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骤然降了温,西北风吹得寒冷刺骨,安语昏昏然的头脑突然被风吹得清醒了许多,刚才,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了啊,虽然邓晋川的问话让她十分的气恼,简直就真的想臭骂他一顿,这么些年了,他怎么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过去那些是事情全都忘了,还能够面无愧色的提起当年那些玩笑,他怎么不想想别人的感受呢。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安语就想抽他。
不过,细细一想,安语又有点后悔了,邓晋川现在的身份毕竟是领导,是掌握着她工资,奖金数额的领导啊,她算是为五斗米折腰也是迫不得已吧,而且这样任性的甩脸而去,就算他不会介意,可是在其他的同事看来又是算怎么回事呢?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一的号码,赶紧心虚地接了。
“二二,你去哪儿啦?”一一问,“怎么好端端地唱了一首歌就跑了?大家都在问你呢,而且,”她顿了一声,“刚才邓总也问我,我只好说你去上厕所了。”
“哦,我是真的去上厕所了。刚才唱歌唱到一半突然有点肚子不舒服,赶紧去了洗手间。”安语又籍出了厕所救援法则,唉,看过的言情小说,男主与女主的邂逅与重逢不是发生在洗手间的门口,就是发生在上洗手间的路上,原来还疑惑我们的小言作家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洗手间呢,现在总算明白了,在公共场合,洗手间是那方寸之间,简直就是最好邂逅空间。
“你晚上是不是吃撑了?怎么来的时候你要上洗手间,唱了一首歌又要上洗手间,你在那桌上吃了多少东西啊?”
“..我,也没吃过少,就是不太舒服。”安语支支吾吾地也不敢多说,说晚上吃得不好是折了邓晋川的面子,一一也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不敢说菜不好,只敢说安语吃多了。
“你什么时间回来啊?都在问你。”一一问,”范范在问你,顾秘书也在问你呢。”
“我..”安语犹豫了一下,“我不过来了,先打车回家了,真的有点累了,又喝了一点酒。头晕。”安语有气无力地说,她是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环境中去,不想在被某人的某种情绪所感染。
“哦,那你就先回去吧。路上要当心一点。我一会儿跟范范说,我又不会唱歌,也想早点开溜了。”一一沉吟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诡异地笑道:“难怪你都没有心思,沈经理他们都没有来..”
安语:“..。你说得是什么与什么啊。”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一一笑着反问。
“不对。算了,我不跟你说吧。88。”安语说着就掐断了一一的电话,心里莫名其妙地惆怅了一下,真的,这都是什么与什么啊,
“走吧,我送你回去。”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安语回过头,见邓晋川站在她身后。
“..你,你不唱歌了?”安语惊讶地说。
“你都不唱了我还唱什么。”说着邓晋川不容拒接地向外面走去。
“嗯?..”唱歌这个好像跟我没关系啊?怎么什么都算在我头上,安语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跟上的他的脚步,邓晋川走得比较急,步伐很快,安语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一边跑还一边说,“不是你说要唱歌的嘛,干嘛不唱了?而且这样恐怕也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邓晋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她。
安语差一点就撞到他的背上,连忙刹住脚步,嗫嚅地说“我是怕别人误会的。”她知道公司是个是非之地,今天的事情明天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面目全非。
“误会什么?”邓晋川又追着问了一句,只是脸色淡淡的。
“误会..”安语瞪着他。这个人真的是好坏不分,看他是才来的份儿上,好心好意提醒他公司的黑暗政治,却一点不领情。
“误会什么呢?嗯?”最后那个音调上扬,带真隐隐的压迫感,邓晋川的气场越来越强大了,几年不见,谁知道他又经历了什么,什么世面没见过,当然用不着她提醒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是不太好。”安语小声嘀咕着,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不知道就别瞎操心。”邓晋川不耐烦,转身继续向停车场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又跟着加了句“快点,跟上。”
安语顿了一会儿才小跑着追上他,本来还想说,邓总,不麻烦您,我可以自己打车的,但是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却说不出口,叹了一口气,心里想,还是不浪费时间了,只好住嘴。
坐进他的车里,两人一时都没有话可说,邓晋川专心致志地开车,目光一直直视着前方。天气有点冷,安语穿着件牛角扣的薄呢子外套,在空旷的停车场上被风一吹,鼻头冻得红红的,连连打了两喷嚏,连忙低头在包里翻找着纸巾。邓晋川瞥了她一眼,打开了空调暖风,一时间车里非常安静,静得能够听到空调出风口咝咝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安语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逼迫人的低气压,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邓晋川,其实有个问题,我也一直想问你。”她停下话头,蹙着眉头,停顿下来。
“什么问题?”邓晋川沉着声音说。
安语看着他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不说吧,你开着车,安全第一。”
邓晋川瞥了一眼她脸上那纠结无比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二二,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车技,我又没喝酒,不至于你问我个问题就能影响安全行驶。”
“嗯,对哦,你那么能喝酒,今天为什么让我代酒?”安语正好抓紧了机会,立即转了个一个话题,“你别看那白经理表面上十分豪爽,其实他可在意了,你今天这样不给他面子,他准会记在心上的。”
“是吗?那我是要谢谢你的提醒。”邓晋川的眼里有过一丝笑意,“看得出来,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啊。”
安语却垂下了眼皮,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道:“是啊,老同学了嘛。”
邓晋川眼睛里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了,脸色也渐渐沉郁下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什么话可说,安语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初冬的夜晚,街上有点冷清,广告的大牌得霓虹灯在夜空中静静的闪耀,高楼上巨幅的LED大屏幕正在播放着一个洗发水广告,一个长发女孩蓦然转过身,嫣然一笑,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安语嘀咕了一句,“硅油超标。”
“什么意思?”
“我是说现在市面上好多洗发水硅油超标,看上去头发如丝般顺滑,其实长期使用会对人的健康产生不良的影响。”
“哦。”邓晋川应一声,然后又瞥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问道:“你这个不会也是从微信朋友圈看来的吧?”
“还就是呢。”安语想起沈浩然那包罗万象的朋友圈,也笑了一下。
“嗯,二二,我记得你以前一直是长头发,为什么舍得剪掉了呢?”邓晋川又问。
看来今天晚上他真的是跟她耗上了,为什么脸上的肉没了,为什么头发剪短了,邓同学,难道你是直接从高中时代一夜之间穿越而来的吗?中间隔了那些年的时时光,怎么不会让一个人改变呢?更何况,那些改变还是拜您所赐呢。
安语咬了咬嘴唇,沉默了一下,说道:“那是因为人的想法变了。长发有什么好?洗头不方便,还容易掉头发,早上起来还得打理,不像短发,多轻松啊,连梳都不用梳。最重要得是,因为我喜欢。”
她把最后那几个字咬得十分重,特别强调了那个“我”字。
“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白绫细衫轻,犹羞动晓镜。挑帘下花径,花径深且幽。低头思故人,径深斗草处。曾经双双影,如今花满楼。当年相思闲,未尝闻折柳。偶听箫声咽,长使泪沾巾。清风飘罗裙,玉阶寒露生。揽发自嗟叹,长发为君留。”
现在,再也不会了吧。
因为之前已经送过她一次,邓晋川熟门熟路就把车子开到安语家的楼下,安语记得上次送她回家时匆匆忙忙的地样子,于是,这次车一停稳,她很自觉地就急忙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可是邓晋川并没有开锁。
“邓总,谢谢送我回来,邓总再见。”她礼貌地说着,眼神示意着着邓晋川打开车门锁。谁知邓晋川岿然不动,而是将撑在她的座位椅背上,眼睛盯着她,轻声说道:“你刚才不是要问我问题的吗?现在可以问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啊,那个啊,我忘记了,等我想起来再问吧。”安语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
“..好吧,既然你不问,那就我问你吧。”邓晋川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安语,如果我说我们两人重新开始..”
“不可能。”不待邓晋川说完,安语就很快地就回答他。
“..叶安语”邓晋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为什么?”
“不为什么。”安语摇了摇头。
车里又是压迫人的沉默,安语垂下脑袋不去看邓晋川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儿,邓晋川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说,“是因为沈浩然?”
“不是。”安语又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脸来,逼迫自己看着邓晋川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与别人没有关系,只是我变了。”