宾客轻声道:“钧天去接一位重要的客人,诸位稍等。”他的容貌一下更显得威武而昂扬。剑眉一振,似乎要冲云而出。

他迎进来的人是一个翩翩公子。那公子只是着了一袭长袍,色如苍穹,淡淡的,腰间配了一块很小的玉珏,再无装饰。他抬手对下人一挥,脸上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之笑,如同天之骄子一般,和易钧天说笑着走进了热闹的大厅。

不少人看到这公子,惊奇的同时便要动作行礼,他淡淡一笑,轻声道:“呵呵,看来我来的有些唐突,诸位继续,继续。”他的声音那么柔和,却带着剥离不开的威严。

不少人愣了一愣,宴会似乎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定格了片刻,然后一切继续,如旧。

易钧天把他请到主席。那公子笑着道:“我这自来之客便自己招呼自己吧,你去忙。”易钧天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女儿,是了女儿正挨着那公子。却是不知是那公子恰巧坐在了那里,还是易水湄既是如此,也那么引人注目。易钧天笑了笑,无非是示意女儿替他招待那公子,然后再度离开,继续与一众宾客寒暄。

淡笑不语的易水湄果然引起了那公子的注意。隔座的距离便可使人细细观察,更何况两人相邻?他仔细赏玩着易水湄的笑。似乎更从中看出了淡笑之后的冷笑,尽管她隐藏的很好,尽管昏暗的灯光她拉下帷幕。

那是一种喧嚣热闹之后的冷,凉的吓人。那种冷似乎认为看透的人是在亵渎,要那人的魂魄一怔才可以赎了轻佻的罪。冷的,是她本身的,又好像不是。

那公子似乎有些好奇,便举起酒杯对易水湄道:“听闻今日是小姐的生辰,小可敬姑娘一杯。”

易水湄笑了笑,还是那么礼仪,然后无什么特别的将酒饮下,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而那公子却不那么冷淡。他很快与宴会的气氛融而为一,又继续道:“小姐气势殊为非常,小可冒昧,请教小姐名讳。”

“易水湄。”她只是淡淡吐出这几个字,似乎不愿意回答,却也没有拒绝。灯色完美的掩饰了她的表情。

她的声音很小,那公子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故意调侃着:“哦?水湄?叫水媚不是更加动人心魄么?”他笑着,他的笑似乎让易水湄觉得有些轻浮。

易水湄的声音蓦地变冷,似乎是穿过了冰岩的传来的带着寒气的声音:“水湄乃临川之兰芷,而非秦楼楚馆红尘之水。请公子尊重。”

那公子依旧在笑,似乎不太在意。而易水湄却有些摸不到头脑,心中掠过一个想法:“他定非寻常之人,谈吐不俗,何故出言轻薄于我?我如此答他,他又怎么依旧笑吟吟的?”

其实那公子的话远算不上轻薄,只是轻浮了。

这个时候易钧天把觞回来,却看到两人没什么话,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看到女儿如此对待那公子,神色颇为不悦。易钧天开口道:“水湄,给公子敬酒。”

易水湄依言敬酒,却面无表情,那公子饮下,两人却似乎还没有什么话。那公子也若有所思。两个人举着琉璃杯,凝固了片刻。

易钧天似乎觉得易水湄这样颇伤他的颜面,正想开口叱责,那公子却早已将他神色细微的变化纳在眼底。

那公子笑道:“钧天,看来刚才我和水湄喝得太多了。水湄陪我去院中走走好么?”边说,边出了几分佯醉的样子,稍的向易水湄倾斜了点身子,好像有点东倒西歪,实际上,却是用手肘巧妙的撑在了扶手上面。

易钧天听到那公子说话却是一怔,心念道:“原来公子已经和水湄如此熟络了……哎,看来我真是老了。”易钧天之所以这么想,便是因为那人随口说出的话叫的是水湄,而非易小姐,易姑娘。

当然最为直接给他答案的是,那公子说完,便牵着易水湄的手走了出去,落落大方,旁若无人。

院中比起大厅,少了七彩琉璃灯晃出的模糊颜色,只是一抹皓月清辉,却让人心澄澈许多。

院中除了他们没人,出来没走了两步,易水湄停住,那公子也笑着松开手,没有丝毫醉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没有回头看她,用眼光催促她跟上自己。

易水湄缓缓道:“水湄,多谢公子解围……”她的声音比起刚才,却多了点羞涩,也许这个人情比起戏语让她更是不好消受。

那公子却轻笑着道:“呵呵,此于我不过举手之劳,况且这大厅中太过喧嚣,我也不喜,能与你如此佳人两相立于水川之畔,皓月之下,更是美事。谈什么谢?”简简单单,只几个字便点破了她的心事,他说着仰头看来看皓月,两个人的影子映在缓慢波动的荷塘之上,浮影模糊,如在梦中。

“他似乎一直在笑,那么一派自然……”易水湄也捕捉着这一切,脑中凝结出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公子的多方位印象。

那公子缓缓转过身来,凝望着易水湄伫立的身子,轻轻问道:“小姐,你可以为我跳一支舞么?”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郑重。一下子打破了易水湄心中那个轻浮公子的画影。不知怎的,她竟点了点头,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她又立刻开口来掩饰这一切变化,又努力回归了之前的冷漠,冷漠的说:“水湄便以一舞答谢公子。”

她的话音如同音乐的序曲,就在声音渐渐淡到听闻不到的时候,足尖一转,舞动整个纤巧的身躯。

这是那公子才得以将她的容貌看的更清楚一些。纤细的黛眉,挟着几分倦怠的杏眼,似乎有着那么一两分高傲上挑的嘴角,棱角分明的下颚,一切,都完美的勾勒出这个孤傲女子的细节。

风掠过她面颊两侧肌肤,擎起舒展的广袖,将这无暇的一切,无暇的契合。

长长地广袖如同天上拖曳下来的一抹余辉,飘拂在清风之中,给空气染上了一丝甜腻,恰到好处,风将这诱人的甜腻韵开,那公子看着她旋动的身体,双臂抬起,足尖舞动的那一刻,正如同破茧的彩蝶,挑起华美的翼。

她瘦弱的身子就是那孱弱的彩蝶,脆弱更增加了这美丽,穿梭在风中。

红晕一片片打开,模糊了那公子的视线,眼前似乎有无数飞落的花瓣,然而,这也是他的幻象。

流苏腾起,滑过鬓边,她的步子渐渐缓下来,她不再舞动,任裙裾随意的落下沾上泥土,任广袖托在地上。舞罢。

两个人就那么立在水边,一动不动。空气仿佛凝结了。那公子看着易水湄,伫立不动的易水湄犹如凌波仙子,刚才她舞动的身影犹在眼帘,这一切重合在一起,组成惊艳的画卷。

久久,那公子开口道:“昔日青坊红袖以为可以以一舞还展颜的情意,谁知付出的却是一生。今日小姐一舞,实是不在传闻中的红袖之下,而你我这情意,又岂止一舞呢?”

易水湄愣住,似乎沉浸在这话中,也不知是不想开口还是如何。

这时那公子又笑道:“方才小姐一舞,我目中晃晃,如坠梵花,如今缺少了落花,不是辜负了此风此月么?”他说到这里,右手的长袖轻轻一敛,一道清气向他袖中窒去,似乎没有甚多余的动作,他右手展开那始终握着的折扇,手腕轻轻一转,折扇亦如同彩蝶一般向易水湄飞去,随着这一动,一阵风起,这风很柔,却掠起了湖畔的花瓣,海棠和水仙的花瓣一时间充斥其中,红白夹杂的颜色彷如从天上坠下,零落,散乱,却都恰到好处,零落的花瓣圈在她衣褶里,不肯离去。

易水湄被这突来的一切惊住了,说不出是喜还是惊,只在她伸手向留住那公子的时候,那折扇却恰恰如张了眼睛一般飞入她手里。

她展开折扇,上面正是一幅水仙画卷,而水仙便盛开着海棠的鲜红正如自己所穿的一袭红衣一般。

就在她细细回味相逢的每一个细节的时候,她不禁在心底问道自己:“他究竟是轻浮随性,还是儒雅风流?”

他此时已经连头都没有回的信步走远,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那个公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彼吾佳人,在水之湄。”

这个声音那么轻,他似乎只是随手采撷着身边的风月,却是深深印在易水湄心里。

“彼吾佳人,在水之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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